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待一只鸟
2014-11-29陈全忠
陈全忠
有一年春天,跟随一个观鸟的圈子,去江西看白鹭。满以为会看到群鹭翩飞和鸣的美景,没想到见证的却是一场屠杀。
伏尔泰说候鸟是世界上一队队小小的漂泊者。每年数十亿的候鸟进行洲际迁徙。这本是一条穿越饥寒,重寻温暖的路。然而,有时候却成了不归路。因为丛林深处,等待它们的有火枪、鸟铳、竹竿、大网和死亡。
有个当地的观鸟者描述了这样的捕鸟一幕:鸟在黑夜中常是循光而至的,捕鸟人拿着强光的LED灯,他们分工明确,有人负责打灯光逗鸟,有人负责打鸟,有人负责打小手电筒捡鸟。这哪里是捕鸟,简直就是一场赤裸裸的屠杀。
早期,一帮观鸟人很天真。在哪儿发现了观鸟的天堂,迫切地想要和世人分享,而且把觀鸟的过程,拍下的鸟类,观察的地点原原本本、仔仔细细地传到网上。后来发现,一段时间之后,天堂里的鸟都销声匿迹了,要么变成食客的午餐,要么被关进了笼子,在集市上叫卖。从此,观鸟人的圈子愈加封闭,再也不敢大声宣扬自己发现的美。
欧洲人不杀鸟。他们相信命运和轮回,他们认为婴儿的灵魂居住在沼泽、池塘这样的丰润之地。每到春暖花开之时,人们看到白色的大鸟在房屋上筑巢,不时地飞到沼泽、池塘间寻找食物,于是他们浪漫地相信,是这些鸟,把沼泽间婴儿的灵魂带到千家万户。
非洲人也不杀鸟,漂亮的鸟儿基本上都在自然保护区和森林公园。那是鸟儿真正的天堂,每年,世界各地的职业或业余观鸟人都要到那儿观鸟、拍鸟。
有一个朋友,原本是在非洲旅游,跟在这帮观鸟人后面随便逛逛,没想到从此爱上,念念不忘。前年去了一次,寻找到了上百种鸟,去年又去了一次,在非洲千鸟千寻。今年打算还要去一次。
他带着露宿的帐篷,在指定的宿营区过夜。早上醒来,一只身上散发着奇异色彩的彩寰就停在他的手上,啄食着他刚刚撕开包装的面包。旁边一个法国的职业观鸟者赶紧打开相机,拍下这一场景。即使是白天,他们也开着闪光灯,因为只有在闪光灯下,鸟儿那种肉眼难辨的复杂的羽毛颜色才能在相片中呈现出来。
鸟不怕人,也不怕闪光灯,它像模特在舞台上一样骄傲地踱着自己的方步,尽情展示着自己的美,或者停下来,用澄澈的眼睛打量着你。正是人鸟之间的这种互动,吸引着一群群观鸟者,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就像鸟儿爱惜自己的羽毛,非洲人非常爱惜自己家门口的鸟。为了鸟儿的清新空气,在大街上抽烟要罚200美金。进入自然保护区,每一个人都要登记姓名、国籍,最好还要请一个当地的向导。向导对第一次来的人说,你打伤了我都不要紧,最多赔个十几美金,但千万不要惊扰到了鸟儿。如果发现你用小石子砸鸟,鸟吓飞了,让管理员看见了,那就倒霉了。你会被拘留15-90天,还要罚款2000美金。这不是吓唬,而是管理的条文。
回到国内后,看到笼子里的鸟,朋友非常不适应。偶尔有一次跟国内观鸟圈的人出去玩了一次,就再也不想去了。因为那些惊弓之鸟躲闪的目光和动作,会刺痛他的眼睛。那种惶恐,传达不了美。
甘地曾经说:“我觉得,当心灵发展到了某个阶段的时候,我们将不再为了满足食欲而残杀动物。”“一个国家伟不伟大、道德水准高不高,可以从它对待动物的方式评断出来。”
蓝朗摘自《生命的意义》(吉林文史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