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莫迪外交”

马加力

旋风般开展各种形式外交活动

今年5月，印度人民党击败执政长达十年之久的国大党赢得大选，该党领导人莫迪当选为新一任总理。莫迪上台伊始，便旋风般地开展各种形式的外交活动，引起了国际社会对这位新总理外交政策的极大关注。

莫迪的就职仪式，邀请了印度的宿敌巴基斯坦总理谢里夫出席。莫迪的首次出访选择了近邻不丹，紧接着又访问了近邻尼泊尔。7月初，莫迪飞抵巴西，在那里出席金砖国家峰会。8月30日，莫迪前往日本访问，与日本共同宣布建立“特殊的全球性战略伙伴关系”，双方约定将在经济和安全领域加强合作。莫迪从东京回到新德里之后，立即派遣国家安全顾问多瓦尔作为特使前往北京，重申对习近平主席访印的邀请，并与国务委员杨洁篪和外长王毅就习主席的印度之行进行了具体磋商。习近平访印期间，中印双方达成了多项共识，确定继续充实面向和平与繁荣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内涵，建立更为紧密的发展伙伴关系，使中印关系大为提升。9月25日，莫迪又登上专机飞往美国，到纽约参加联合国大会。随后，他对美国进行了正式访问，为进一步改善印美关系做出努力。

“莫迪外交”理念凸显

从过去四个多月的外交实践来看，莫迪总理的外交理念主要体现为以下几点：

首先，南亚外交具有优先考虑的价值。印度是南亚次大陆最大的国家，地缘上处于“众星捧月”的中央位置。印度为了取得更为有利的地缘环境，必须把搞好与邻国关系置于优先地位，特别是如何处理与长期宿敌巴基斯坦的关系。莫迪邀请巴基斯坦总理谢里夫出席其就职仪式的举动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那就是向后者发出一个强烈的政治信号，即主动改善印巴关系，避免对巴关系牵制印度政府的巨大精力。尽管近年来印度随着经济的增长呈现出快速崛起的良好势头，巴基斯坦由于阿富汗反恐战争的拖累而呈现战略地位下降的隐忧，印度还是做出相当姿态，以期尽量减少印巴关系紧张带来的负面作用。同时，印度还十分注意密切与南亚小国的关系。例如，莫迪担任总理后的第一个出访目的地就是“袖珍国家”不丹，其后不久又访问了尼泊尔。虽然这两个国家都是小国，但是对印度在南亚地区的意义却不一般。

其次，大国外交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从目前形势来看，对日外交、对华外交和对美外交在印度的外交中均占相当地位。莫迪把日本作为访问南亚地区国家之外的首个大国，是其智囊班底经过精心考虑后做出的重要安排。日本是一个发达国家，具有比较优渥的对外投资能力，也拥有很先进的技术力量，在亚洲地缘政治上具有相当分量的影响力。况且，印度与日本之间没有任何历史纠葛，没有深刻的负面因素。近年来，印日关系发展迅速，双方之间的经济贸易关系进展迅速。去年年底，印度邀请日本天皇访问新德里，今年年初邀请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作为最重要嘉宾出席共和国日（即国庆日）的阅兵游行。莫迪在担任总理之前，就曾以古吉拉特邦首席部长的身份四次访日，在担任总理后又与安倍在社交网站“推特”上多次互动交流，大有惺惺相惜的味道。日本方面利用莫迪迫切希望加速国内经济发展、大力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力求显示印度战略地位的心理，提出希望帮助后者建立印度的新干线铁路、允诺未来五年将投资规模由目前的160亿美元猛增到350亿美元、帮助印度制定治理恒河的计划、加强海上通道安全方面的合作等，吸引印度将印日关系提升为特殊的全球战略伙伴关系。

在对华关系方面，莫迪总理给予高度关注。他十分清楚中国对印度在战略、安全、政治、经济等诸方面的作用，他也非常了解中国在经济发展方面取得的巨大成就。尽管中印之间还存在着边界争端，而且不时还发生某些不愉快的摩擦，但是加强对华关系、管控边界局势、引进中国的投资和技术等对于印度盘活外交、促进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因此，莫迪刻意调整了原定7月初对日本的访问，将其推迟到参加金砖峰会、会见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俄罗斯总统普京之后。在接待习近平主席到访的过程中，莫迪总理打破自尼赫鲁以来的外交传统，在自己的家乡隆重欢迎习近平一行，也足以说明他对印中关系的重视。

在对美关系方面，莫迪总理给予精心的安排。坦率地说，莫迪在对美态度上确实存在某种情绪。他所在的印度人民党，长期具有民族主义的色彩，特别是具有较强的反美倾向。前不久，印度媒体爆出美国情报机构对印度人民党总部和领导人进行监听的丑闻，使得该党对美态度更为强硬。作为个人，莫迪因2002年古吉拉特邦的教派冲突事件受到美国的谴责甚至指控，美国政府两次拒绝向莫迪发放访美签证。但莫迪作为政治家，还是从国家利益出发，摒弃前嫌，接受了奥巴马的邀请，在参加完联合国的一般性辩论并发表了演说之后，开始正式访问美国。当然不可否认的是，美国方面在争取莫迪到访的问题上也做出了精心安排。例如8月，美国商务部长普利茨克、国防部长哈格尔和国务卿克里接踵访问新德里，允诺向印出售先进的武器系统，表示可以共同研制生产先进武器。莫迪访美期间，除了与美国总统奥巴马进行会谈之外，还会见了美国最具影响力的工商领袖，表示了欢迎美国资本大量进入印度的态度，并希望他们加入“在印度制造”的行动。莫迪特别安排了会见在美获得成功的印裔印侨的活动，承诺为其提供优惠的投资政策和便利的条件，以便他们“在印度制造”。

念念不忘“有声有色”大国

莫迪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要么是不辞辛劳飞行万里，要么是频频邀请一些国家的领导人访印，自然有其深刻考虑。应该说，莫迪作为一位有抱负的政治家，确实希望实现印度自尼赫鲁时代就拥有的大国夙愿，即迫切希望印度成为一个“有声有色”的世界大国。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的使命在于建设一个先辈们曾经梦想的印度”，只有“为印度创造辉煌的未来”，才能使印度立于世界舞台上。虽然印度历任领导人对印度国际地位诉求的表达不尽一致，但是其基本的情结都是共同的，即印度是一个实力雄厚的大国，印度必须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强国。

印度的大国诉求是由来已久的。这既与印度的文明和文化有关，也与它本身的幅员、人口和曾经的辉煌外交有关，还与它近年来经济实力的快速增强有关，更与它在地缘政治中地位上升有关。

在当今印度，大国化的外交理念已经深深植入12.6亿民众的心里，更突出体现在具有勃勃雄心的政治家的实践之中。作为被国人给予深深厚望的莫迪总理，绝对是要把此事视为堪比生命的要务。因此，莫迪总理的外交活动必然把争取国际地位、增强国际影响力作为重要的考量之一。其次，在莫迪的外访活动中，始终把经济外交特别是吸引外资作为极其重要的内容，以便帮助该国大大改善基础设施的糟糕状况，促进经济快速发展。还有，莫迪在大力密切与相关国家发展良好关系的同时，一直秉承印度外交的一贯传统，即坚持战略自主性，坚持不结盟政策。尽管一些国家出于自身战略考虑极力拉拢印度，但是印度一直坚持自己的底线，既对对方意图做一定程度的迎合，又尽力使自己不至向对方做过多倾斜，努力实现本国利益的最大化。

作为怀着“印度之梦”雄心的莫迪总理，深谙外交与国内经济发展的密切关系。为了实现他的执政理念，贯彻“发展第一，增长至上”的主张，显然是在利用印度自身的地缘政治优势，通过组合式的外交举措，左右逢源、四面讨巧，达到既获取政治利益、又得到经济好处并获得战略空间的目的。

（作者为中国改革开放论坛战略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