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香

□赵文辉

余香

□赵文辉

有人要跳楼啦！

不，已经跳了，只是没摔下来，还挂在楼檐那儿。是老张家的二小子张亮，今年高考成绩不如意，想上个普通的高校，可家里又拿不出钱，就觉得没出路了，他一念之下……跳的时候他又后悔了，双手抓住一根膨胀螺丝，膨胀螺丝是有线电视台工程队走线时打在楼檐上的。求生的欲望迫使张亮高喊：“救命—”

楼下马上围满了人，还有不少人正从屋里往外跑，一边下楼一边问：“咋了？咋了？”楼长周大爷也来了，他用手扩成喇叭冲上面喊：“张亮，你要坚持住，我们马上来救你—”张亮全身颤抖，声音也在颤抖：“救……我……”揪住了楼下众人的心。

周大爷吩咐几个年轻人：“你们上楼去救张亮，他快坚持不住了。”怕张亮摔下来，周大爷又采纳了一个楼友的建议：“好！都回家抱被子，越多越好。”人“哗”的一下便散了，楼道里响起了匆匆上楼的脚步声。周大爷虽然年纪大，却第一个抱来了家里的四条被子。接着一条，两条，三条……被子越聚越多，花花绿绿铺了一地，一会儿就有一人高了，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这时，上楼救张亮的几个小伙子也爬上了楼顶。就在他们快接近张亮抓住的那根膨胀螺丝时，张亮没了一点力气，手一松，一声尖叫……大伙都闭上了眼睛。

厚厚的被子如一座棉花垛，使大伙有惊无险：张亮毫发未损，只是吓晕了。老张两口子赶来，冲那被子跪下来“嘭嘭”叩响头，又转过身冲大伙叩头。周大爷劝住了他俩。谢过被子就行了！周大爷说着，开始让大伙往回拿被子。大家谈论刚才的场面，都夸周大爷指挥有方。周大爷说多亏大伙行动迅速……一扭头，却发现了一个异常情况。

是三楼刚结婚的小刘两口儿。原来刚才俩人回屋，看着结婚时买的几条真丝被子，怎么也舍不得往外抱，怕弄脏了。在他俩犹豫不决的时候，张亮已经摔下来了，俩人不出来也就没啥事了，偏偏好奇心强，又要出来看看，却没想到最后领被子这一环。结果俩人尴尬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周大爷明白了咋回事，默默叹一口气，却冲他俩喊：“小刘，过来拿你家的被子！”小刘两口儿一愣，却见周大爷抱着一条八成新的被子朝他俩走过来。他俩还没愣过神儿，周大爷就已把被子搭在小刘身上，说：“没错吧。”还冲小刘挤挤眼睛。小刘两口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红红的，抱着被子悄悄上楼去了。没有人注意他们，要是他们空手回去可就不一样了。

几日后，楼上楼下开始为张亮上大学捐款，发起人竟是小刘两口儿。他俩带头捐了三千块，惊了一楼人。周大爷在一边冲他俩伸大拇指，两人却一脸惭愧，声音很小地说：“周大爷，是你救了我们的灵魂……”周大爷赶紧冲他们摆手，让他们打住。

后来，小刘两口儿把被子里里外外拆洗得干干净净，还给了周大爷，被子里还夹了一束康乃馨。周大爷用鼻子闻闻，一个劲地称赞，然后把康乃馨插在茶几上的花瓶里。好长好长时间，屋里的香气都不散。

（原载《新乡日报》2014年3月7日 作者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