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生肖文化探析

◎徐长莉

宋代生肖文化探析

◎徐长莉

中国的生肖文化源远流长。作为中国传统民俗文化中不可替代的一部分，它不仅以文字形式广泛地体现在中国各个朝代的文学作品中，而且被广泛地应用于生活的各个方面，显示出极强的生命力。宋朝是我国封建文化史上的一座高峰，这一时期，生肖文化发展日趋成熟。研究这个时代的生肖文化，对认识生肖文化的发展和发扬传统文化具有重要的意义。本文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介绍生肖文化的起源及发展概况；第二部分介绍十二生肖的象征寓意；第三部分阐述生肖元素在宋代生活中的应用；第四部分总结研究宋代生肖文化的意义。

宋代 生肖文化 意义

引言

十二生肖几千年来为亿万人所共有，随着历史的发展，已渐渐成为中国人与生俱来的标志之一。十二生肖包括十二种动物，分别是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它指的是人出生的年份所属的属相，分别用十二种动物来代表，生肖属相最基本、最直接的功能是“纪岁”。生肖作为一种人一出生就伴随人终生的文化印记，在生产力低下、文化不普及的旧时代，有利于劳动大众从个人“纪岁”延伸到与天干地支相配的“纪年”。生肖 “不分男女老幼、贫富贵贱，不论地域、民族、信仰，不计等级、阶级、智愚，人人都必取其一”[1]。可见生肖与人息息相关的关系。相对于之前生肖用于单纯纪岁的功能，现在生肖属相已突破了“纪岁”的功能，增加了寄托吉祥祝福的作用，具有了激励自身，丰富生活的积极内涵。

一、生肖文化的起源及发展概况

对于生肖的起源有各种各样的神怪传说，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远古先民的图腾以及殷商时代的干支纪日。古今学者进行过多方的探究，提出了诸多不同的看法：有天象说、木星说、干支说、动物崇拜说、图腾崇拜说等等。至今没有定论和一致的认识。但各种宏论却反映了不同时代古人的思想、认识、信仰、文化，也可能是产生生肖的因素之一。

关于对十二生肖的书面记载，最早可以追溯到湖北云梦县睡虎地十一号秦墓出土的一批竹简。这批竹简记载了十种动物同十二地支相配的内容。东汉时期，王充的著作《论衡》中对十二生肖的记载就和现在的完全相同。后来，人们通过一个人出生的年份来决定其所属的生肖，如子年出生者属鼠，而亥年出生者属猪等等。生肖之说在民间普遍流行，发展到今天已是妇孺皆知。生肖不仅是纪岁工具，而是已发展成了一种文化现象，而且历久不衰，流传至今。

如今生肖文化在各个领域都有体现，如生活中的服饰、工艺、风俗习惯等。而作为文化史上的一个高峰，宋代的时候，生肖发展相对成熟，生肖文化也在逐渐发展着。这一时期，有关生肖文化的理论也有了新的发展。最具代表性的是朱熹对于十二生肖排序的看法。朱熹认为“子时鼠最活跃；丑时牛反刍；寅时虎最凶；卯时月中玉兔捣药正忙；辰时龙行雨；巳时蛇开始活跃；午时为阳极之象，以马配之；未时羊啃过的草长得更茂盛；申时猴子最活跃；酉时鸡归窝；戌时狗守夜；亥时猪熟睡”。另外宋代学者洪巽写了一部叫《旸谷漫录》的书，认为是动物的形体决定了它们的次序[2]。这些都说明生肖理论在宋代也得到了一定的发展。

二、十二生肖的象征寓意

这部分的论述可分为以下六个部分：

鼠和牛：在民间信仰中，鼠常常被认为是吉神、财神、福神、仓神和保护神。还有一种传说认为，鼠神是多产之神，敬祭鼠神可以早生贵子，子孙满堂，这也说明了古人对于繁衍的高度重视。牛在古人眼中受到特别的崇敬，古人认为，牛有征服自然界的强大神力和改变自然的神奇创造力，牛乃人祖。进入到农耕时代以后，人们由个体劳动走向集体劳动。牛犁田耕地，有功于人，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因此，在人们心目中，牛是辛苦劳作的代表，是田园生活的象征。

虎和兔：神话中说，虎的左眼是太阳，右眼是月亮，天上本来没有太阳，没有月亮，虎乃创世的先祖[3]。中国人很早就形成了对虎图腾的崇拜。虎被誉为“百兽之王”，中国人认为虎八面威风，象征了勇猛和力量。兔与月亮有着密切的关系。在古人看来，月代表阴，是黑夜。日神和月神是天地之间的主要神灵。古代的人们根据影形揣摩，以为月亮中有嫦娥、玉兔、桂树、紫檀、白树等。许多诗人、名人为月中白兔作了描绘、赞美，自古以来，不论白兔、玉兔、金兔，都成了月亮的代称、象征。

龙和蛇：龙是十二生肖里唯一没有实体的动物，但是它却极其深刻而重要地反映出了古人的想象、追求、理想和信念，它构成了几千年中华文化史的恢宏史迹。龙被视为万兽之首，甚至万能之神。龙出入于水陆空，能大能小，能变人变仙，它“变化无常，忽隐忽现”，神秘莫测。因此它也被用来称誉放达豪迈、鄙弃世俗、有远大志向的人。秦汉以后，帝王都成为龙。皇帝被称为“真龙天子”，龙成为帝王的标志，反之，自唐宋以来，龙则被帝王们封为王，龙的性质发生了改变，成为皇权的象征。蛇受到古代先民的敬畏和崇拜。神话说，人类的始祖女娲是“人头蛇身”，伏羲是“蛇身人首”，他们是人类的始祖，因此蛇被看作是创世神祗。

马和羊：古人对马十分重视，把马敬为神，俗称马王爷。春秋时有一年四季四时祭马祖的习俗。在古人的生活中，马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马为六畜之首，它不仅是交通、运输的重要工具，还是作战时强大的军事装备，同时它还隐含着许多特殊的功能。羊的神话传说也很多，《山海经》中记述一种长生不老的羊神，把它作为图腾以期长寿、永生[4]。羊是古时三牲和五牲之一，用来祭祀祖先、神灵。羊可以沟通人神、人鬼、阴阳，庇护后人。

猴和鸡：猴子创世说认为猴子创造了世界万物。《山海经》中的很多神兽都是猿猴。猿猴与人不仅形貌相似，它与群兽相比，显然是智力超群，且动作和习性也有几分类人，因此猴子被列入唯一类人的动物。鸡在十二生肖中位列第十。古人传说，天空中原有九个太阳，后羿射去八个，另一个躲进山背，又使大地昏黑，阴冷无比，众鸟齐鸣，呼之不出。是神鸡洪嗓，高声呼叫，太阳才探出头来。由于鸡和太阳的关系，它被看作太阳的使者、朋友，甚至太阳的代表。

狗和猪：狗在神话中出现的也不少。传说开天辟地的盘古就是盘瓠，盘瓠乃狗的别称。同时狗也是六畜之一。它看家护院，对主人十分忠诚，是人类的朋友。猪是六畜之一，“家”字就是上面一个房子的形象加上下面院子里养的一头猪，无“豕”不成“家”，可见“豕”在家中的地位。又由于其肥胖、生育能力强的特征，而被认为猪有吉祥、福相、富态、生育、兴旺、佳肴等象征意义。

三、生肖元素在宋代生活中的运用

宋代在我国历代封建王朝中，在政治上的力量是比较薄弱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宋代出现了灿烂的文化，中国文化史上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同时，这一时期也是生肖文化发展的重要时期。这时候，生肖元素被广泛地应用于生活的各个方面，体现了当时人们的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和民风民俗，也展示了宋代人的文化心理。这时期，生肖元素的运用主要可分为以下几个方面：

1.生肖元素在文学创作方面的应用。

文学家朱熹写过一首结构严谨、通俗易懂、妙趣横生的“十二生肖诗”：“昼闻空箪啮饥鼠，晓驾羸牛耕废圃。时才虎圈听豪夸，旧业兔园嗟莽卤。君看蛰龙卧三冬，头角不与蛇争雄。毁车杀马罢驰逐，烹羊酤酒聊从容。手种猴桃垂架绿，养得昆鸟鸡鸣角。客来犬吠催煮茶，不用东家买猪肉”[5]。这首诗每句里面都含有一个动物，而且是按照十二生肖的顺序排列，十分生动有趣。宋诗中用到生肖动物的有很多，如洪咨夔《狐鼠》“狐鼠擅一窟，虎蛇行九逵”，苏辙《陪毛君游黄仙观》“定应昔日山林地，未有今时鸡犬声”等。宋词内容广泛，更利于表现生活。有关生肖动物的有苏轼《减字木兰花·立春》“春牛春杖，无限春风来海上。便与春工，染得桃红似肉红”，晏殊的《清平乐》“劝君绿酒金杯，莫嫌丝管声催。兔走乌飞不住，人生几度三台”，辛弃疾《谒金门·和廓之五月雪楼小集韵》“遮素月，云外金蛇明灭”，苏轼《浣溪沙》“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李纲《喜迁莺》“八千戈甲，结阵当蛇豕”等等。

2.在民风民俗方面，生肖元素也功不可没。

生儿育女在中国各民族生活中向来是一件大事[6]。北宋时期，婴儿出生时，亲友会送其长命锁为其祝福。长命锁包括正面和反面，正面一般是写字，多为“长命百岁”、“长命富贵”等字样。反面一般是图，多为龙、虎、麒麟等吉祥动物，寄寓了长辈对孩子的期望。

竞渡，又称龙舟竞渡，是广泛见于我国南部（包括东南、中南、西南）的一项重要的民俗活动。向松柏先生认为这应该是南方地区祈雨的一种农祀活动。在《全宋词》里，竞渡的情况分很多种，而时间最集中的要数初夏端午的竞渡了。如柳永《破阵子·林钟商》：“金柳摇风树树，系彩舫龙舟遥岸”记载的就是北宋汴梁金明池上巳日，皇帝与民众竞渡的情形。

游戏玩耍时也有与十二生肖有关的内容。宋时有樗蒲之赌博游戏，削木为子，共五个。一子两面，一面涂黑，画牛犊，一面涂白，画稚。抛掷后，五子都白，为枭或幺，最胜。五子都黑，为卢或六，次之，亦为贵彩。这种游戏又是占卜的一种。

3.生肖元素在服饰工艺方面的应用。

关于生肖动物龙的应用，大家可能首先想到的是龙袍，作为天子的象征，皇帝的服饰有龙也是权威的体现。春秋时期的青铜器的雕刻就有龙的形象，宋代的时候，社会上靡丽之风逐渐兴起，器物制造工艺变得堆砌繁琐，所幸的是龙图案却依旧具有着强烈的生活气息，风格明朗生动。

铜镜是古代生活用品，也是精美的艺术品，铜镜上有各种图案，其中“十二生肖”图案在宋代的时候很流行，不过宋代以后逐渐绝迹[7]。

花钱是从汉代开始流传的一种玩钱，只供人玩耍，不用于流通。民间花钱分很多种，生肖钱币是生肖文化影响下的产物。又因为它与十二地支密切的关系，因此，生肖币又被称为十二支钱、命钱。生肖钱币在宋代就有铸造。这一时期有几种形制。有一种生肖钱币分为正反两面，子、丑、寅、卯四个字铸在正面，鼠、牛、虎、兔四种生肖铸在钱币的反面。有一种是把人和鸡的图案铸在同一面，这也体现了生肖与人之间的关系。还有一种是在生肖钱币上穿一个孔。孔的上面是字，下面是相应的生肖，如子和鼠、丑和牛等，只是此时的图形还很简易。有一种生肖钱，正面为两重圆圈，内圈铸十二支文字，外圈在同十二支字处铸生肖；背面铸有字及托塔神祗、神兽的形象。这种生肖钱的内容变得更加丰富，已不仅仅是地支配生肖了，内容变得更为丰富。还有一种生肖钱币比较特别。这种钱币同样也是分为正反两面。只是正面有连环十二个小圆圈，上面嵌有生肖，且十二生肖呈现连铸形状。背面也会铸上一些图案，如莲花、大雁等。宋代的加官进禄十二生肖花钱十分有名，其形状为圆孔圆钱，直径约57毫米，背面是仙鹤人物，正面是十二生肖图案，有很高的文化价值。

生肖也被应用在了制作花灯上。花灯又叫彩灯，在宋代的时候已经遍及民间。在元宵节的时候，会有盛大的灯会。我国历代的花灯都制作得十分精美，而且品种繁多。欧阳修的著名的《御带花》描述了元宵节的盛况。里面有“龙虎腾掷”的句子，这里的“龙”、“虎”指的就是龙形和虎形的花灯。辛弃疾的词《青玉案·元夕》中写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这里的“鱼”、“龙”指的也是鱼形和龙形的花灯。可见生肖动物已经被运用在工艺制作上。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江西曾出土过北宋时期的十二生肖砖雕，上面的动物惟妙惟肖。还有宋代著名的铭文生肖镜也是生肖应用的标志，体现了古代艺术家和工艺制作家们丰富的想象力和绝妙的创造力。

此外十二生肖也运用于陶器和陶瓷制作方面，例如之前出土的宋代十二生肖瓶和宋代汝窑十二生肖，现在都是精美的艺术品。

四、研究宋代生肖文化的意义

生肖文化源远流长，是中国民俗文化中的一支奇葩。宋代的生肖文化呈现出极其丰富多彩的面貌，它涉及到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身心理关系等各种层面，生肖元素被用在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与天文、地理、科技、文学、风俗等都有紧密的联系，这不但进一步发展了生肖文化，促进了生肖文化的传播，而且丰富了人们的社会生活，是我国传统民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有着深远的意义。

首先，我们可以看到生肖动物在历史文化方面的意义和价值，从生活中各个方面对这些生肖动物的运用，我们可以探究它们与当时人们的关系及其存在的状态。

其次，我们可以认识了解到生肖文化在精神文化方面的作用和意义。生肖作为大众的、通俗的、平等的文化标志，不论男女老幼，富贵贫贱，人人各取其一。随着岁月舞台的启幕落幕，十二生肖依次上台，轮流值岁。生肖逐年更迭，按部就班而不可抗拒，在每个人的心中种下了一份不解的情节。

最后，随着历史的发展，生肖的运用十分广泛，几乎无处不有，无奇不有。研究生肖文化，对了解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都有着积极的作用。

值得提出的是，生肖文化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一部分，也有着两面性。生肖文化中的一些说法、看法，在今天看来，已经不具有科学性。例如生肖文化里的神话和关于其与天象的关系，还有各种各样的生肖禁忌，都是生肖文化中消极的部分，应该为我们所摒弃。我们应该发掘生肖文化的积极内涵，并且在生活中把它发扬光大，坚守住这一极具民族特色的文化。

[1]吴震世.生肖文化[M].上海：东华大学出版社，2012.10，（前言）

[2]万建中.中国民间文化[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303）

[3]吴震世.生肖文化[M].上海：东华大学出版社，2012.10，(10)

[4]吴震世.生肖文化[M].上海：东华大学出版社，2012.10，(18)

[5]周彭庚.语文月刊[J].1996,(1)

[6]张伯山，张维夏.正在消失的中国古文明—古民俗[M]北京：国家行政学院出版社，2012，（40）

[7]张岂之.中国传统文化[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144）

（作者单位：郑州大学文学院）

（责任编辑 冯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