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即艺术
2014-11-18陈洁
陈洁
“艺术的目标是增强人们的存在意识”—约翰·凯奇
自上世纪80年代起,艺术家们开始探讨新的艺术形式,以吸引为电影、电视、舞会、摇滚音乐会等被动接受体验所麻痹的公众。由此而产生的行为艺术和装置艺术,是艺术新的领域。由于这两种艺术形式与传统的艺术形式,如绘画、雕刻等相去甚远,常常无法获得公众的理解。如去年在英国国家美术馆举办的装置艺术展《受难的圣人》,其效果惊人,甚至会引起公众的反感和恐惧。国内对这两种艺术形式的了解仍处于初级阶段。从过往的一些国内的行为艺术和装置艺术的展出效果来看,这些艺术形式还未得到国内公众的理解和接受。
但今年下半年在新加坡艺术博物馆举办的亚洲艺术家的装置艺术展《感官360》和《完全媒介》却能轻松地拉近观众与艺术的距离,从而让观众走近装置艺术。“装置可以创造出一种引人入胜的剧场体验,只不过演员已离场,只剩下了表演场地。”而在《感官360》中,参展的你我即成了表演场地中的演员,场地与演员互动,才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作品。这也许就是这个展览并不禁止拍照的原因—每一个人的感受和领悟、每一张照片都是不相同的,而所有的不相同赋予了作品无穷的变化和内涵。展览的主题为关注你我自身的体现和分享你我作为人类,对身边万事万物的感受。
在展览一楼的右侧,一进门是一个如同游戏一般的作品。(图1 The Overview Installation, Eugene Soh)这是一套明快得如儿童游戏室般的装置,观众需要戴上特制的眼镜,根据眼镜中关于自身的视频,调整自己的行为走出迷宫。看似简单的任务,当真的参与进去后,才发现并不如想象中的简单。这是让观众通过他人的视线来调整自己的行为,要顺利走出迷宫,还真得花一番功夫。作品让我们思考,身在这个信息化社会中的我们是如何地身不由已,是如何地不自觉的为他人的视线所左右,才使个体面对着种种困惑和迷茫,以至于寸步难行。不参与作品的互动,就没有机会去理解作品所要表达的内容。参与者既是视频中的演员,又是视频的观众,已经不能单纯的满足于观众的角色。
我们熟知五种感觉,分别是视觉、听觉、味觉、触觉和嗅觉。但我们常忽略了身体察觉运动的能力(运动知觉)、察觉位置的能力(本体感觉),察觉疼痛的能力(伤害感受),察觉平衡的能力(平衡感)以及察觉时间流逝的能力(时觉)。这些能力,对于我们理解这个世界,体会或不体会在这个世界中的快乐和痛苦,必不可少。艺术家们试图通过组合不同的媒介形式,唤醒我们对这些能力的体会,并将这些体会,融汇成自身独特的体验。
在一楼的后方的作品,(图2 noon-noum, Pinaree Sanpitak)让观者近距离接触蕴含了养育、欲望、和神圣等意义的最为人熟知的形象:女性的乳房。这由许多软软的、圆圆的“雕塑”组成的作品,邀请参观者脱掉鞋子,去体会人与作品间的互动、以及所有参与体会的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单纯天真的孩子们也为这个作品所吸引,给她们带来了喜悦和快乐。通过这个作品,作者质疑目前普遍盛行的对女性乳房的态度,试图重新恢复女性乳房作为代表着舒适和安慰的天然象征,同时也表达了女性身体所具有的美感。观者在参与中,认识触摸和感受在重新连接人与人之间关系时的重要性。
另一个作品是在墙壁上挂着耳机和一组组的香料瓶,观者可以摘下耳机,倾听乐曲,同时闻着旁边的香料味。相邻的房间中,陈列着玻璃瓶,玻璃瓶中的液体在灯光下,呈现出迷人的光泽。在入口处,观者可以自取试纸,从玻璃瓶中吸取一些精油滴放在试纸上。这就是Goldie Poblador的作品《May Puno sa Dibdib ng Kamatayan(There is a tree in the heart of death)》。像做实验一样的步骤是有趣的。
人类在理解世界的时候,往往是多种感官同时工作的。在某些情景下,不同的感觉甚至会互相转化。艺术家试图通过两种感觉:嗅觉和听觉,来表达音乐和香味都能触动我们的心灵,唤醒我们的记忆。在试纸上滴香水的过程,就像一个作曲的过程,每个人选择了不同的香水和不同的顺序,也就谱写出了属于自己的生命之歌。
这个台子和这根木棍是另一件作品(图3 Ale Lino, Melati Suryodarmo),但并非这件作品的全部。台子对面的墙上,播放着作者与作品互动的视频。在我们所生活的世界中,除了种种美好,也不可忽视痛苦的存在。痛苦,是身体提醒我们它的存在的一种不那么愉快的方式。但我们“痛并存在着”。痛苦,也提醒我们所居住的躯壳有着自然的极限。视频中,作者用木棍顶着自己的腹部上方,在古老的武术中被认为是致命的部位。作者通过冥想等方法面对痛苦。作者的行为,让我们思考,如何平静地面对生命中的种种痛苦。
二楼的《完全媒介》,试图通过多种不同的介质作为艺术表达的手段。如由绘画和雕塑两种艺术表达形式组合而成的作品《Untitled》,像一首彩色的歌,在昏暗的灯光下突然强烈地跳跃到眼前。这是迷宫吗?还是抽象画呢?作者把作品部分的决定权交到了“使用者”手中:这些绘制了彩色的抽象图案的帆布,可以挂墙,也可以吊挂,也可以像照片中这样摆放着,具体使用哪一种形式,是可以随着环境变化而变化的。
一顶巨大的假发,缀满了发卷,这是由艺术家Mella Jaarsma所创作的名为《shaggy》的作品。“shaggy”是爪哇某一时段非常流行的发型名称。在那个时段内,所有年轻的女孩子都跑到发廊去,指名要求做这个发型。作品带我们思考:所谓“时尚潮流”,是否会带来人的个性缺失?“符合潮流”的相同性是否减弱了人性?现代社会中,女性对于自身“美丽”所特有的焦虑,是否把“女性魅力”的重要性夸大到了一个畸形的程度?
亚洲艺术家秉承了亚洲文化所特有的温和及含蓄,以其特有的亲和力,将观众和艺术融为一体,使参观者可以亲近艺术、参与艺术,从而才有可能去理解艺术,这才是艺术的本意吧。
艺术本来就应该是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很多人却常常感叹自己不懂艺术,从而对艺术敬而远之,这样就失去了艺术家创作的本意。在这样的装置艺术前,卸下顾虑,摒弃日常的戒律,打开心灵,像孩子一样去参与、去感受,就能发现艺术离我们并不远,你我本就是艺术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