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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文体植物绘

2014-11-17朱凤鸣

西部 2014年6期
关键词:报春黄花植物

朱凤鸣

跨文体植物绘

朱凤鸣

假报春

假报春总是低着头,像是少女长颈微曲低头思量着什么。少女总是藏着心事的,一边埋头走路,一边无来由地踢着石头,可假报春不会走,也不会踢石头,只是穿着紫罗衣,静静地站在林间空地里。她会想些什么呢?看花的人、路过的人无从得知。

我看到假报春,总是在赛里木湖边的天山山坡低处、云杉林边缘或者林间的空地里。六月当然是山里湖畔繁花如锦的时候,可假报春并不喜欢结伴热闹,总是孤单单地开在寂寥处。阳光安静地照过来,周边的一切仿佛与她没有什么关系。碧草青青,毛茛的黄花儿一朵一朵,都只是她的背景。千山万水里,只一眼就看到了她,阳光下的紫罗衣,就微微有一点点的鼻酸。

纤细的花萼高高地伸出来,到了顶端,伞形的花序从淡绿色的苞片里顺势伸出来,伸出几只长短不同更细的花梗,轻柔地弯下来。因为花是粉紫色,花梗在花还没有开时就悄悄透露着讯息,碧色里透着紫。假报春的花并不大,每片花瓣也就一公分左右,喇叭样的花形低垂着,花冠开裂成长圆的五瓣。和内地的假报春不同,新疆假报春的花瓣边缘中间没有缺刻,也不那么尖锐,尤显得饱满而流畅。

我爱阳光照在林间空地中假报春的样子。所有热闹都被高大的云杉树隔开,连风声都不例外。身边深褐色的杉树干虚极静笃,地上浅草纤细丽,假报春展开圆心形有锯齿的叶子,长长的花萼上覆着一层淡淡的细绒毛,一低头的温柔沉静一如风姿娟秀的少女。也许不够鲜浓艳丽,却是施朱嫌赤,敷粉太白,恰到好处,无与伦比。

云杉总有被雷劈被虫蛀倒下的,衬着横在地面的老树皮做背景,假报春愈发显得钟灵毓秀。不由得不信,爱娇的花儿本身就是天生的顶级设计师。

勿忘我

勿忘我,勿忘我,一听到这名字,心底无端地就生出柔软。

勿忘我生而低调,植株矮小,总是喜欢低伏着,离泥土很近,不开花的时候,谁都不会注意到它。连我都是这样,这么些年来,经常在山野湖边见到,可都不曾仔细看过它的叶子长什么模样,只知道它是紫草科的,肯定和紫草叶子差不多。我一直清楚地记得,它精致分明的小花,纯净清澈宛如婴儿的眼睛。

不过夏天一种常见的小花而已。我在西天山白石峰的路上奔波时,看到一层薄如蓝烟的勿忘我轻轻伏在绿色的草坡上。当我坐在车里绕着赛里木湖畔狂奔,看到湖边一小片一小片蓝汪汪的水色时,我以为是溢出的湖水,走近了看,还是勿忘我。蓝如湖水一样的勿忘我,几乎能照出云的影子。

这小小的勿忘我多么动人啊!

山野草原的勿忘我其实并不在意人们是不是记得它,或是忘记了它。六月前后,它们会结集着十字花科的植物、各种毛茛花,层层叠叠地开着,汇成花的海洋。微风吹过翻卷出浪来,让人不由惊叹,原来勿忘我也可以开得如此恣意奔放。

勿忘我是我的老朋友了。勿忘我花也有白色和粉色的,不过很少。我常常看到粉色的白色的勿忘我,间杂在蓝色的勿忘我里,依然精致美丽,流露出造物者的手笔。我甚至在凌晨的黑色天幕里欣赏勿忘我,暗淡的天光之下,它仍然是惊人的精巧天工的模样。

花店里出售的勿忘我其实是一种补血草,那样深邃的蓝紫色让人过目不忘。我偶尔也会买几枝插在花瓶里,直到它变成干花还可以插许久。可是比起紫草科的勿忘我来,蓝色补血草高大粗壮许多,和我心目中低伏的纤细的柔韧的勿忘我其实根本不搭,更不会像星星一样眨眼睛,眨出一汪微澜生波的湖水。

草原上薄雾一般的勿忘我,一朵朵小花像银河系里熠熠生辉的星星。

这世上有许多盛名之下的名花芳草,人间更有许多不认识的草木,可是,有一样植物是一定要认识的,有一种天蓝色的五瓣小花是一定要记得的,它有着星星一样清澈的蓝色的眼睛,它会轻声地告诉你:勿忘我,勿相忘。

阿魏

闲来没事,就说说阿魏吧。

传说阿魏是一种非常可怕的东西。黄魂《神医奇功秘方录》里讲,它是过去有钱的地主老爷,天天吸鸦片烟的主儿,身体早被烟薰透了,死后埋土而不腐,然后从尸体的嘴里生出,顶出上腭、嘴唇,再穿出棺材缝,长出来的一种菌子。据说这种菌子是一味药,可以治癌症决生死,所以生了病的有钱人奉之为至宝,不惜一掷千金。奈何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就算真的有,还得有人去日日挖坟墓撬棺材方能找得到,它的金贵可以想象,所以一向就有“黄芩无假,阿魏无真”之说。当然造假的就来了。我听过一种造假的说法,过去的药房为了制假阿魏,抓来流浪无主的孩子暴打一顿,吊在有蜂巢的树上,孩子哭闹不休引来无数蜂子,蜂毒就攒在孩子身上,等孩子死了把尸水收集了浓缩,就制成了如假包换的“阿魏”。假冒伪劣产品“阿魏”之所以这么制造,取其传说里辛烈无比的臭味,加上蜂毒以毒攻毒的药用,用来混淆真品。当然药馆里会信誓旦旦地说,他卖的就是真的,得来非常不易,少不了还会编个故事玩。

无论是真假魏还是假阿魏,都既恐怖又恶心,我怀疑这世上若真有这样的药,又有谁能吃得下去?又或者吃下去到底是把人救活了,还是把人变作了僵尸?好在现在人看《鬼吹灯》、《盗墓笔记》多了,心智胆量都强悍无比,我也就不用担心自己知道的这么点奇闻异录拿出来吓坏了人。

我第一次见阿魏,是多年前端午节到塔城拜访一位植物老师,往回赶的时候,远远看到前方路两边一片金黄望不到边,想当然以为是油菜花田,又不免疑惑,油菜花的颜色其实要清淡一些。油菜花有什么稀罕的?乡间随处可见,我向来遇见都不会停车,哪怕是昭苏县映衬着雪山的千万亩油菜花田。可越近越看着不对,我踩一脚刹车停在路边。后面有几辆车跟着停下来,大概也是觉得美,冲进路两边的黄金矮树林里拍照、玩闹。我进去才确认这不是油菜,而是一片和人差不多高的植物,比油菜花高多了,伞形花序开着无数极小的黄花,花本身小,却架不住多,多得铺天盖地,一眼望去黄金无际接到了天边。且一看即是天然生成,决不是人工种植。到底是什么?在回家的路上,我想了好一阵子,才和大脑中的植物图片对上,原来这就是阿魏。

见到实物之前,没有把它和可怕的“传说”联系起来,见到后吃了一惊,如此阳光灿烂的植物,竟然是传说中的阿魏?谁让阿魏只有新疆才有,更远的要到伊朗、阿富汗了。这样大片大片几乎只长阿魏的地方,后来我才知道,人们管它叫阿魏滩。在北疆,把阿魏滩叫做地名的,不止一处,塔城地区、阿勒泰地区都有。

见着第一次,就越来越常见。在早春的山中,它混在早开的花毛茛、郁金香、顶冰花里,一丛茸茸的绿色,粗壮的茎侧展,似小小凤尾竹一般展开羽毛样的叶子,优雅美丽。等它长高长壮开花,又往往集结成片,在戈壁滩或者山林草甸间闪耀光泽。

阿魏根上寄生的菌子,就叫阿魏菇,学名叫刺芹侧耳,以前只是产自民间一种有保健滋补作用的野菇罢了,现今已经身价不凡,据说上世纪九十年代日本人在新疆找到,大肆购买,导致价格高涨。我猜日本人追踪找来也是为这传说中的效用。阿魏菇现在早已发展为人工种植,在超市就能买上,价格比普通的圆菇香菇什么的稍贵一些。阿魏菇个头大一些,白白嫩嫩,长得一点也不可怕,反而很可爱,炒菜炖汤味道鲜美,并无阿魏的浓烈气息,肉质比一般蘑菇紧密柔韧。野生的阿魏菇鲜品已很难见到了。我见的阿魏很多,常常从荒野地到绿色山林间,漫山遍野都是,不过野地的原生阿魏菇还真没见到一棵。想来我只是个过客,于草木山水只是来去匆匆,一身风尘,怎么好再拥有更多的天物?

阿魏在西域也是入药的,维医、回医里都用,取药方法和鸦片或者橡胶类似,用利器从根或者茎上刻破,流出的汁液凝固成脂后,采收入药。我曾经在准噶尔商场门口见过一个维吾尔族老人推了一车阿魏根茎售卖,棕红色阿魏根一个个饱满结实,赛过大红薯,香气浓烈。在我闻来,一定是香气,浓烈的辛香。阿魏作为一味药进入中原地区,却是以臭闻名,我寻思着,道理也简单,辛烈的味道有时候确实香臭难辨,完全分时间地点环境和各人喜好,好比大蒜香味能吓跑正在战场打仗的德国士兵。

事实上,阿魏本身也分香阿魏与臭阿魏之分,而且入药的,据我从药典里看到,是臭阿魏,传说极其之臭,但另一维医药书里,却只说它分两种,一种气味强,一种气味淡。我认为香与臭之说可能和气味强弱也有关系。而且,阿魏虽然常见,其实也非常刁钻,往往一种只产于一个地方,比如新疆阿魏仅在伊宁县白石墩地区,圆锥茎阿魏仅分布于南疆乌恰县。既然有香臭之分,我估计药性也是有差异的,只是想要更深入地了解,却变得困难重重,只能简单地从叶子颜色形态分个大概来,因为我沮丧地发现,我手头的《新疆植物志》中没有伞形科植物,显然是在至今才出版不久、而我又没弄到手的第三册里。

中华本草维吾尔药志卷对它的叙述有六页之多,从阿魏的根到阿魏脂,有强筋健体、活血化淤、理气消肿、驱风除湿、解毒杀虫、健胃消积、理气化痰等等诸多作用,过去内地以之为珍,看起来确实是一味宝药。当然,我更珍惜的是,它足够美,它用它那金黄,装饰了大片大片的荒山戈壁,把一座山林、一片荒漠都点着,把一双双望它的眼睛都照亮,明媚,热烈,金黄漫地,芬芳扑鼻。

黄花九轮草

阳光越来越明亮,站在单位院子里,眼睛几乎都睁不开。天空如此之蓝,风徐徐吹着,冰雪刚刚化净,林地草坪里黑色的雪水肆意漫流。我休眠了一个冬天的心终于开始伸展,柔波慢慢荡开。谁能知道,我在一个持续半年、直到三月中旬仍在下雪的漫长冬季里,最先期待、翘首企盼的,是早春开放的,一种叫做黄花九轮草的花。

它有多清新,我无法用言语表达;它有多娇美,我无法用话语叙说。苍天厚爱,把清新娇美都给了它,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和它相比。如今,我能做的,只是等待而已,等待巴尔鲁克山不疾不徐地把春天一层层打开,等待早春里山中最早绽放的黄花九轮草。

很多年以前见到它,是在去巴尔鲁克山塔斯提河谷的旅行中巴上。早春新绿的缓坡山野无限延展,山峦起伏间,车窗外掠过一丛丛植物,打入我的眼睛,娇黄的花朵儿,明媚清新,不可方物。车在行驶中,怎么也看不大清楚到底是什么植物开着如此好看的花,只是惊鸿一瞥,让我记挂了很长时间。

大概在十年以后,我再来巴尔鲁克山,又一次看到了它。那一天天气恶劣,一路上时时下着暴雨。等见到它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可天还阴着,娇黄的花儿湿淋淋的,在微风里似动不动。可惜的是,同行的有学院的植物老师,还有一位民间植物专家,却无一人认得它。

我回到家里翻遍家里的植物图书,终于在一本欧洲手绘植物图谱《花卉圣经》里看到它的芳踪。当然,我不确定是不是原生于欧洲的黄花九轮草并没有我在新疆看到的漂亮,花朵明显的稀少且颜色暗淡。从图谱上看,它实在是一种不大起眼的小花,远没有我在草原上看到的那般明艳动人。这使得我疑惑丛生,多方查证,确认新疆产的大萼报春,确实是黄花九轮草,属于黄花九轮草的一个亚种。它还有一个名字叫莲香报春,应该是取其看上去如莲花般轻尘不染。

明显的报春花科的长圆形的叶子,如同绿色的莲座展开,直立的浅绿色花萼顶端散开着长钟形花,花儿似乎总是喜欢向一侧偏着。黄色的花冠从秋香色的花萼中伸出,花瓣半展开着,隐约露出里面橙黄的点彩来。我平素就知道,秋叶的美在于颜色深深浅浅的层次感,让你不得不承认大自然才是最美的配色师。黄花九轮草充分体现了这一点,淡绿的叶子、花梗,秋香色乃至乳黄色的花萼,娇黄的花冠,和花冠底部的橙黄色,这同一色系的深与浅完美过渡,简单里透着丰赡,清淡里艳色逼人。

我不太理解,这么娇美又著名的花卉为什么在国内鲜有人知晓,甚至连我敬服的植物专家也不例外。有一天,当我抱着厚本的《新疆植物志》第四卷乱翻乱啃时,才意识到问题在哪里,原来这个在欧洲著名的黄花九轮草,早已被人工引种的莲香报春,在国内仅产于新疆塔城地区的几个县市,而塔城之于内地,之于学术文化圈,是多么遥远的距离啊。一些杂志、网页介绍它时,只说原产于欧洲,国内无分布,而国内偶尔有引种的,也一定是引自欧洲。许多研究植物的人都不知道,黄花九轮草在国内也会有原产野生的。谁让它只偏安于北疆一隅呢!

阳光下的黄花九轮草,耀眼得不像话,一朵朵昂着头,露出花底橙黄的点彩来,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明亮是够明亮,不过我觉得它最动人处,仍是在雨中。黄花九轮草的花语,是青春与忧伤。想一想,真是契合无比。黄花九轮草在雨中的低语,不是青春,哪得如此娇艳?不是少年情怀,又哪得如此清淡绵长犹如雨丝?

我无数次想象,在春天柔绿的大草原上,细雨似下又没下的,躺在碧草黄花中间,天上风云滚动,微雨轻尘般地落在脸上,周边弥漫着泥土和春草的清香、花的淡香,那时,我唇齿间呓语的,梦里摇动的,一定是黄花九轮草。

对了,是黄花九轮草。

黄花九轮草有少年的情怀,明媚而忧伤。

黄花九轮草里有春天的气息。

西伯利亚铁线莲

大约十年以前,或者更早一些,六月,我和一帮朋友们闯进托里县以西的一座牧场。天涯芳草,夕阳下起伏的牧场金碧辉煌,如同金色天堂。

几辆车在山野中撒野,上下起伏。过了一条河,顺着山之间的峡沟进入了一个山谷,天已黑。我们与牧人的毡房比邻而居,大家七手八脚地搭棚铺地,架火做饭。吃完饭在星空下,就着柴油发电机发电带的卡拉OK唱歌跳舞。

太冷了,穿着棉衣还是冷,我唱不动跳不成。因为把毛毯让给了一位没带被子的长者,不能睡铺在地上的军用隔垫上,我只好钻到车里。车里也不行,我全身发抖,上下牙齿直打架。更糟的是,和我同坐在车里驾驶位上的男同伴竟然没带棉衣,总不能见死不救,于是我咬牙把棉衣外层卸了下来给他,自己穿着棉衣芯子在副驾驶位上。

大概是夜里三四点吧,我终于熬不住,迷糊了过去。到了五点,天刚亮,我立刻跳起来,就着吃了点羊肉热汤揪片子,拉了一人陪我上山。上山生热就不会冷啦!

旭日慢慢升起,将金光洒向大地,洒向这边的山坡,对面的山坡,温暖如薄雾一样渐渐升起。金色的群山的轮廓,金色的长长斜坡,金色的草场,金色的树……

对了,金色的高大的云杉,在半山坡上,开了一树皎洁的白花,因这晨光照耀,这一树白花披上了一层金缕衣。

披着金光的我,那一刻,惊鸿一瞥。

多年以后,我念念不忘,无论走到哪里,都会下意识地去寻那样一树安静温暖的白花。我四处查找资料,终于可以确定,那一树藤花,是西伯利亚铁线莲,铁线莲缠在云杉树上,开满了花。

我试过故地重回,可记忆里当年的路,早已模糊不清。

直到2010年进入昭苏的夏塔故地,才终于在岩石峭壁上找到,不过只有区区四朵花,而且在山间崖壁上。今年再进夏塔,终于找到了更多的西伯利亚铁线莲,它们有的竟然开了有半棵树的花。

它似乎偏爱峭壁上的云杉,总要让我有一番攀爬腾挪的历险,才能近距离看到它迷人的风姿。从云杉树的枝梢针叶间绕出来的细藤上,伸出三片叶子的叶茎,在两枝叶茎之间,长出紫色的细花茎,像鸽子欲飞的奶白色花朵。

作为藤本,它的花偏大一点,四枚总是向下的长苞片,或微收或展开,每片都有五公分左右那么长。退化的雄蕊呈花瓣状,裹着露出淡黄色花柱的花芯。我遇见它们时,总是下着细雨,质地很薄的苞片沾着湿雨露,娇弱得纹理清晰可见。你别以为它真的娇气,想想吧,大雪封山时,它能安之若素地度过,待来年再开。开放的那些花娇得不成样子,在云杉的短针叶和铁线莲亭亭的绿叶之上,有的苞片充分展开,骄傲得展翅如飞;有的半张开着,像鱼尾裙那样下摆向上翘起;有的如手指拈花轻触,或如一双鸟儿抱翅,姿态各异,就像一群白色小鸟上下翻飞,做出千娇百媚的姿态来。

只是,我再也没看到那样一树的白花,百朵花千朵花,晨光初照时,在山冈上,静静地开放。

也许,怀念才是永恒。

栏目责编:柴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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