有意拔高易让人物失真
2014-12-12蓝瑞荣
蓝瑞荣
有意拔高易让人物失真
蓝瑞荣
优秀的文学作品是集深刻思想和典型形象于一体,用典型形象演绎情节和表达思想。在打工文学盛行于广东学界之际,笔者通读诸多打工文学作品后,发现其中普遍存在一个现象,即在处理艺术真实与现实真实中出现割裂。本文仅以《深圳河》、《无碑》为例,从艺术真实与现实真实分析人物形象存在的真实性问题。
真实 《深圳河》 《无碑》
优秀的文学作品是集深刻思想和典型形象于一体,用典型形象演绎情节和表达思想。本文仅以《深圳河》、《无碑》为例,分析人物形象存在的真实性问题。
一、贺曙光:刻意拔高人物形象的高度
《深圳河》是丁力在深圳市委宣传部围绕深圳改革开放三十年打造文学精品工程的大背景下,因市文联领导一句话“城市化的关键是人的城市化”而产生创作构想的。读完这部小说,我更多的是对故事主人公贺曙光成长经历而感动。
贺曙光的出场,是以拖油瓶的身份走进罗沙村的,是个很不起眼的角色。特别是继父贺三在家族、村里是没地位的,而这更是导致贺曙光的卑微与低贱。他甚至还为自己没逃港而后悔过。
故事的上篇,对贺曙光的铺垫是村里有点文化的年轻人都成了香港同胞,留下的就贺曙光和戚福珍是高中毕业,还受到诸葛文老师启发,知道天外有天,对外面的东西接受快。
可就这样一个有文化的年轻人,在一次村里大会上,身为罗沙村书记的七叔公,精心布局好的村民向区里领导索取因取消边防贸易的补偿却不料半路被懵懂少年贺曙光不经意捅了马蜂窝,说他胳膊朝外拐,尽说好话不诉苦,而且还说得有理有据。在紧接着的一些机缘巧合里,贺曙光的一些举动却让七叔公感悟到时代的变化。在这样的顺势下,贺曙光已经走出身份的阴霾,还在七叔公的建议下鼓励村民买车成立汽车运输公司。正当成立汽车运输公司的事情进行到最后关头的时候,区管理局主动抛出橄榄枝,要抽调贺曙光到区里做工作人员,可谓是铁饭碗。最后,贺曙光舍小家顾大家,主动放弃到区里当干部的机会而选择在罗沙村带领村民致富。正是这样的发展态势,七叔公改变了娶上门女婿的做法,默许了贺曙光和戚福珍的感情。
故事到了下篇,贺曙光就已经是新一代罗沙村的掌门人,而此时的贺曙光,已然不是从前的贺曙光,他既为人夫又为人父,还担任了罗沙居委会的主任兼党支部书记、罗沙股份公司董事长。他已凭借其麾下的皇凤岗工业区让罗沙居民委员会原著居民每人每年分红不下于四万人民币,而房租则成为居民的主要收入来源。
贺曙光这样的好领导,通篇表现的是他的正直、睿智、无私与大器。就如书中所言,“大佬张对贺曙光已经产生一种信任,相信贺曙光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的道理。”唯有的反面描写也仅在郭辉的心中:“大骂贺曙光是农民,都什么年代了,还玩样的雕虫小技。”当然,贺曙光还打了他儿子一个巴掌。
可以说,小说在人物的塑造上是完美的。贺曙光作为基层干部,他的成长、他的思想与智慧是合理的。但我读完之后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毕竟深圳在改革开放之初,一切都是新的,一切的突破都是有阻力的。相反,作为贺曙光的陪衬角色大佬张形象确是活泼可信的,他胆大心细,大大咧咧,给人亲切之感。胡秋野在深圳晚八点文学对话录《对话郭建勋》时就担心,“写改革开放30年的作品,很容易陷入到一种对所谓宏大事件的叙述,可能合上了主旋律,就是说它有这种对大事件的叙述,这个过程中会不会损害生活细节和一些真实的生活状态的描写与表现?”由此可见,胡秋野的担心不无道理。
二、老乌:牵强舍弃
王十月在《无碑》的后记里提到:“我们这个时代,更需要一种有着大情怀的文字,有着度己之外更兼度人之心的文学,这就是所谓的大乘文学。我们的作家,要有更大的情怀和目标。”这是我在阅读王十月《无碑》之后寻找小说创作之魂时发现的。
王十月的《无碑》确实也极尽了身为作家的更大情怀和目标。他的故事框架借用王国维《人间词话》“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三种境界而将小说分为三部分。
主人公李保云,因脸上长有胎记而被称老乌,在穷途末路时,老乌获得了一份看管鱼塘的工作,并从此在瑶台有了第一份工作、第一次恋爱、第一次失恋……
老乌还因此觉得一个人于一个地方,冥冥之中是有缘分的,缘分到了,绕都绕不过,缘分不到,求都求不来。而老乌着实与鱼塘老板黄叔建立起了不是亲人更似亲人的关系。在黄叔家,老乌暗恋上了阿霞,无奈阿霞回老家后结婚嫁人,只留老乌日复一日的呼喊与翘盼。
后来,由于出于好心保护工友李彩凤不被黎厂长的骚扰而与李彩凤假拍拖,可李彩凤后来却接受了黎厂长而留给老乌莫大的讽刺。这件事让老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孤独感。但善良的老乌在此般情况下依然是为李彩凤送上祝福,就是在他与李彩凤的假拍拖上遭工友质疑时也会自我安慰:“每个人看事情,都带着自己的精神胎记,龌龊人永远无法理解高尚人的内心世界,因为那是他们无法想象、无法企及的境界。”
在“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一节,谈的是老乌的爱情。老乌回家呆了一年,在这一年里,老乌是把自己沉在碑帖中的,那是他一个人的世界。因为家乡,留给老乌的是伤害与嘲讽。老乌发现家乡变了,变富了,人也变懒了,他甚至觉得,“钱对人心的改变,是如此迅速,如此彻底、如此无孔不入。”于是,老乌再次选择来到南方,来到他熟悉的地方瑶台。老乌再一次回到瑶台村口的大榕树下,不料黄叔再次出现,成了老乌二度瑶台的贵人。他让老乌做二手房东,帮其管理闲置的亲嘴楼。
到了“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一节,老乌已经是瑶台的名人了。因为老乌的书法刊在《异乡人》杂志上,老乌有幸成为《异乡人》的标题书法家,而他带着乔乔的故事也感动了很多人,主编张若邻也从老乌身上看到一种百折不挠,积极向上的打工精神,决定大肆渲染老乌的故事,于是用图片和文字刊出了《老乌的瑶台》一文。同时,电视片《老乌的瑶台》也如期在“他乡故事”中播出,老乌的生活虽并未因此而改变,但却在期间有一个叫阿梅的女人走进了老乌的生活,而后来令老乌震撼的是这个叫阿梅的女人原来就是来要走乔乔的阿湘。当阿湘的男人拿出一张银联卡要给老乌时,老乌脸色顿时变了,脸上的胎记,由乌变红,由红变黑,义正词严地说:“把这个收起来,你们,这是对我的侮辱。”
理完老乌在瑶台的几年经历,我总是被一种叫美好的东西所滋润着,只是,我身处这样一个打工现场,对着老乌这样的精神和取舍似乎有点不解。你老乌家庭背景也是农村,也是受到同村老人们吹自家子女如何能干的、村里有钱人讲排座的熏染,特别是当老乌带着乔乔回家的几天,父亲就大动干戈,“你快点跟老子死回去,莫在家里丢人现眼。出门打工十几年,没有混出个人样,倒回来拿锄头刨地,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就是这样的家庭背景,在出门打工还受到冷眼、嫌恶的人,如若没有好心的黄叔,我都很难相信老乌还找到工作,更甭谈老乌还有一个艺术小圈子。
三、文学真实要接地气
谢有顺老师在《尊灵魂的写作时代已经来临》中指出,“我当然知道,很多作家只要一写到善和希望,就显得不真实,但这并不等于说文学不能写善,不需要向我们提供希望,而是要向我们证实,他所写的善和希望是真实的、可信的。”他还在《文学的路标》第三章“想象历史的方法”中提到,“我们不难在当下的文学境遇中,觉察到这是一个日益粗糙的写作狂欢时代……小说的品质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恶化。写作平庸化的时代似乎已经来临。它的背后,显然昭示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巨大危机:当代作家正在丧失文学抱负。”而所谓的“文学抱负,应该是与‘反抗精神’联系在一起的。重要的是对现实生活的拒绝和批评应该坚决、彻底和深入”。尽管王十月要建设大乘文学,但他在人物塑造的性格表现上似乎还缺少一种根,生命之根,地气之根。
所以,看完这个作品之后,我明显感觉到,作家是在有意拔高故事中的主人公,让身处“无碑”群体之一的老乌真具有如他所言“每个人看事情,都带着自己的精神胎记,龌龊人永远无法理解高尚人的内心世界,因为那是他们无法想象、无法企及的境界”这样的品质。而实际上,老乌为代表是明显不够分量的。且不说那种不自然的雕镂还略显粗糙,我无法相信作者在写作这类作品的时候是跟着故事主人公的性格脉络在进行外在的取舍。
[1]谢有顺.尊灵魂的写作时代已经来临——谈新世纪小说.
[2]谢有顺.市民社会的话语表情——答《羊城晚报》记者吴小攀问.广州文艺.2003,9
[3]严海蓉.虚空的农村和空虚的主体.读书.2005,7 79
[4]柳冬妩.从乡村到城市的精神胎记——关于“打工诗歌”的白皮书.文艺争鸣.2005,3,38
[5]费孝通.乡土中国生育制度.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9
(作者单位:广东创新科技职业学院)
(责任编辑 王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