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击“伊斯兰国”：俄罗斯安全的现实需要

苏畅

10月14日，美国国务卿克里在与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会晤后表示，美国与俄罗斯将为打击“伊斯兰国”展开情报合作。从美国的角度，鉴于俄罗斯与叙利亚的传统亲密关系，俄方如能一道分享相关情报，对打击“伊斯兰国”将大有帮助。然而，这一消息此后遭到拉夫罗夫的否认。拉夫罗夫表示，他与克里讨论了中东局势，俄罗斯一直准备在反恐问题上与美国合作，但两国未就这一问题达成协议。20日拉夫罗夫再次表示，俄罗斯准备建立打击“伊斯兰国”联盟，但会通过联合国安理会加以实施；同时，俄罗斯只会在平等和相互尊重的前提下与美国进行合作；如果要建立这种联盟，就应该在联合国安理会框架下依据国际法采取决定，而使反恐服从于地缘政治利益、力求惩罚不合心意的政权则不是十分正确，甚至是“不道德的”；俄罗斯一直对合作敞开大门。

宗教极端主义问题突出

“伊斯兰国”作为“国家”的创制，为各“圣战”组织树立典范，令痴迷“哈里发帝国”的极端分子感受到“理想”变为现实的燃烧激情。这种“现实”具有可怕的吸引力——世界各地的“圣战”者、极度危险的恐怖分子、怀有政治目的的极端组织、信仰迷失的年轻人，纷纷奔赴位于叙利亚和伊拉克的“伊斯兰国”地盘；政治投机者更看好其筹码作用，提供丰厚的资金支持。“伊斯兰国”已成为威胁世界安全的不安定因素。

值得关注的是，近年来俄罗斯的宗教极端主义问题突出，在伏尔加河沿岸和高加索地区形成了范围广大的伊斯兰激进主义者阶层和宗教极端主义群体。在这些地区，民众对激进伊斯兰势力的支持变得愈加积极，当地一些穆斯林青年到中东参战、从事恐怖活动。隶属俄罗斯总统的公众院2013年发布的报告《俄罗斯社会政治生活中的民族问题》阐述，经过调查，在高加索地区支持伊斯兰政党、伊斯兰教法代替官方法律的居民比例非常高。高加索的激进倾向高涨蔓延令人担忧，这不仅会增加俄罗斯境内的恐怖威胁，还有可能令车臣等地的分裂问题再次凸显。

同时，俄罗斯高加索地区成为南亚、中亚伊斯兰“圣战”分子到达中东的通道。当前他们主要通过两个路径到达中东：巴基斯坦/阿富汗—土耳其—中东，巴基斯坦/阿富汗—中亚—俄罗斯—欧洲—中东。俄罗斯安全局第一副局长斯米尔诺夫表示，每年经俄罗斯到中东的中亚恐怖分子有300人～400人。哈萨克斯坦学者卡林认为，这些来自中亚国家的武装分子目前在中东共有1000人左右。此外，不少在俄罗斯打工的中亚青年，被当地极端组织吸纳后送到中东当炮灰。武装分子途经俄罗斯，会带来诸多安全隐患，如增加治安案件、打着宗教旗号传播极端思想、与俄境内的恐怖组织加紧勾连等。

毒品原本就给俄罗斯社会带来极为严重的后果，而恐怖组织及恐怖分子的流动使得毒品问题愈发严重。俄罗斯麻醉品管制局局长伊万诺夫曾忧心忡忡地表示，俄每年吸毒致死者高达三万人，而大部分毒品来自阿富汗。南亚和中亚的“圣战”分子到达俄罗斯的路线，正是近年国际贩毒组织“开辟”出来的运毒通道。毒、恐连通不断加强，将大大增加对其的打击难度。

“乌伊运”：在费尔干纳谷地建立“伊斯兰国”？

受阿富汗、中东局势影响，俄罗斯南部和中亚的宗教极端主义问题趋向严重。中亚是俄罗斯人眼中的近邻，保持其基本稳定符合俄罗斯的利益。

首先，当前中东一些新兴的打着宗教旗号的极端思想陆续传入中亚，萨拉菲极端主义思潮更加深入，“圣战”思想十分流行。中亚宗教极端分子认为，参加“圣战”无上荣光，进而甚至形成了一种“圣战文化”。但事实上，所谓“通往天堂的桥梁”只是对纯朴信仰的敲诈，它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和复杂的历史背景，更是伊斯兰文明与西方大国势力冲突的悲哀产物。

其次，“伊斯兰国”的迅速崛起令塔利班和其他在南亚的林林总总的武装组织“雄心万丈”。俄罗斯阿富汗问题特使卡布罗夫在10月份的一次采访中表示，目前在阿富汗已经出现了“伊斯兰国”的办事处，并有数百名该组织的武装分子在活动。一些宗教极端组织甚至盯上了一向安全稳定、能源丰富但防守较弱的土库曼斯坦。今年以来，土库曼斯坦边境地区多次遭到来自阿富汗武装分子的袭扰，造成平民和边防士兵死伤。卡布罗夫说，聚集在阿富汗北部成分复杂的武装分子可能希望在土阿边境地区建立一个“哈里发区域”，并觊觎石油和天然气资源。如果中亚的油气被恐怖组织视为目标和筹码，那么，中亚20余年的安定或许将被严重破坏。

第三，活跃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乌伊运”（“乌兹别克斯坦伊斯兰运动”）领导人加齐在9月宣称支持“伊斯兰国”，这令中亚安全更增威胁。毋庸置疑，像“乌伊运”这样的老牌中亚恐怖组织不断被巴基斯坦政府军、在阿富汗的西方联军及当地武装势力清剿，在陷入财政与武器装备困境的情况下，谋求“国际化”、拉近与“伊斯兰国”的关系有诸多好处，如可以增加作为雇佣军的收入，有可能从中东某些势力那里拉到巨额赞助，同时还能借参战中东提高“名气”并吸引更多年轻人加入。然而，无论“乌伊运”走得多远，这个组织的最终目标仍是要在中亚费尔干纳谷地建立自己的“伊斯兰国”。

全球恐怖组织的联通融合

“伊斯兰国”在中东战火中的赫然出现，推动恐怖主义进入一个新时期——全球恐怖组织的联通融合。这个军事—恐怖组织的缔造者们正有模有样地奠定“国家”基础。根据俄罗斯战略研究所研究员库尔托夫的看法，目前“伊斯兰国”每年的预算是20亿美元，“他们提供社会补助，不仅修建军用基础设施，还修建民用设施，而且耗资巨大”。今天“伊斯兰国”的“疆域”从叙利亚北部到伊拉克东部，但这仅仅是个开始。值得警惕的是，在互联网上还出现了“伊斯兰国”的“五年扩张计划”，称其未来不仅限于中东，“伊斯兰国”与一些武装组织达成共识，要在世界各地共建“伊斯兰国”，如在北非的突尼斯、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在欧洲的英国和法国，在独联体地区的高加索和中亚，在亚洲的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甚至印度尼西亚。

事实上，类似“伊斯兰国”问题已远非一国之忧。各类宗教极端组织纷纷效仿“伊斯兰国”，谋求“国际化”。例如，德国警方指出，目前“乌伊运”的主要赞助者在欧洲，俄联邦安全局也认为，“乌伊运”领导人加齐从欧洲获得大部分援助。再如，来自欧洲的武装分子在巴基斯坦西北部落区南瓦济里斯坦建立了名曰“什尔万基”的“欧洲村”。巴基斯坦陆军司令部司令卡雅尼将军认为，与巴政府军作战的恐怖分子不仅有德国人，还有加拿大人、西班牙人和瑞典人，他们当中很多人只是为了发一笔横财。可见，“伊斯兰国”的外国雇佣军有不少是欧洲的非穆斯林。

无论“伊斯兰国”的命运如何，未来这些参加中东残酷战争的不同民族、不同国籍的外国雇佣兵，最终的目标仍是谋求建立类似“伊斯兰国”的“哈里发”国家。卡布罗夫表示，莫斯科认为“伊斯兰国”对中亚极端组织起着示范作用。而最令人担忧的则是多地恐怖组织联通，恐怖活动蔓延，极端思想流窜连点成带，横跨欧亚大陆散布为片。这不仅对于中亚国家、俄罗斯、美国、欧洲是严重的威胁，而且还将给全世界都投下阴影。因此，打击恐怖主义更需要国际社会的切实合作。

（作者为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