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外三首)

项丽敏

群山之中

万物的头顶

它们悄无声息地滚动着

卸下，驮起

日夜不息

仿佛车轮永不停歇

在这蓝色的

荒凉而又温暖的苍穹里

它们搬运了什么？

隐秘的路

古老的村庄里有一条路

我们都在这条路上走着

走在前面的人渐渐消失了

像被大雾吞噬，看不到了

走在后面的人

慢慢就成了走在前面的人

风之樱

她们在风里飞着

我说不出来她们的美

她们飞在我的眼前

飞在头顶

一小片瓦蓝的天空

她们飞得轻柔又迅急

用力地，将自己掷起

瞬间消失……

我不知道她们的去处

（这短暂的飞翔

是一个秘密）

我也说不出她们的美

像一个谎言，一场幻觉

乘着时光之车

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

似乎就为

看这一场落花的情景

秋 空

天那么空

目光无处悬挂

空荡荡

找不到一只飞禽

玉米离开秸秆

苹果离开果园

秋天如约而来又离席而去

留下疲惫的黄土地

和赤裸裸的河床

多么寂静

又多么空

道路尽头

地平线暗自倾斜了一下

晕眩——

陡然失重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