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养老婆

■大望

武警海南总队教导队，坐落在海口西南侧的东山镇，人们习惯称之为“东山教导队”。它的面积方圆1.6平方公里，四周被绿色的树林、五颜六色的花草环绕着，周围看不到村庄，只有在早晨太阳初显的时候，看到树林中升起的炊烟，才知道里面是有村庄的，古人所说的“世外桃源”恐怕就是这景象了。它具有齐全的训练设施，每年这里要培训10多批骨干，输送到全省各武警部队去。地方也有些企业，租用他们的场地、设备，培训种类人才。在海口市，甚至整个海南省，这里都是赫赫有名的培训基地。据说，在全国都是有名的武警教导队。

三中队指导员烟瘾大，在教导队颇有名气，整个教导队无人不晓。但他今年”五一”节回江西老家结婚，回来后竟把烟真的戒了，成为”五一”节后全队最大的新闻，全队官兵奔走相告，为之惊讶，也为之不解……大家都在猜测着。

三中队指导员叫欧洲，多么气派的名字啊！不知让多少人羡慕哩。他刚出生起名时，父亲朦胧知道有个欧洲，是令人向往的好地方。父亲望子成龙，向往美好的生活，自己姓欧，也有资格，就给他的宝贝儿子，开了个“欧洲”的名字。当时，有人笑他父亲，说欧洲是地名，怎么当成人名？但他父亲倔强，心里还有些得意，就是不改儿子的名字，指导员的名字就这样保留了下来。后来，他长大了，慢慢知道欧洲的分量，父辈对他寄予的希望，也激励着他奋发的志向。因此，他学习非常刻苦，不论在什么学校，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高考还是全县状元。因为爱武警威风凛凛，他就穿上了绿警服。

说起欧指导员抽烟的故事可多啦！

上任之前，他在总队上班。领导看他书生气太重，有意让他到基层锻炼。但他并没有这种感觉，认为自己能吃苦，又有一身力气，还有一手好技能，什么事做不好呢？是领导看上自己，将大任托付给我了，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于是，上任后他就信心十足，新官上任三把火，就这样烧了起来：哪里有困难就往哪里冲，哪里骨头硬就往哪里啃。然而，他毕竟是空降干部，又是学生官出身，对基层的体验不多，更没有带兵经验，大多数的干部成长过程与他不同，战士们的想法他不了解，不注意理顺工作关系，上任一年火就烧焦了，工作上撞到了钉子：干部不配合，战士不买账；中队建设一团糟，全面建设不达标。指导员是个热血青年，责任心强得让人难以想象，他就整天苦思闷想着：自己这么卖劲，怎么干部不配合？战士不买账？！就这样，烟开始成了他的朋友……

刚开始，尼古丁的侵害，他经常咳嗽。后来，也就慢慢适应了。不久，还抽出了门道，就经常自鸣得意：嘴上抽一支烟，我就多了一个朋友；套古人的话来讲，借烟消愁能消愁！他抽烟的时间虽不长，但却进步神速：不到两年功夫，就达到每天三包希尔顿的水平！抽烟的人都知道，希尔顿是进口烟，味道是很浓的。开心时，他还常说：买包希尔顿来“觅食觅食”。

再后来，他还练出了二不：一不咳嗽，二不多痰，抽烟水平达到了相当的档次。但饭量却大为减少，面部如火烧过那样憔悴。夏天训练季节，他往往显得干瘪，腰带可以调成两层使用。不了解内情的人，都认为他50多岁了呢。一年，他回家探亲，穿着便衣，在南昌坐公交，他的大腿不停地晃动着，撞到了旁边一个老太婆，老太婆不高兴，就说道：“老弟，你的腿老是这么摇晃，是神经衰弱的表现！”他觉得不好意思，就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那虔诚的态度，让老太婆感动了，就多说了两句：“我今年75了，我可能比你大15岁吧？”听到这一说，他差点晕倒。这么说我不是60岁了？刚上班就要退休了？前一排的中年妇女，回过头来看了看他，然后说：“差不多，差不多。”经过这么一缓冲，他的神志清醒了，情绪也好多了，就顺着说道：“是的，是的。”那老太婆很得意，说：“我说嘛。”前排的中年妇女，也微笑了起来。这也触动了他，应该结婚了。否则，不是男大当婚，而是爷爷再婚了。

有一天，欧指导员患了重感冒，到机关卫生所看病，一进门，雷医生就将了他一军：“既然得病了，就不要抽烟了嘛！跟我老章一个样，真是上行下效。”但他还想蒙骗过关：“我没有抽烟呀？”“你现在嘴上是没有烟，可你全身上下都是烟味，比我老章的烟味还浓！”雷医生毫不示弱。雷医生的丈夫章帏副司令，乃是武警海南总队首长中有名的烟枪，不论是干部还是战士，私下都称呼为“烟鬼”司令。这个，欧指导员自然也早有所闻。在看病回中队的路上，他就想，我的烟味比章副司令的还浓，那是不是我的烟瘾比他的还大？如果此说成立，那比“鬼”还利害的是什么？那是“神”啊！那我不是“烟神”了？想着想着，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如果有熟人看到，肯定说他犯了神经病：他在跟谁笑呢？这么莫名其妙哩！他却不用吃药，甚至还没有回到中队，病就自然好了一半，的确是神经出现了状态！回到中队，他就吹嘘了一阵：今天收获真大，看了一回感冒，得一个荣誉称号——“烟神”。其实，这个“美称”，是他自封的。但中队上下，都认可这个称谓，他有这样的实力啊！“烟神”就这样产生了。

欧指导员抽烟自有他一套理论：抽烟可以提神、解闷、除苦恼；所谓的“闲茶闷酒苦恼烟”，就是这个道理。抽烟的人比不抽烟的人多了一个朋友，至于全身上下臭不臭我可不知道。我老婆与我恋爱的那阵，常来信说要到部队闻一闻我的烟味呢！

当然，欧指导员也并不是一味主张抽烟，他也有自己难言之处：一来是经济问题。家里父母老，需要他赡养；三十岁还没有结婚，需要积累结婚资本。现在虽然抽了，但他抽烟的标准不高，与中队战士的标准一样，一般就抽“白沙”什么的，他就开了一个名字叫做“工作烟”。与机关干部抽的不同，一般都是“芙蓉王”以上，个别牛逼的还抽软盒大中华哩。到机关开会，他为了装门面，一般也买包“芙蓉王”去，见到首长或其他干部，就拿出来请人家抽他的“工作烟”。他自己想抽时，就躲到角落里抽自己的“白沙”，还美言是不影响他人，在有人的地方，不好意思拿出来，就用拇指与中指，在口袋里夹出一根，再放在自己的嘴巴里。二来是有害身体。抽烟气大力不足，训练、打球，力不从心，一年不如一年。去年，他的慢性咽喉急性发作，但还是烟不离手，咳嗽折腾了三个多月。特别是有一次，他买到了一包假“白沙”，还是发霉的，让他咳嗽更利害了，据他本人说，呛到了肺部，痛到了背部。那次，他咬牙切齿，发誓一定要戒烟了。但一个战士，看到指导员的身体，一天天这样衰下去，也痛在心里，就写信给在香港工作的姑妈，寄回“华人咳嗽灵”给他用，即使这个时候，他还是烟不离手，还好，这“华人咳嗽灵”还真的灵，他的咳嗽还真的被治好了。后来，听说是香港医生，针对华人的肺部呼吸特点，利用现代高科技生产的胶囊，对华人的咳嗽特别有效，才将他的咳嗽治好了。那一年，他特别提议，给那位战士荣立三等功一次，中队长等其他干部知道内情，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治好指导员的病就是贡献嘛！只是不明真相的老兵，感到就如“雾里看花”。

然而，他每个“戒烟日”都要号召我们不要抽烟，他本人就多次发过誓，但都戒不掉，并且每次发誓后抽烟的水平又有新的进步。每次与战士打赌：看到指导员一天不抽烟，就买一条希尔顿给他“觅食觅食”，每次他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每次谈到新的女朋友，他都声称自己不再抽烟，起码结婚前不抽烟，但在驻地谈恋爱时，他虽然约会时没有抽烟，还把牙齿刷得干干净净，但那烟味其实已经进入他的肺部，不是一时用牙刷可以解决得了的。因此，他也失去了不少爱情。上次他索性回老家江西相亲，平时书信来往，少见面，甚至不见面，抽不抽烟姑娘可不知道，管也管不着，真是两全其美！

这次探亲结婚，他做了大人。婚礼完后，他们第一次洞房。看他缩手缩脚的样子，老婆看他还是第一次，在爱他的同时也感到可怜，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难得啊！毕竟是部队教育出来的人哩，我嫁给这样的男人放心、值得。当然，她也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老婆非常体贴他，为了不破坏他的状态，即使他今晚抽了不少烟，睡觉之前也刷了牙，但还是隐约可以闻到他的烟味，洞房之夜她并不怪他。在激烈的亲热当中，荷尔蒙冲淡了他的烟味，甚至还有些催情作用，毕竟自己原来是喜欢的。

然而，过后的几天，老婆的态度，却一百八十度拐弯：不戒烟，就拒绝与他亲嘴，也不跟他睡觉，甚至不惜离婚。与原来的恋人，还有第一次洞房，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了。这一次，他抽烟只能当半个丈夫了，或面临着结婚不久就要离婚的危险。

刚开始，他还想抵抗，央求老婆大人。开始戒烟的那一天，闲来没事，他就与老婆探讨道，我戒烟可以，但方法是不是要科学一点，现在一下子就一根不抽，是不是有点过激呀？都抽四五年烟了，体内已经形成了一个平衡环境，现在猛然打破它，身体会出什么毛病来呀！据报道，邓小平医疗小组，后来就检讨说，如果不叫邓主席立马戒烟，而是逐步地减少、慢慢地戒，弄不好邓主席可以去香港参加回归呢。他老婆听了“科学理论”，竟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他知道老婆没有买账，自己碰到一鼻子灰，自找没趣了。到了晚上，坐着、躺着，客厅、阳台，床上、地下都坐不稳，实在太难受，他就决定早点上床睡觉。无奈，翻来又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他就建议老婆，是不是来一下“那个”？老婆也配合，身体减轻了，还真的睡着了。

度过艰难的一天，第二天醒来，枕边有水的痕迹，味道让人恶心。老婆一看，肯定是他做的好事。是的，昨天晚上，他在梦中对烟流下的口水啊。

为了表示奖励，终于一天不抽烟了，老婆带他去了超市，买了巧克力、鱼皮花生……回来的路上，他忧心忡忡地对老婆说：“听说戒烟后容易暴饮暴食，平均会长三五公斤的体重。”“别说三五公斤，就是再长一二十公斤，你也不配叫胖子！”呃……这话太伤人了！他心里想着。为了赌这口气，在等公交的时间，他谎称上一下厕所，在上厕所的路上，他路过一小店，看到金灿灿的“芙蓉王”，让他的口水立马直流出来，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竟然买了一包就进了厕所。在厕所的门上，他看到一行字：经有关部门研究发现，每吸一支烟短命5.5分钟。看到这个厕所文化，他似有所感悟、有所触动。看来，这包烟买对了，这次上厕所也对了。从厕所里出来，老婆除了闻到他的“屎味”，还闻到他身上的烟味，两者夹杂在一起的杂陈味道，真是让人特别恶心，知道他干了“好事”，但生米已煮成熟饭，她内心也已经无可奈何，就用女人特有的优势，采取近似央求的口吻，说：“你工资不高，上要养父母，下要养我和未来的宝宝，你自己看着办吧。”这话使他愣住了，心想是不是我要当爸爸了？就问道：“你有了？我要当爸爸了？”老婆含羞地说：“还要下个月才知道哩。”他心里就惊喜起来，我要当爸爸了？老婆“养我和未来的宝宝”的话，顿时触动了他这个男子汉的灵魂。

是啊，我这个男人，过惯了单身生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现在可不同了，自己要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了。结婚时，我可是空手当新郎啊，什么六大件我都没有，即使什么六小件也没有哩，连时兴的彩金也没有给丈母娘，哪里有这样当新郎的呢？他感到深深的内疚，但没有办法，没有钱，又要结婚，老婆没有意见，所以，也就结了，也已经进洞房了。从此，“还要养老婆和小孩”的妻训，就开始困扰着他。是啊！过惯单身汉生活的他，才知道从现在起，不单纯是父母的孩子，还是妻子的丈夫和未来小孩的父亲。“我要养老婆”成了他的口头禅，烟瘾也随之骤减，后来甚至越来越讨厌烟了。于是，结婚后不久，在老婆的陪同下，上街花两百块钱，把自己的黑大牙，洗得干干净净，从此不再抽烟了。

欧指导员这次回来，干部战士发现他胖了，估计腰带调成两层使用，是绑不住他的身体了；也变白变嫩了不少，几个中队干部问他为何，他是这样回答的：“以前抽烟过瘾，朋友也‘多’，但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现在不抽烟舒服，胃口大开，吃什么都是香的。还有，抽烟全身臭味，对不起老婆啊。如果我是个女人，肯定不会嫁给一个抽烟的男人，除非他把烟戒了。为了养老婆，我还是选择‘舒服’啦。”欧指导员如是说。当然，过来人都知道，还有爱情的滋润啦。

此话，传到章副司令那里时，他就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他也在想戒烟哩。哪个好男人，不想着养老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