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儿子
2014-12-12党存青
◎党存青
愤怒的儿子
◎党存青
菜都上齐了,也不见宏雨的身影,风铃拿起手机拨他的手机号,通了,但没人接,风铃连拨了几遍,都是没人接听的状态,风铃明白,是宏雨不想接。她叹口气,无奈地微笑着,对桌上的两个男人说:“我们开始吧。”
老刘扭开酒瓶盖,准备给田辉把酒倒上,田辉摆摆手:“大哥,我酒不行,你喝吧。”
老刘的眼里有一丝的轻蔑,只是一闪,还是微笑着说:“这酒你得喝,不喝,让我过意不去,你帮了这么大的忙,敬你一杯是应该的,我这酒可端着哪。”
风铃坐在田辉的身边,悄悄地捅捅田辉,田辉明白是什么意思,有些无奈,又有些悲壮地说:“倒吧,和大哥喝酒难得,我也豁出去了。”
两个男人倒满了两杯白酒。风铃觉得今天这酒喝得要麻烦,就对老刘说:“田哥的酒量不如你,别难为他呀。”
老刘笑了,笑得很苦涩,淡淡地说:“怎么会呢?你田哥可是大恩人,我只有敬重,哪能为难啊,你放心,不会让他喝多的。”
说着就端起了酒杯,“老田,这杯酒,我敬你,感谢你给我家风铃安排了一个挣钱的工作,以后的方方面面还请你关照,我先干为敬了。”一扬脖,满满的一杯,少说也有二两的高度白酒,倒进了嘴里。能看出那酒在老刘嗓子眼处的滞留,但老刘还是狠狠地咽了下去,火辣辣地顺着喉咙艰难地流下。
田辉是不敢这样喝的,他的酒量确实不行,但在老刘的面前,确切地说是在风铃的面前,他还是要面子的,也端起了酒杯:“大哥,我酒量有限,半开?”
老刘眯笑着,摆摆手,意思说,你随意。田辉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抿了半杯。
风铃担心都喝多了,赶紧说:“吃菜吃菜,酒慢慢地喝。”
老刘吃了几口菜,又端起了酒杯:“老弟,这杯你随意,我干了,我代表家人向你表示感谢。”话音刚落,酒又没了。
田辉很不自在,老刘的话听着不怎么舒服,他想说点啥,不知这话从哪说起,转动着酒杯,显得很尴尬。
老刘自己给自己又倒上了一杯,但没喝,嘿嘿地笑着:“这杯怎么喝,你说了算。”
嘿嘿笑着的老刘,脸色并不好看,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让他那张本就粗糙的脸更加扭曲。下去的酒辣着他的胃,可看着面前的田辉却让他心疼。半年以前,突然间在风铃的嘴里听到了田辉这个男人,风铃总是能把田辉加到他俩的话题里,他就是通过风铃知道了田辉这个人,知道他有份不大不小的产业,有个有病的老婆,知道了田辉想要帮助她做生意。这半年来的时间里,风铃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一样,整日乐呵呵,整日情绪高涨,穿着打扮也明显与过去不同。有事没事的就往田辉的店里跑,有几次两人喝酒很晚,都是田辉把她送回来的。回到家的风铃,木呆呆的像似丢了魂。老刘心里明白,但明白的老刘什么也不想问。他与风铃结婚近三十年了,什么事能瞒过他的眼睛?他了解她甚至超过了解自己。其实,他的内心很苦也很涩,明白的事却还要装得不明白,一天半天也就罢了,他哪里知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几次想与风铃谈谈,想想就没有了勇气,有些事可以装糊涂,若是说明白就很难为情了。一切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吧,也许只有这样才能保持生活中的一种平衡。他不想失去平衡的原因是想到了儿子宏雨,有风铃在就是一个家,没有了风铃还能称作家吗?没有了家的儿子会怎样,他不敢想象。
田辉见老刘不说话,觉得不自在,无话找话地说:“大哥好能喝酒啊,真是海量啊。”
老刘还是嘿嘿地笑着,没什么话可说,眼睛在四处张望。
没见到老刘这个人时,田辉以为他是个很窝囊的人,虽说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而且,仅仅是这么短的时间,但他还是看明白了,老刘不像他想得那样简单。这是一个很有城府的人,他明明知道自己与风铃的关系非同一般,还能这样的克制与大度,这能是一般人所能有的气量吗?本来他是不想有这次见面的,但他经不住风铃的一再劝说,风铃告诉他,不会有事的,我家老刘对你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再说了就是他知道了又能怎样?我跟他三十年,他让我二十多年不是自己,也不是我欺负他,是他自己不行,都到这个年纪了,他还能不给我点自由?还不让我像个真正的女人生活?田辉听得也似乎有理,才同意了这次见面,当然,他给风铃安排了一个绝对赚钱的工作,老刘的答谢也是应当的。
老刘喝酒,田辉也看明白了,是一种喧泄,是一种内心深处的难耐的表露。他忽然间同情面前这个男人了,五十多岁了,能够忍受别的男人不可能忍受的,而且,这个给他带来耻辱的男人就坐在他的面前,这得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豁达呀?他真想和老刘说些心里话,但也真的不知如何开口,说自己有个身患重病的老婆?说自己有十多年没有近身女人啦?说自己没有勾引风铃,是她太需要啦?他什么都说不出口,瞬间,他感到自己很卑鄙,占有了人家的老婆,还那样的理直气壮,还这样的不知羞耻地与人家坐在一起喝酒。他的脸红了,因为也喝了酒,没谁会想到他是因为羞耻而红的脸。也许因为如此,他在老刘面前真的是没啥可说了。
老刘看出了冷场,嘿嘿地笑着,又端起了酒杯:“来吧,再喝一杯,风铃,你也端起来,我们三人干一杯。”
风铃也端起了酒杯。老刘又是一口干掉,田辉喝了半杯。风铃知道老刘的酒量,这样干杯还是第一次。看着老刘火辣辣的眼睛,她心里很不舒服,很不好受。她突然感到很对不起老刘,老刘是个好人,这三十多年啥时骂过自己?啥时候打过自己?啥时对不起过自己?自己怎么这么自私?就这样的对不起了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呢?老刘有病,是从生完儿子开始,不知不觉中对那个事就不感兴趣了,看过,也吃过无数的药,就是不行,怎么地都不行。老刘也痛苦,每次都是满头大汗的努力,但就是不行。有时竟无奈地对她说:两口子的这点事,我是不行了,你看着办吧。风铃能听懂其中的意思,那时她只是生气,并没想,但遇到田辉后,她变化了,特别是他们的第一次之后,她原有的想法崩塌了,她没有想到男人与女人之间的那点事,竟能那样的令她销魂,让她难忘,他与老刘就是新婚之夜也没有那样的感受啊!她忽然感到自己的这几十年干脆就不是女人。有了第一次,她就渴望第二次,以至于她几乎天天想了。
有了第一次,老刘就感觉到了。那天老刘也是喝了酒,声调颤微地对她说:“跟我三十年,苦了你二十年,我理解你,只是别让谁给骗了。”
这是他们两口子为这事唯一的一次对话。现在想来,老刘那无奈的苦楚真的很让她感慨。
风铃想到这,不觉地把酒杯举到了嘴边,想想,一口干掉,随酒下去的还有眼泪。
喝到最后儿子也没来,风铃明白儿子的心思,可是她又怎么和儿子说哪?看看老刘有些醉意,她想搀老刘回家,又看到了田辉火辣辣的目光,心底的火焰腾腾地往上窜。
老刘喝得有点多,但没醉,他从风铃的目光里看到了渴望,他嘿嘿笑了,对风铃说:“你田哥喝多了,你送他回去吧,我没事的。”
一瞬间,风铃流泪了,不知是感动,还是渴望,不过当他和田辉来到经常来的那家酒店,走进房间时,心里第一次有了不情愿,以至于田辉在她身上死去活来的时候,她都没有了感觉。了事之后,她谎称头晕,匆匆地回家了。
离开酒店,准备打的回家的田辉,被一个小伙子拦住,不容分说就是一顿暴打,田辉的头破了,牙出血了,左腿疼得钻心,站都站不起来。打人的小伙子临走的时候告诉他:再找我妈,还打你。
围观的群众嚷嚷着让他报警,满脸是血的田辉,摆摆手,轻声地说:算了。
(责任编辑 陈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