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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浩 不只是“客观物”

2014-11-20

艺术汇 2014年7期
关键词:扫描仪物质绘画

洪浩,一个以事物事实为思考切入点的艺术家,他在事实的基础上,去发掘与事实关系的“广域”。“事实”如果站在空间的角度,那就是多面体,对于洪浩来说摄取“事实”的条件通常有事实的表象、存在的背景和时间性等特征。而他艺术的实践力度就是消解了这种存在的背景、时间性回到对社会与视觉之间更深远意义的反思。

洪浩早期使用在客体呈像的途径上有许多自身特点的扫描方式来展开实践,扫描的客观性只是摄取了事物的视觉表象,也同时丢弃了所有物消耗的时间过程和时间主次,展现了当前时间的瞬间物象,又保留了剩余的属性和形状。

洪浩面对自身与物,首先提出我们以何种方式去生活?并且和消费的物产生怎样的关联?指出人造的物和本身的需求、欲望有关联。他通过扫描的摄取方式直接把物质的物理性层面呈现出来,反倒不被辨认,而同时呈现出一种抽象的状态,也附带着“精神化”。洪浩试图把对物质“认知”的指向去掉,也可以是去功能化,从而对消费社会中人们使用价值取向来衡量、判断物质的不平衡的“认识”进行凝视,也就形成了他“客观性反向”的作品——保持物质本身。透过“去功能性”这一维度来观看,使得对价值的“辨别特殊性”失效了。这其实是被抽离出来的一种视觉矛盾。换另一种角度来看,价值不应该在物质上,可以说是人或人的“认识”需求赋予了它价值。

相比之前客观扫描的无判断和无停顿性 ,洪浩在用手绘的方式依据物质的客观进行描摹时,多出了一种主观和接触物的感知,甚至这种抛掉物质表象和属性只回归到型的抽离,是在融入这些物在生成过程中最早被设计的循环里。而这种带有客观性的描摹,其实是重新激活了这个物的时间生命,实则与这个消费社会的生存现状是一致的,因为物是随着人的意识需求在更新,价值也在更新,在某个必要的时间阶段这种功能和价值也会被现状所剔除。洪浩的艺术方式是鉴于视觉本身的基础上把所有掺杂着不平衡的“认识属性”全都抹平,再重新回到物质与人的关系,在本质上是有抽象性的。这就像他展览《就势》当中的“势”,“势”可以是与事实牵连的存在状态——一种社会现实、认识价值的处境。他用一种“行动的方式”打开对人与物、人与社会形态关系的理解,包括在选取物的时候也就搭建了自我意识形态的关联。对他来说最行之有效的“方式”就是用艺术视觉和美学的本身来带出思考,而不是说教。

就好比这个物的本身是一个终点,人们习惯用各种判断来堆积对物的感知,而洪浩同样客观的物是把物质的功能和价值剔除了。他其实在质疑一种“判断”,也是对一种“未知处境”的投放,不管是他的扫描或手绘的艺术方法,都是通过“抹平”展开了观察的双面性,引申出矛盾的判断关系,同时说明“事实”的双重性,而这些都是鉴于人们的认识之上。

I ART:你曾说过:“许多事物都有一个‘就势的过程,依势而作,顺势而生”,在你的创作中,这种“势”来源于何处?

洪浩:首先,这个词来源于“依形就势”,是指中国园林设计里的一种布局方式,它同时也与传统风水学相关,其内容就是搭建一个与现有事实相联系的合适关系,而不去改变这种事实的原本状态,它体现了东方哲学中的一种文化逻辑,因此这是一个思想观,也可理解为一种态度和方法。从另一方面看,“就势”也可以认为是某种提问,依据形势如何去办?可能没有固定的答案,它引发着一种更加开放的结果。“就势”前提首先需要有一个被“就势”的“势”才能产生这种的状态,这种“势“可以被理解为一种存在,一种与我们的社会系统相关的现实,比如形势与处境等,我想应该更多的是与这样的当下状况相关。就具体的作品而言,《就势》是我在2011年所做的一个系列,我把收集来的与这个系统有关的文件现成品当作一种事实,我在它们的背面来依据正面的情况进行拓写和描摹,使这些在功能上已经失效的原件,被重新激活而呈现出另一种重生。其实我是用这样一种方式将体制化了的物质与人的心灵之间连接出一种关系。

I ART:通常你在开始一个新系列的创作时的根据是什么?

洪浩 :一种思考逻辑的继续与生发,经常是对上个系列的发展。我认为文化上的现实意义不是发明了什么,而在于发展了什么。

I ART:从一个想法的开始到最终作品的呈现,一般经历怎样的创作过程?在想法和实践二者之间有没有哪些比较难以平衡的地方?洪浩:对我来说,每一个想法其实都是对某种认识的一次诠释和体验。艺术作品就是通过实践将一种认识变成了一种感觉的呈现。同时,认识和实践又是相互影响相互渗透的,它们之间是一种活的关系。比如,《我的东西》这个系列,最初的想法是将我自己日常生活里的物品,利用实物扫描这样一个影像摄取的方法来呈现出一种对自我生存的观照。因为在此之前,自我与社会现实的关系是我经常关注的内容,比如我在90年代末的另一个系列《Mr.Hong》就是这样的一种展现。我觉得通过对这种关系的认识,可以进一步深化对本性的觉知。后来在工作中我发现,扫描这种摄取影像的方式,在对客体呈像的途径上是有许多自身的特点。首先,人的身体与物质必须有一种触摸,比如我把东西拿来放在扫描仪上本身就有了一个行为动作。而这种不断拿的过程,则引发出我对人与物关系的一种思考,这个思考进而让我发觉这种关系所形成的一种心理需求,它们已经构建出了我们文化里诸多方面的形态,并造就了我们今日的生存方式。另外在影像的视觉上,由于扫描仪在工作中与对象是一种零距离的接触方式,它让图像可以和实物保持一比一的等比关系,输出后影像中物品的尺寸也是原比大小。同时,它呈现一种出极端细腻和面面俱到的视觉,让扫描的影像有着一种强烈的证据感和客观性。再就是,扫描将影像平面化,使图像里的物质之间失去了那种主与次、先与后的关系。而这些特征,我认为都是对摄影概念的一个颠覆,让我有兴趣在作品中把它们引向一种摄影美学的层面。

I ART:对于生活中“东西”题材的选择,表现却不表达,你希望观者通过自身的观看来引发共鸣,但庞大的“东西”数量是否已经通过视觉潜意识影响了观者的思绪变化呢?

洪浩:我认为艺术作品是通过呈现某种特定的“境”,来给观众在感知上提供一种视角,一种路径,引导出一种思考的方向,因此不只是共鸣,还有疑惑和体验。

I ART:在创作中一般通过怎样的方式对于一个思路和创作主题的不断深入和生发?

洪浩:不断的艺术实践是对一种概念和认识引向深入的途径,实践是体验和证的过程,当认识变成感觉时才会变得有力量。对一个问题深化的结果会演生出一种可能接近本质的认识。比如,在《我的东西》中所引发的人与物关系的思考,让我进一步观察物质对人在价值取向上的影响,而扫描仪的工作方式在某种程度上也启发着我的思考。每天的扫描工作让我不断重复着一个经验,当我将物品放在扫描仪上时就会发现:扫描镜头和人眼不能同时看到物品的同一部分。在我面对物品时看到的是物质的正面和表面,在这一面上具有着我们所熟知的社会功能性和价值属性,而扫描仪却看到的是它的底部,于是出现在屏幕的影像就是一堆有着不同质感的抽象形状,物体原本的功能与包装被抽离了,这就模糊了人在对其价值上的判断,虽然这些东西本身并没有改变。我认为这个视觉在某种意义上也使物质得到了一种“复位”,这便产生了《负部》的系列。

I ART:对于当下社会的一些现状及文化问题,你一般会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还是一个参与者的角度去对待?决定因素是什么?

洪浩:“以出世的态度做入世的事”我认为是一个合适的状态,它的前提是要具备一个透彻性的认知体系,并形成了一种信念作为自己的态度与行为的支撑,这样在看待当下社会及文化问题时,才有可能具有认清真相的切入角,去发掘其背后产生的根本因缘,而避免心随境转在现实中迷失。

I ART:在作品《往复》中加入了绘画的方式,你认为对于绘画和扫描这两种方式在作品效果的表达上有何差异性?

洪浩:《往复》中用绘画作为手段的原因,一方面是加强人与物发生关系的视觉呈现,作品里的线条就是身体的手与客体的物相接触后产生的结果。这样的效果看起来就像抽象绘画,都是没有内容的不同形状,但它们是从最具体的物质而来,所描绘的轮廓也是非常具体的还原,所以它又引发了我对艺术里抽象与具象关系的思考。实物扫描是通过机器的影像摄取,它所呈现的视觉就是对客体的表象具体细致的反映,从质感到细节做到了最完整的再现。另一方面,绘画也是进入到这些物质经历中的方式。因为,当把物质表象中关于物质的内容省略掉后,实际上就与这些物质在被物质化之前的设计阶段时情形相应,在它们曾经的设计阶段也都经历了图形的过程,我让绘画潜入了这个循环中。

I ART:绘画方式的加入是否对“去物质化”的表达更深层次化了?抛开对视觉的引导,在认知层面上是否更加的广泛了?

洪浩:新的绘画《往复》系列从推进的意义上讲,我认为是《负部》系列的升级版。在这里我使用手工拓描的方法:把物品放在画布上描摹它的边缘,这样物品的质量也抹去了,只留下一根抽象的边界,这种抽离我觉得更为彻底和纯粹,而最后的结果也回归到了美学的内容。

I ART:最近创作动态如何?是否在创作新的作品?(能否简单聊聊新作品的媒介选择及创作根据)

洪浩:最近我的工作主要是两个内容,一个是继续对《往复》系列进行深化,因为对我来说这需要有一个实践的量,一种清晰化与形式化的过程,来使其达到一个充分、成熟、完整和有力的程度。另一个就是我们“政纯办”艺术小组的工作,因为今年我们的项目非常多,也有一些新的作品需要完成。我认为在艺术的实践中,不断地引发出对艺术的热情和觉性是重要的。(采访:李宁、程媛媛 撰文:李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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