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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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是我的妻子，我甚至还没有想好应该如何向她求婚。每当看到别人颇具创意的求婚视频发到网上被万人点击时，我都会心怀怨恨地喊一句：“又一条路被你们堵死了。”

中学时候，我们是同班同学。我曾在全班大扫除后，把一封情书夹在书中交给她。两天之后，她用母亲单位的信纸给我回了一封长信。我打开看了第一句，就撕掉扔进了厕所。她说：“我觉得我们年纪还小。”恋爱后她告诉我，其实那封信后面写的是：“能不能等到我们毕业之后呢？”

高中的时候我们分隔两校，几乎断了联系。临近高考时，她打电话给我，要找一份政治课讲义，我装做文科班的学生溜进了学校的图书馆，对管理员阿姨说：“我的资料丢了，能不能再买一份？”于是顺利得手。

高考之后，我们和很多人一样，阴差阳错地恋爱了。我和她去逛了未来的大学校园。看门的阿姨不让我进，她说，我是她的行李，就是没有拉杆。

我们第一次牵手是在王府井大街，然后我们去肯德基吃汉堡，她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姑娘，把可乐洒了一身。去卫生间擦衣服的时候，一个小孩对她说：“姐姐，没事的，我也洒过。”

我给她的第一个生日礼物是一条项链。那是我吃了半个多月的馒头和青菜，攒下钱去地安门商场买的。项链其实是处理货。我叹了好久的气，发誓今后有了钱，再也不给她买特价商品了。

我送她回家，在小區中，我们两眼相望，准备终结彼此的初吻。这个时候，一辆大卡车轰隆隆地开过，停在我们面前，灯光刺眼，从车上跳下来七八个年轻的小伙子，准备卸货。

不知不觉，我一口气读到了博士，没房没车，也没什么钱。她从来没有埋怨过我，她说：“无论你什么样，我都跟定你了。”我觉得很亏欠她。我们设想过很多结婚的事情，我开玩笑说：“不如结婚那天，我用自行车驮你吧。”她恶狠狠地看着我：“谁爱和你结你去找谁吧！”

一天，她跑过来胳肢我，问我：“痒吗？”我说：“痒啊。”她说：“我们快7年了。”于是我们无比恐惧地看着彼此。7年中，我们的恋爱渐渐从相识时的怦然心跳，变成了不知不觉间的温暖，甚至变成了难以免俗的平淡和偶尔的争吵。

昨天，我走在台北市北投区的温泉街上，丢掉了一部手机。我搜寻了几个小时，拉着朋友去警察局报案，笔录做到凌晨3点。我丢三落四到令人发指，光去年就丢了4部手机，以至于朋友不解我为什么单单为了这部手机如此难过。

我告诉他：“这是女友送我的生日礼物。里面有很多我们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的照片。”

我在街上发疯似的寻找，却没有得到一点消息。半夜两点，她担心我睡不着，还在网络上等我，安慰我。我终于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将实话向她全盘托出：

“其实，我多么希望在这时候，你会从北京的家里瞬间来到台北的大街上，绕过遛狗的大叔、卖水果的欧巴桑和雾气腾腾的温泉，一直走向我，微笑地看着满头大汗的我。如果这样，我一定很不像个男人，跑过去抱住你，孩子一样的痛哭。

“我们恋爱7年了，日子平淡得甚至让我们对爱情不知所措了。这部丢失的手机让我无比清晰地明白，其实我是多么在意我们一起走过的路，在意我对你每个表情的收藏。我为失去这些过去的瞬间而感到难过，失去你的笑容，就像我没有让你快乐过一样难过。

“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10天之后，我回到北京，看见下班之后，在公共汽车站等车的你。我一定要绕过买菜回家的大妈，绕过地下道卖唱的青年，绕过西装革履的白领，冲过去抱住你。

“然后挠挠头，傻乎乎地告诉你：‘喂，我好久没说了，我爱你。’”

（摘自《中外文摘》）（责编 悬塔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