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小说情节的功能性分析
2014-12-11刘诺亚
刘诺亚
(荆楚理工学院外国语学院)
“画像”小说情节的功能性分析
刘诺亚
(荆楚理工学院外国语学院)
本文以探讨《一位女士的画像》题目为切入点,用结构主义的观点分析其对小说情节方面的功能性和本身的象征作用,同时分析题目中的“画像”与作家心理现实主义手法和国际主题的丝丝关联,多角度审视题目巧妙构建的深刻意义。
画像 结构性 象征意义
关于亨利·詹姆斯作为心理现实主义的奠基人和以国际主题为基础的研究林林总总,其代表作《一位女士的画像》也深刻地反映了作家作品的这两大特色,前人多以小说文本对此进行探讨,本文试从“画像”小说的结构功能性、画像的象征意义及分析伊莎贝尔的心理画像三个方面来探讨亨利·詹姆斯心理写实主义和国际主题在结构方面的深刻意义。
一、在小说的结构功能性方面的作用
首先,“画像”暗示了伊莎贝尔与不同男性的各种关系和不同结果。故事里出现多次“画”、“看画”等情节。当伊莎贝尔第一次来到花园山庄,她让表哥拉尔夫带她看画,“伊莎贝尔俯身向前,一幅画一幅画地看过去,不停发出惊叹或低声赞美,她明显是个鉴赏家”,这一情节从侧面展开了对伊莎贝尔的气质描画,她的纯真、聪颖、美丽就博得了表哥拉尔夫及众人的喜爱,她强烈的求知欲也展露无遗,为以后伪善而神秘莫测的澳斯蒙德充满好奇和探究埋下了伏笔。第二次去画廊是在被伊莎贝尔拒绝的沃伯顿勋爵的邀请下看画的。这次的看画留存于形式,就像“她清楚这些画他已看了不下二十次”一样,她的心也不在于此,不在勋爵的身上。而伊莎贝尔和澳斯蒙德的相遇在朱庇特神庙的美术馆与其说是澳斯蒙德的处心积虑,不如说是作者的匠心独具。澳斯蒙德把自己伪饰成心平气和和住在山顶别墅里的脱俗艺术家,整日潜心于艺术收藏和研究,切合了题目的“画像”。伊莎贝尔是“画像”中的人物,澳斯蒙德连同这个“画像”也要收藏,占为己有,具有暗示性,含蓄地预示了伊莎贝尔的悲剧性结果。这三次不同于“画”相关的情节,发生在与不同的男性角色之间。拉尔夫对其欣赏恋爱,沃伯顿勋爵与其有缘无分,澳斯蒙德对其霸占的邪恶用心在“画”的衬托下,透露出蛛丝马迹,更跌宕出无穷的韵味让读者咀嚼。
其次,“画”在小说中也暗含了渲染环境气氛,揭露家庭境遇的作用。在杜歇先生过世时,“画被从墙上取下来,堆放在沙发上,窗帘被取下了,地板上也是光秃秃的了”,烘托了花园山庄的一片凄凉之境、物是人非。格局打破,揭示了杜歇一家的变化,恰是后来拉尔夫痼疾难愈,伊莎贝尔婚姻不幸的结局预告场景。当杜歇夫人偕同伊莎贝尔游历各国时,作者又用了一段叙述:“在画家的眼中,他们非常入画,这些人聚集在一幢古老的别墅的一间屋子中”,似乎一切都恢复了生气,先生小姐们又投入到了新一轮的社交中。然而,“入画”、“古老的别墅”等都显示出了一去不复返的意味。
二、“画像”的象征意义
“画像”不仅作为小说的线索存在,更作为一个标志,具有丰富的象征意义。
这幅“画像”是留有空间于伊莎贝尔,为自己悲哀命运叹息,让观者同情。伊莎贝尔的人生经历让她明白,世界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美好,她的幸福操纵在梅尔夫人的手里,她的婚姻不是交易,而是一个设计周密的圈套,她为她的天真纯洁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她终于“看到了严峻而骇人的事实。她作了被玩弄、被利用的工具。她愚昧无知,任人摆弄,像一块只有人的外形的木头和生铁”。对人,对世界,对人生的逐渐清晰成熟的看法,更显现了“自己被碾碎在世俗的机器里”的悲哀控诉。
而题目对“画像”的强调突出,实则是留与读者以想象空间,让伊莎贝尔成为“画像”一样,成为众人审美的对象。整部小说是围绕伊莎贝尔展开情节,关注伊莎贝尔与外在人物的关系发展和内心的演变,演绎了一位少女的漫漫成长路。读者关注伊莎贝尔的生活,关心与其交往的每一个人对她的看法、对她实施的行为。可见,读者是以伊莎贝尔作为审美对象,就仿佛在欣赏一幅女性的画像,其过程是相似的。作者用意可见一斑。
“画像”的象征性还表现在其与国际主题的关系上。亨利·詹姆斯的众多小说惯以国际性题材作为创作基础,通常是描写美国人在欧洲的经历和见闻感受,也有描写欧洲人到美国的遭遇,但较之前者不多。来自新大陆的美国人,往往怀着丰富阅历、充实精神世界,或者是艺术创造的目的,前往文明底蕴深厚的欧洲大陆。也有对此的说法是 “逆向行驶的哥伦布”(塞尔登,2004)。当然,来自美国的人群的天真无知往往与欧洲的风尚礼俗、价值观念发生激烈的冲突。正如《一位女士的画像》小说序言中写道:“整个小说,是一个可怜的姑娘向外自由精神,追求高尚情操,自以为头脑清楚,行事慷慨而合乎情理,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在常规的磨盘里遭到碾压。”(Freedman,Johathan,2000)可以看到,其主题仍是国际主题,仍是无辜与腐蚀的对抗。“常规的磨盘”即是当时欧洲社会自私与诡诈的普遍风尚,天真单纯者的地狱。而对题目而言,“常规的磨盘”就像画像的画框,象征着各种阴谋和残酷的现实,压制着真善美的世界,限制着伊莎贝尔的纯洁的心。而这样的画框,将物欲横流、人心不古的欧洲社会表现得淋漓尽致。作者处理国际主题的手法极为精细巧妙,记录了美国人的天真单纯与欧洲人的老于世故的碰撞。小说中,唯一的欧洲人是沃伯顿勋爵,也如作者詹姆斯所强调的那样,英国本土的贵族在谈吐举止上是坦率而自然的,而像澳斯蒙德和拉尔夫这些被欧化的美国人既恶毒又狡诈。由于这两个人已经完全融入欧洲文化,并已经逐渐变得事故,这与刚从美国来欧洲的伊莎贝尔所显示出的个性的坦率形成鲜明对比。由此,“画像”一词还将伊莎贝尔独立于澳斯蒙德和梅尔夫人之外,虽然他们后来走得很近,但是本质的天真使其区别与澳斯蒙德和梅尔夫人。而这一对比恰恰是国际主题的铭证。所以,“画像”的象征性还表现在国际主题的意义上。
三、伊莎贝尔的心理“画像”
亨利·詹姆斯是心理现实主义的奠基人,他认为现实并不存在于旁观者无意识的事实当中,而存在于生活赋予旁观者的印象中。这一理论,强调了要将内心独白式的叙事手法作为主要的表达形式,着重刻画人物的内心世界,并从外部行为向内心动机和心理活动方向转移。亨利·詹姆斯笔下的“画像”不仅仅是伊莎贝尔外传个性的勾勒,更是对其内心世界的深刻描绘。
可以说,《一位女士的画像》就是一幅伊莎贝尔的心理画像。整部小说里,女主人公对她为追求自由和独立所付出的代价的回首遥望乃是一段充满悲剧性的内心独白。在小说的开头,女主人公伊莎贝尔热情又不乏单纯,美丽不乏高贵。在她眼里的世界是美好而又充满光明的。然而拒绝了美国前男友和沃伯顿勋爵,而成为澳斯蒙德夫人时,过去三年里发生的一幕又一幕逐一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伊莎贝尔那一刻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清楚地观察自己,当初那么坚定的她为诡异的澳斯蒙德动心。那个男人对她来说是不可抗拒的,神秘、冷漠,又似乎轻松拿捏着伊莎贝尔的筋脉。她不顾表兄的反对嫁给了澳斯蒙德,在佛罗伦萨买了豪宅,过起了贵族生活。澳斯蒙德原本一无所有,而现在成了一家之主,随意支配伊莎贝尔的钱。他越来越傲慢,越来越嚣张,威胁着伊莎贝尔,一定要她想办法把潘西嫁给富有的沃伯顿勋爵。沃伯顿勋爵经常出入伊莎贝尔的家,他表现出对潘西的兴趣只是因为还恋爱着伊莎贝尔。终于有一天沃伯顿离开了佛罗伦萨,澳斯蒙德愤怒地殴打伊莎贝尔。他用各种方式折磨她,控制她的行动,她已被自己的丈夫吓破了胆。这还是她当初深爱的男人吗?表兄拉尔夫病危,澳斯蒙德却要阻止伊莎贝尔去看望。更让伊莎贝尔绝望的是,她一直以来信任的朋友萨琳娜就是澳斯蒙德的情人、潘西的生母。她落进了世故的欧洲人的圈套。越来越清醒地意识到澳斯蒙德的貌似教养的外套下的邪恶本质。然而心理画卷的高潮处是,伊莎贝尔看清澳斯蒙德的本性后,还待在他身边,理由是要履行结婚誓言,承担一切责任。
对于伊莎贝尔的选择,有学者用未来主义给以解释。“出于对大世界的好奇,伊莎贝尔来到欧洲;出于对欧洲历史底蕴的兴趣,她游历古罗马遗志;出于对人性深处的研究,她嫁给澳斯蒙德。”(杨厚玲,2000)她选择留下,更是因为她想挖掘澳斯蒙德这片神秘的地域,“她相信,有一天她将是幸福的人,因为她最终能够从容地观察到这个深渊里的全部,寻找出所有的秘密,并且分析出它们的性质”。未来主义并不能完全解释伊莎贝尔的心理,因为,伊莎贝尔的探索心灵和求知欲强烈表现在她初到欧洲,而后期受澳斯蒙德的影响,“她变得对身边的事物漠不关心,却越来越多的社交聚会”。伊莎贝尔的心境有一点变化,让她随性地待在了澳斯蒙德的身边,继续做他的妻子,满足其虚荣甚至为其奔波。心理的悲凉不是嫁给了一个伪君子,而是清楚了自己嫁给一个伪君子,还继续跟他在一起。这幅心理的画像可谓跌宕而让人悲悯。
《一位女士的画像》充分展示了亨利·詹姆斯心理描写高超的写作技巧。他细腻地描绘出了伊莎贝尔在故事情节的各个阶段的内心反应以及内心世界的演变过程,体现在她孤芳自赏的自我认识和独立性格,特别是细致入微地描写了伊莎贝尔对每个追求者的认知发展。如:对拉尔夫期初孱弱身体的印象逐步转变为其真实诚恳和自我牺牲精神的关注;对沃伯顿空有富有显贵的认识到对其心灵高贵和完美的理解;以及被澳斯蒙德脱俗假象的吸引到发现其平庸浅薄、伪善世故、贪婪好色的邪恶本质等。伊莎贝尔内心对他人、对世界的观察在动态中发展,展示了一幅流动的心理画像。
综上所述,《一位女士的画像》题目构建紧扣主题,以象征手法阐释了亨利·詹姆斯的国际主题。利用可以让读者先入为主的题目有利于阅读环境,博得了读者对女主角内心的关注,旨在以全新的视角理解亨利·詹姆斯的小说主题,欣赏其细腻的写作风格。
[1]Freedman,Johathan.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Henry James[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0.
[2]赛尔登,等.当代文学理论导读(第四版)[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4.
[3]亨利·詹姆斯.女人的肖像[M].郭勤,朱胜超,注.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
[4]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
[5]杨厚玲.詹姆斯与未来主义[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0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