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政微小说三题
2014-11-15飘尘
飘 尘
廉政微小说三题
飘 尘
角 色
大年三十,一家人围坐着说故事。不爱说话的老爷子,在当了两年市长的儿子的再三请求下,开了口——
半夜醒来,叶侠被一只多出来的手骇得不轻。这只手毫无生气地搭在他胸膛上,扔,扔不掉;揉,可被他揉成任何形状,甚至可把手指后掰得跟手背贴在一起。最后他可怕地发现,这是他的右手。
足足费了一小时劲,右手才恢复正常。可是,再次从梦中醒来,他绝望地发现,之前的事情又重演了。他再也不敢睡了,并不断地活动右手。
之后,困极了的时候,叶侠就站着睡——当然,眼睛是睁开的,手也是动着的。再后来,无论夜晚还是白天,闭嘴还是说话,工作还是休息,只要不躺下,他都可以睡,且辅以手势。
叶侠说话与手势完美结合的天赋开始受到注意,被接二连三地提拔,官越做越大。官做得大了,发言也就越来越多。为了弥补不能躺着睡觉的缺憾,他常常在目光炯炯地打着手势发言时入睡。睡够时,嘴和手就停了,听众的掌声就响起了。
更离奇的是,叶侠开始逆自然规律生长,越活越年轻,越活越大胆。他内心的恐惧与日俱增,自己成了一个怪胎!都怪这只可恶的手!
求医无数,苍天有眼,他终于拯救了他这只手——一副手铐。
老爷子说完,全家人静得可怕,眼睛都看向儿子。儿子在沉默之后,坚定地说:爸,您放心,您的儿子不是叶侠,而是给叶侠送手铐的。
称 谓
周末,李景仁在阳台上泡着茶,市领导的电话就来了。
“景仁啊,案件有什么进展?”
“正在调查中,各种阻力比较多。”
“嗯,之前上头已基本结案,你酌情处理即可,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
挂了电话,李景仁心底有隐隐的怒气。一个走程序本来很简单的案子,没想到,背景竟复杂得盘根错节。但他不能动怒,他要的是冷静。他将茶杯缓缓端起,送至嘴边轻呷一口。
妻子走了过来,站在他旁边,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刚接到个陌生电话,对方说,如果你再查这个案子,终有一天,你只能去太平间找我跟儿子。”
砰!李景仁将茶杯往桌上一顿,杯碎水溅。
此时,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有短信。看后,李景仁站起来搂住妻子,说:“你们不会有事的。好好待在家里,我去一下办公室。”
路上,李景仁通知所有纪检人员紧急开会。
坐定后,李景仁环视一眼同事们:“这些天来,大家辛苦了。我们纪检人员是铁打的,我相信各位能承受各种压力、谩骂、威胁。召集大家来,是因为刚收到的短信——二十万元已打入您账户,请查收。大家收到这种短信吗?”
“我收到,额度三万。”
“两万。”
“五万。”
……
李景仁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各位,那人能耐大、手段多啊。你们想不想要这个钱?”
个人叙事作为话语交流的手段,与作为地方或集体共享知识的集体叙事手段一样,都在公共领域的活动中不可或缺,而且是互相依托和交错地被运用。这体现出个人的身份感与集体的身份感相互依托的关系。
“不要!”
“怕不怕得罪人?”
“不怕!”
“好!我们就是要敢于得罪所有人,但就是不能对不起纪检人员这个称谓!周末取消,干活!”
承 诺
县政府刚上班,楼下就挤满了人。
在六楼办公的县长大惊,随即带着秘书下楼。黑压压的人群颤巍巍地齐齐朝县长跪了下去,高呼:“县长,开恩收回命令吧!”
下跪的都是老人。
“您不收回命令,我们就长跪不起!”
“什么命令?”
“全县除农村户口以外,所有居民去世,一律改土葬为火葬。”
“这个……这是中央的意思,我县必须执行。土葬的弊端和火葬的好处,县里已经反复宣传了,老人家们,快都起来吧!”
“听说部分有权有势的干部,动用关系改户籍,去世后回老家土葬。县长,您是父母官,你得给大家个公道!”
“各位乡亲!我以一个党员的党性向大家担保,一定杜绝此类问题。党员干部必须以身作则!”
有人在小声嘀咕:“你老家在外省乡下,那里可以土葬,你当然说得好听。”
县长听到了这个嘀咕,但没说什么,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喊到口干舌焦,老人们才带着半信半疑的神色,陆陆续续走了。
秘书说:“咱们县老人的思想观念还是太落后了。”
“老一辈有点迷信是可以理解的嘛,工作要一点点地做。关键是,党员干部要带好头。”县长说。
一年后,县长退休。
退休后的县长,回到外省的老家,种点瓜果蔬菜,自号“布衣散农”。
一天,老县长突发脑溢血,一头栽倒在地上。医院里,老县长被抢回一口气,他命令儿女连夜把他送回任职的县里,并留下遗言,死后一定要火葬,给那里的父老乡亲一个交代。
责任编辑:傅燕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