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懂的数字

陈卓

减少的数字

在最近有关国考的新闻中，数字只是轻轻地转了个身，就引得人们惊叹连连。

当国考报名结束时，有人统计了今年通过审核的考生人数，发现“较去年同期减少七万人”，而平均竞争比也从2011年的85∶1跌落至如今的58∶1，创下了五年来最低。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在国考中早已不是新闻，甚至只有近万人报考一个职位的消息才能引起人们侧目。而现在，从来都是以红得发紫的面庞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国考，突然退了高烧。旁观者纷纷揣测原因何在。

其实大可不必惊奇。正是之前社会通过各种途径营造的氛围，为这次转身提供了可能。反腐的成效在这些数字转身间，已悄悄露出一角——“八项规定”和反“四风”的大背景，使得“为官不易”逐渐成为一种常态，一些怀着各样动机准备加入公务员队伍的人由此开始动摇；信息的普及也在这些数字转身时，显出自己的身影——由于媒体的时常报道，人们对于公务员的职业有了更深的了解，跟风报名的情况就此减少。

重要的或许是，数字转身之后，留下更大的空间给我们作为。对于择业者而言，舍弃国考之后，社会是否还有更好的机会提供？户口等福利何时不再成为“公家人”和“非公家人”之间最大的区别？

庞大的数字

最近，北京市人大法制委员会的专项调研显示，北京的各类临时执法人员高达二十万人以上，是正式工的三倍。而且这种现象“在各地均十分普遍”。

为什么会有“临时工”？现实的无奈大概是能得到的答案之一。

还是来看数据，在北京，一名城管队员执行各类执法任务，总计需要四十二个部门配合，十三项权力确认。而目前六千五百九十四名正式执法人员面对的是两千一百一十四万八千人口的管辖任务。管不了，只能聘用辅助执法人员。但北京全市取得行政执法资格的人员总计只有七万九千人，没有执法权限的“临时工”只能成为题中之义。

“‘临时工不仅在钱、物等方面的待遇比较低，而且没有丝毫上升空间”，“很多时候就像打工一样，什么脏的、苦的活都要去做”，人们看到了这个经常“背黑锅”的庞大群体原来也装着一肚子委屈。

同工不同酬有违公平的精神，无执法权限的临时工执法，更有悖于法律的规定。如何把这庞大的数字减下去，当然是一个复杂的过程，但绝不应因此止步。

尴尬的数字

排在第一名当然是新闻，而排在最后一名，有时候也是新闻。

最近，陕西渭南市组织召开了全市2014年综合观摩暨第三季度工作讲评会。会上，全市十三个县市区的第三季度在固定资产投资与重点建设、财税工作等指标上被仔细排序，不仅在每个项目中评出了前三名，还隆重地把每项最后一名请上了台，领了奖。

于是，第一名和奖状喜气洋洋的合影没有多少人关注，最后一名和黄牌愁眉苦脸的合照却名扬四海了。政府竟然给最后一名颁奖？有人感到稀奇，更有人觉得荒唐。

倒是当事人早有解释。渭南市考核办考评科的负责人说最后一名的黄牌从2012年就开始颁发，目的主要是督促、激励各区县，而实际上这个措施“取得的效果也比较明显，连续两季度领取黄牌的区县基本上没有”。

第一名大张旗鼓地受到表扬，最后一名也能直截了当地被批评，渭南这样做的勇气值得肯定。但是，这些从各项数字指标中评比出的最后一名，是否会在接受督促和激励后变得以数字论英雄？戏剧式的批评恐怕不应该为这些评选画上句号。更为细致的奖惩措施，更为完善的评比指标，或许才是将评选推向高潮的关键所在。

千万别让这尴尬的最后一名，最终只留下一个尴尬的数字。

【原载2014年10月29日《中国青年报·新闻眼》】

插图 / 差距 / 佚 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