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封千的鼓板之道

2014-12-12韩旭

北京纪事 2014年12期
关键词:戏校京剧团练功

鼓板——单皮鼓和檀板(又称“牙子”“木板”“梆板”)两种乐器的合称——戏曲乐队的指挥乐器。鼓板由鼓师一人掌握(左手挎板,右手持鼓签打鼓,有时放下板,双手持鼓签打鼓)。板多用在锣鼓和唱腔、曲牌的强拍(即板位)上;鼓多用在次强拍和弱拍(即眼位)上,或用在节拍自由的散板中。板通常只表示强拍,而鼓点则可以多样变化,除按眼位击奏外,在乐曲中还可加打花点以活跃节奏用;或为突出强调唱、念、身段动作的表现之用。鼓师为乐队的指挥,他不仅要有相当的演奏水平,还须熟记演出剧目的情节内容和全剧的音乐布局。凡配合上下场、舞蹈、亮相等表演身段;或为突出语言的句逗、烘托语气、语调和渲染情绪气氛;或为开导各种板式唱腔、曲牌;或为场次转接、戏剧气氛转换等,所用的锣鼓,均赖鼓师开导得宜,才能获得完美的演出效果。全出戏舞台节奏的控制与调节、戏剧气氛的渲染和艺术结构的统一完整,几乎无一处不与鼓板的指挥有关。

由此观之,在乐队中不起眼的鼓板,其作用实在是非同小可。如果说京胡是领奏,像一个人的心脏,引领着乐队前进,那么鼓板就是乐队的大脑,控制着整个乐队伴奏的节奏。还有的老戏迷说,只要京剧的锣鼓点一响,心情就无比激动,仿佛一下回到了小的时候。也许强烈的打击乐真的能够打破时空的界限,把美好的回忆深深刻在心底。但那些幕后英雄究竟是谁,也许很多人并不了解。今天我就给大家介绍一位有故事的——北京京剧院的鼓师封千老师。

结缘鼓板

封千老师生在山东历城县的农村,和秦琼秦叔宝是老乡,他说话时也带着一股山东人的豪迈气。上世纪70年代中期,封千10岁,记忆里冬天农闲时村里总会搞一些文艺活动。父亲是村里的文艺骨干,编剧、谱曲、导演、伴奏样样通晓。那一回乐队里有个打鼓的人不想干了。父亲拿了个小锣回家,被封千无意中见到,觉得十分好玩,就拿在手里敲了两下。父亲一听,让封千再敲敲试了试,觉得敲得还行,就说明天你跟我玩儿去吧。就这样,封千和打击乐有了不解之缘。

封千在村里的乐队玩了两三年,有一次济南市京剧团来村里演出。父亲与团里乐队的人很熟,有个人就说山东戏曲学校(以下简称山东戏校)正招生呢,赶紧让孩子试试去吧。“说句实话,也是为了脱离农村,将来有份稳定工作,当时就决定去考了。”封千笑着回忆。要现在看起来,当时的入学考试并没有多难,不过对于一个农村小孩儿来说,有些考试内容例如乐理之类并没有学过,因此考试不是能轻松拿下的。好在老师更看重孩子的天赋如何,也就是有没有潜力可挖。封千的反应速度很快,被打击乐老师一眼识中,招收进来。

入学后,封千在山东戏校学习了五年。先学的小锣、铙钹、大锣,第二学期开始学习鼓板。封千说那时觉得机会来之不易,学得特别狠。一开始大家练功都是6点钟起,然后有学习刻苦的开始5点起来练功,封千为了更刻苦,就4点钟起来练功,紧接着还有人起得比他更早。一来二去封千最后变成3点多起来练功。“那会儿9点钟熄灯睡觉,3点多起来练功,头一年就是这么练的。”封老师说,“刚开始敲大锣很辛苦,老得站着,对于小孩儿来说,锣挺沉的,铙钹也是,两个拿在手里,一个好几斤。总之学这行,刚开始打基础是很累的,但基础是非常重要的,打好了基础才能去学戏,所以你得去适应它。”

因为岁数小力量不足,打的节奏慢,封千没少挨老师的骂,还好他学东西很快,这是老师特别喜欢他的地方。铜质打击乐器学完,封千开始学打鼓。从被“领导”的乐器变成“领导”乐器的乐器——打鼓的学问也比原来的深了,让封千印象最深的要算给演员伴奏。刚开始台上两三个人还好,等一唱大戏台上站着十来个人时,他就有点蒙场子了,赶紧去问老师这鼓点到底给谁打啊?老师跟他说:“你看谁站在中间,领头的那个,你给他打,后面的人就跟着演啦。”对于每出戏的鼓点,封老师的体会是一开始只能死记硬背,待到有了一定基础,摸清楚鼓板伴奏的规律后,慢慢才谈得上活学活用。

考进北京

1983年,封千毕业后留在山东戏校工作,当时那届学生直接成立了实验京剧团到各地演出。“那时演出真不少,经常下农村。在农村晚上20多个人睡一屋,铺地铺,无论刮风下雨都要去演。”封老师回忆起来至今历历在目,“我记得有一次在胶东的农村演出,临时搭的舞台飘着鹅毛大雪,演员张嘴一唱,雪片子都往嘴里飞。那会儿演出的条件真是艰苦了些,但村里的观众很热情,我们也没觉得多累。”

1988年,封千在山东戏校已经工作五年了。那天他去上班,去得早了没什么事,就去学校旁边一位同事家里串门聊天。这个同事在中国戏曲学院毕业后来这儿工作,封千和他聊天无意间问起中国戏曲学院招生有没有招乐队的。因为在这之前,中国戏曲学院招生只招演员,不招乐队,所以封千只是随口一问。那位同事听了说,我这儿有招生简章,我拿出来给你看看。结果不看则已,封千一看,简章写的乐队招生条件:工作满五年、年龄不超过24岁。封千样样符合,不试试去都说不过去了。

可那时去北京考试需要单位的介绍信,封千去找副校长,好说歹说都不给开。当时实验京剧团已经解散,团里的周龙、杜鹏都考进了中国戏曲学院,学校的老师有不少也要退休,副校长的意思是你要再走了,将来就没人教了。封千说,我去中国戏曲学院进修,增强业务知识回来为母校更好地工作。副校长说,北京我老去,那打鼓的什么水平我都知道,你去了肯定就回不来了。这样没辙了,封千只能想办法找其他领导。最后学校的校长批准了,封千终于拿到去北京考试的介绍信。

去北京考试封千坐的火车,因为发烧,他不得不买了一张上铺。封老师说那会儿穷,火车都是人生第二回坐。考试的时间断断续续持续了一周,考了专业课、音乐理论,最后面试。封千考完后回山东等通知。他这回去北京考试,就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水平到底怎么样,结果一个多月后,专业课通过的通知书发了过来。自己的业务水平得到认可,封千很高兴,但紧随其来的是高考的挑战,他必须通过文化课这关才能去中国戏曲学院上学。

从年初开始,封千就找书自学。到了五月,他托朋友找到一个应届生高考班,听了两个月的课,同时每天继续背诵数不清的题目。他越背越头疼,心想,自己上着好好的班,没事背它干什么啊!虽然心里烦躁,但还是想争口气,因为父亲是中专毕业,没有机会考大学,他想成为家里第一个大学生。

那会儿查询高考成绩不像现在,通过电话或者网络查询,需要自己亲自领成绩单。考完领成绩,封千给自己算的是120分,他觉得实在太丢人,把准考证递进去时头也不敢抬,结果成绩单发给他一看,竟然考了198分,高了录取线好几十分,一下把他乐坏了。

来到中国戏曲学院学习后,封千眼界大开,学习得也比原来系统。老师王诚令封千终生难忘。王老师的教学认真负责,每教一处,必须保证封千消化吸收,否则不往下教。“他对鼓板非常热爱,每天中午吃饭我们在一块儿,他也会利用这点时间给我讲。”

要想学艺先学做人

在中国戏曲学院毕业后,封千来到北京青年京剧团工作。团里都是年轻人,同样经常下农村演出。到了1997年,北京青年京剧团并入北京京剧院。封千也去了北京京剧院的一团。

在一团工作后,记忆中的拐点来自拍《风雨同仁堂》,封千是乐队B组,由A组金惠武老师带着。可没想到,金老师突然有演出任务去了日本。《风雨同仁堂》后面的鼓板伴奏任务就只能由封千一人承担了。那一次封千发挥得很好,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之后院里排演《杜鹃山》,金老师同样演出在外。封千在没人指点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听录音,同样出色地完成了鼓板伴奏任务。

“那是一个转折点,之前大家都觉得你是一个小年轻,得有人带着。但通过这两出戏,大家觉得你还行,可以把一些重要的演出任务给你了。”封老师总结道。

2004年,封千调入梅兰芳京剧团,京剧界有句行话叫“搭班如投胎”。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得重新适应,很多梅派的戏需要学习,封千再次不停地听录音,遇到不解之处再向老师询问。如今,随着京剧等传统文化的蒸蒸日上,梅剧团的演出任务也越来越多。就拿最近来说,封老师已然忙得不可开交,从8月到11月,他在家的时间只有二十几天,剩下的时间都在外面演出。从台湾、美国到杭州、鄂州,封老师跟着梅剧团一道马不停蹄地跑。虽然辛苦但也很充实。

采访最后,封老师说他师爷曾有一句话让他记忆犹新——要想学艺先学做人。只要做人好,哪怕技不如人,也有戏饭可吃。封老师将这句话记在心里,能看出来他是德艺双馨、全方位地要求自己。我们也希望封老师的鼓板造诣越来越好,将那美妙的锣鼓点,一次次声声传入我们的耳中。

(编辑·韩旭)

hanxu716@126.com

猜你喜欢

戏校京剧团练功
“场域”下的民国戏校
——读李如茹《理想、视野、规范: 戏曲教育的实验——北平市私立中国高级戏曲职业学校(中华戏校)(1930—1940)》
练功
练功
从当今群众戏曲活动现状透视群众戏曲发展
练功
张火丁:不能再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