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香久印象
2014-11-17□曾钟
□曾 钟
何香久自诩说他生活在清朝。
他看线装书,用毛笔写信,能写一手漂亮的骈四骊六的古文,不会上网,不会玩微信,不会打字,不开博客,没有QQ 号,不会发电子邮件,不懂电子购物,不会开车(甚至不太认识汽车品牌),不会换灯泡(以前螺丝口的能换,现在则不能了,灯泡坏了拿两包烟请保安帮忙),不会跳舞,不会打麻将……总起来一句话,他离现代生活真的是十分遥远。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他是个异类。
他不是有意识地抵触这些现代化的东西,更不是故意拿自己的短板来标榜,以彰示个性。他是真笨,对这些没一丁点感觉。 在沧州他算是较早有电脑的人,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他被评为河北省十佳青年作家,奖品就是一台电脑。他问铁凝,玩转这东西得花多少功夫?铁凝说大概半年就可以。他回到沧州就把电脑抱到政协去了。那时政协文史委正在编《沧州通典》,苦于没有电脑,而他又没有花半年功夫的耐性。比他年长得多的报社总编刘桂茂先生为教他上网,倒请他吃饭,吃了好几顿也没把他教会,气得说了一句话:“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他也算是较早有手机的那拔人,从“大哥大”时代就开始拥有移动通讯设备,用上了当时大“土豪”们才有的“半头砖”,但他直到现在还在用一种老式的翻盖手机,连彩信都接收不到。人家笑他老土,劝他换个“触摸屏”,他说:这款手机我一次买了三四个,就是怕以后更新换代买不到了。
他甚至不旅游!开会到什么地方,会议一结束夹包就走,对方安排的参观项目一概谢绝。所以他走遍了全国竟没有在一处名山胜水驻足。听别人谈某地风景形胜,茫茫然一头雾水。他不但没出过国,连“境”也没出过,港澳对于他,还只是一个地理概念。 所以他出版了上百部书,竟然连一篇游记也没写过。
这真不像一个诗人。
可他确确实实是一个诗人。
他早年以诗知名于文坛,发表第一首诗时15 岁,还在读中学。 上世纪八十年代,曾是有影响的现代派诗人。 他参加过“青春诗会”,是冲浪诗社的成员,现在有了四十多年诗龄,出版过15 部诗集。
何香久身上,存在着太多的“悖论”。
他写诗,又做学问,出版过35 部学术专著,校勘过50 余部典籍,主编过近50 部文集和丛书。他的学术研究,以明清小说、纪晓岚学术思想研究用力最勤,著有《金瓶梅与中国文化》、《金瓶梅传播史》、《金瓶梅的官场、商场、风月场》、《何香久金瓶梅研究精选集》、《金瓶梅汇原》(四卷)、《综合学术本金瓶梅》(10卷),《纪晓岚年谱》、《纪晓岚年谱长编》、《纪晓岚的幽默与智慧》、《百变鸿儒——纪晓岚的学术与思想》、《解密学问大师纪晓岚》、《薪与火的传承——纪晓岚与四库全书》、《镜与灯的寓言—纪晓岚与阅微草堂笔记》、《四库全书总目疏证》(10 卷)、《旷世大儒—纪晓岚传》(中国百位文化名人传记丛书)等,倾二十余年心力主编《纪晓岚全集》(42 卷)。
他对中国散文史的研究也贡献殊异,著有《先唐散文名篇题解》、《中国古代散文流派史纲》、《中国古代散文史大事系年》等。 其主编《中国历代名家散文大系》(8 卷)、《20 世纪中国散文大系》(20 卷),被称为“一份文学的不动产”。 又主编了《中国散文通典》、《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散文金库》及一些散文作品集等。
不但他所做的学问与诗歌创作之间有点“风马牛”,而且其学术研究的方向也各不相同,怎么能游刃有余地在诗歌与学问之间行走,真有点“匪夷所思”。 让人想不到的是,1990 年,他出版了自己的修订本《资治通鉴》,在史学研究的领地上,也踩上了一个脚印。
他还出版了十几部小说、散文、传记文学作品。 其中短篇小说多次被入选《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长篇小说《焦裕禄》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
他同时又是一个影视剧写手,创作了近200 集电视文学剧本。 代表作长篇电视剧《焦裕禄》,先后在中央电视台一套、八套黄金时段热播,又在全国十余家上星或地面台重播,产生了巨大影响,获第二十九届中国电视剧“飞天奖”一等奖。
和他写作的题材一样丰富的,是他的阅读。
他的藏书曾比他所在的这座三线城市的图书馆还要多,足可以装备一个中型图书馆。 仅是不同版本的《四库全书》就购置了四套(文津阁本、文渊阁本、漓藻堂本、续修本),这在全国个人藏书中,怕是少有出其右之人了。 他着力搜求古本善本,一旦访得,倾尽家产而在所不惜。 前些年,曾发生过他的藏书把房子楼板压坏,房管部门勒令其迅速搬移的事件,被传为一时佳话。
何香久不是专业写作者,他的职业是公务员,担任沧州市政协副主席、市文联主席、作家协会主席、王蒙文学院院长、民建沧州市委主委。 每天按时上下班,参加各种各样的会议,处理五花八门的公务。 更多的时候,工作需要加班加点。作为全国政协委员,还有全国各地的视察和参政议政活动须要参加。他勤政敬业,夙夜在公,工作实绩向为人称道。 其参政议政的提案,每切中关注焦点,引起全国反响。
只有晚上十点半到早晨五点半,才是他写作的时间。 每天只有两个多小时睡眠,而且中午一般不睡,小时候父亲以孔子批评“宰予昼寝”来警戒他,所以中午阅读的习惯就养成了。 人们戏谑地说他可搏中国文坛“铁人三项”,殊不知,他对“累”这个字有着比常人更深的体味。
1990 年,他住在人民日报社,校理《中国历代名家散文大系》的清样,通常工作到凌晨。 有一天半夜,从报社11 号楼回院外的招待所,不过二三百米的路,却怎么也走不回去了,躺在院子里草地上酣然睡倒,醒来时太阳初升,周围栖落着一群喜鹊。
于是他长了一件本事,就是在车上睡觉。
出长途,可以一睡几个小时,平常哪怕有十几分钟的行车时间,他也能见缝插针地睡一觉。 像骆驼能囤积食物和水一样,他也能用“零头布”的时间把睡眠做有效的调剂。
作为一个诗人,何香久说他最敬畏的文学样式是诗。
他每两三年,出版一部个人诗集。 但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后,他却绝少向报刊投稿了。 诗写了,就存在本子上,出集子时打包发表。他更多的倾注,在诗歌阅读和思考方面。他说:我不会停止写诗,也不会停止对诗歌的关注与思考。 一个诗人的文字生涯,从开始的那天起,就已经被一种宿命所“绑架”了——一旦与诗结缘,终其一生,不会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