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胸口上的风和波澜
2014-12-11米米七月
◎米米七月
一个人胸口上的风和波澜
◎米米七月
有个幼小的夏天,我在两个地方。
我在我表哥手里。
他父亲得了癌,姑母弄来了一张秘方,我们在半夜里打着电筒穿着齐膝的雨靴在齐腰的湿漉漉的草里寻找起死回生的药,可以和蛇作战的癞蛤蟆。它们长得很丑恶,面积有人的脸那么大,像一座座移动的岛。姑父来不及吃完我们捉来的癞蛤蟆就离开了。剩下来的满屋子跳动。表兄一个一个把它捆起来,丢进墙洞和树洞,喷了好多杀虫剂,开始焚烧。
我还在我父亲肩上。
我们走在西门西,一个老人正指使一只老鼠搞表演,围了很多人,我和他只遇见最后一场表演的尾声。我们都很想从头到尾看一遍。而看一场需要八块钱。他身上有四块五毛钱,我有两毛钱,他喊周围的人再凑点钱,周围的人看过一场或者几场了,不肯凑。老人忙着收场。他请求老人勉为其难再表演一场,老人不耐烦。这样请求了好几次,老人还是不肯。他只好装出发怒的样子,把我放到地上,挥动两只手臂,把两只手掌上的大拇指和食指都硬起来,有弹性的一张一合,像只蟹。他选择一种恶狠狠的口气对正在收拾东西的老鼠喊道,四块七就四块七,再不表演就掐死你。他说完了,再次把我放在肩头。老鼠慌慌忙忙地把捆在腰上当作腰带的麻绳重新当作围巾捆在脖子上,挑水的时候险些滑倒,它有两担水桶,一担是轻的胶的,是两个牙膏盖子做的,一副是重的瓷的,是两个喝白酒的小杯子做的。不知道他是为了他的女儿还是他的年轻气盛,他成功地威胁了一位老人和一只老鼠。
在我的成长里,青春充满了过多的伤亡。它们使我自卑过头了。在马路上看见纽扣和钱币都不敢捡,不相信自己运气这么好。连喜悦也渐渐成为一种忍受。还是忍不住感激,感谢畔,让我信任爱,感谢哥哥,让我信任命运,感谢父亲,谢谢他迁徙和投奔到我身上来的血。
(责任编辑 王曦)
米米七月,原名黄菲,土家族,湖南张家界人,80后女作家,代表作品长篇小说《他们叫我小妖精》《小手河》《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