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中的虚荣与羞辱
2014-12-03吴昕孺
吴昕孺
薛忆沩的长篇小说《空巢》,从扉页的题记就开始了叙述:“献给所有像我母亲那样遭受过电信诈骗的‘空巢老人,那一天的羞辱摧毁了他们一生的虚荣。”
题记向我们透露的信息是,《空巢》是一部纪实小说,它记录了这个星球上大量的空巢老人之一“我母亲”一次遭受电信诈骗的经历。第一句当得上一篇新闻报道;重要的是,它还有第二句:“那一天的羞辱摧毁了他们一生的虚荣。”这一句则几乎是整个小说的浓缩。于是,这篇小说所有的关键词都在题记中亮相了:“一天”与“一生”相对应,小说仅仅写了一天的事情,激荡的却是一生的波澜壮阔;“羞辱”与“虚荣”相对峙,这里隐藏着一种无法测度的因果关系,到底是羞辱必然摧毁虚荣,还是虚荣必然带来羞辱?
如果说羞辱必然摧毁虚荣,那“羞辱”的暴力从何而来?像小说中的“我”那样,仅仅来自一场电信诈骗吗?但“我”的人生经历揭示出来的事实是,愚忠必然导致被骗,准确地说,对某个他人或组织的盲目信任乃至崇拜,很容易遭受来自组织本身的欺骗和打扮成同一组织的“伪组织”的欺骗,就像骗子和公安局里那位同志都叫“顾警官”一样。“羞辱”是一个人失去是非判断能力的必然结果。
那在带来“羞辱”的过程中,“虚荣”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可以说,虚荣是羞辱的通行证,甚至是一张特别通行证。因为“虚荣”,“羞辱”可以长驱直入一个人的日常生活与心灵秘室,摧毁那里的善意和快乐、良知与信仰。
“从婚姻生活开始的第一天起,我就发现我们其实根本就合不来……我们不仅有生活习惯上的矛盾,还有人生追求上的冲突,甚至还有思想品质上的对立。”吊诡的是,如此凿枘不合的婚姻为了应对世俗偏见却能白头到老。所以,“我在成家的第一天就有了生活在‘空巢之中的感觉”。
急于洗涮自己“卷入了犯罪活动集团”的污点,还自己一个清白,“我”整天在期待着与“顾警官”的见面,欲向他倾吐“我参加的那些革命活动”:“那是一段非常重要的经历,对我的一生非常重要,对我走出目前的困境更是非常重要。我期待着与顾警官的见面。我一定要利用这关键性的见面让顾警官了解我的品性和我的经历。”这样的虚荣让“我”在“顾警官”一手炮制的骗局中越陷越深。
陷得那么深,自己当然无法察觉;也只有在自身无法察觉的前提下,才可能在骗局中越陷越深。而这种蒙蔽,就像对某种理论或某个主义的崇拜一样,它不问情由,不探来路,用一种盲目的自信武装着自己的失察,或者说,它是在用虚荣武装着自己的虚弱。这样导致的后果是,自己不得不一再设下骗局,来欺骗自己和关心自己的亲友:
“我突然意识到自从上午接到公安局刑侦大队打来的电话以来,我已经变成了一个熟练的撒谎者:我对小雷撒谎,对老范撒谎,对保安撒谎,对银行工作人员撒谎,对出租车司机撒谎……对所有的人撒谎。撒谎变成了我克服恐慌的手段,变成了我人生斗争的有力武器。可是就在接到那个电话之前,我不仅不会撒谎,而且憎恶撒谎和撒谎的人。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发生这样大的变化呢?我怎么会突然之间发生这样大的变化呢?”
虽然,我们也许没有像薛忆沩的母亲那样遭受过电信诈骗,或者遭受过却凭借经验和机敏,一举将其击破;然而,我们又难以例外地身陷其他骗局:思想的、情感的、道德的……“那一天的羞辱摧毁了他们一生的虚荣”,反过来也可以说,那一天的虚荣铸就了我们一生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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