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接触

□刘正权

亲密接触

□刘正权

李小玉是我的女朋友。

陈小东是我的男朋友。

我呢，除了和李小玉亲密接触之外就是和陈小东接触亲密了。但是别误会，我和陈小东所指的亲密接触是纯哥们儿的友谊，并且持续了好多年。

就是这个陈小东竟让我跟李小玉的婚礼足足推迟了一年，为此李小玉足足有一个月没和陈小东说话。

当然李小玉并没因为推迟婚礼而让我们的同居生活搁浅，从这点上来推断，李小玉是绝对可以成为一个好妻子的，我就一脸幸福地继续保持着和李小玉的亲密接触。

写到这儿，该交代一下我们的生活状况了。

我和陈小东都是工地上的民工，经常上脚手架的那种，李小玉不上脚手架，她只是工地上做饭的。

早先我并没打算一辈子吃她煮的饭，天天萝卜白菜顿顿冬瓜茄子，不把人吃成一脸的菜色啊？记得当时我和陈小东开玩笑说，谁娶了李小玉，谁的头发都能长成绿色植物的根须。

陈小东说那也好，说明李小玉环保啊。

我敲了陈小东一下说，环保个球，我指的是戴绿帽子你知道不？

我这话只是说说而已，没承想李小玉会成为我女朋友，更没承想李小玉会真的给我戴绿帽子。

搁别人给我戴我也认了，但陈小东就太不应该了，我可是为你把婚期推迟了一年啊。难道就是为了在这一年内让你有机会给我戴绿帽子不成？

该死的亲密接触。

那天，我喝了点酒，睡了，不是很实沉的那种睡。陈小东来了，来干什么我懒得管，迷迷糊糊听李小玉跟他打了招呼，这就够了，我侧了下身子，继续睡。

陈小东不是来找我的，不然他会死命把我从床上整醒的。

事后我才回想起来，我咋会那么大意呢？小学时数学老师就教过我等量代换的，陈小东跟我接触亲密，我又跟李小玉亲密接触，眼下我缺了空，他们不正好等量代换啊。

亲密接触的结果是，我醒来时，发现陈小东正拎着李小玉的内裤在比划着什么，而李小玉则一脸绯红地望着他。

狗日的一脸绯红，被爱情滋润过的女人才会一脸绯红呢，莫非她和陈小东？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的拳头一下子和陈小东的鼻子来了个亲密接触。

陈小东自然落荒而逃了，可气的是他逃得那么狼狈，手上还死死攥着那条内裤，欧迪芬牌的，那可是我戒了半个月烟才给李小玉买的呢。

李小玉穿上它，要多妩媚有多妩媚，那可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妩媚啊，只有我才可以亲密接触的妩媚啊。

眼下，这妩媚被陈小东亲密接触了。

我没听李小玉的解释，一咬牙，住进了工棚的大通铺。

男人，别的宁可不要，但面子一定得要。

陈小东是个不要面子的人，天天低眉顺眼地跟在我身边，乞求我的谅解。

我横眉冷对，用瓦刀拼命砍砖，砍得陈小东心惊肉跳的，再也不敢和我亲密接触。

李小玉把那条欧迪芬内裤洗净了，托人还给了我，连同她的妩媚！打那以后，我依然吃她煮的大锅饭，但她的笑容如同我和她的爱情一样一去不复返了。

我想起书上看过的一句话来，两只挤在一起过冬的刺猬，保持一定距离可以互相取暖，太近则容易伤害对方，是的，太近的他们伤害了我。

伤害归伤害，我万分无奈地发现，陈小东也好，李小玉也好，只要有他们气息的地方，总能让我生出无限的留恋。

毕竟，我们曾经亲密接触过。

那一次，楼盘到了收尾，我和陈小东被安排在一起拆脚手架，陈小东嘴张了张，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点燃一根烟，说，有屁尽管放。

陈小东也点燃一根烟，说，你错怪小玉了。

我说错怪了也应该由她跟我说的。

陈小东干笑一声，你以为她会解释吗？当初你推迟婚期向她解释过没？

我怔了一下，是的，我没解释，她也没问。

是陈小东自己说的，陈小东有个妹妹，残了一条腿，好不容易找了婆家，人家却要一万元的嫁妆。陈小东借了我结婚的钱给妹妹置办了嫁妆，我就只能推迟婚期了。

等等，容我想想！当时他拿着李小玉欧迪芬内裤的日子好像正是他妹妹婚期的那几天呢。

陈小东又吸一口烟，我只想借李小玉内裤做个样品，给妹妹买一条。你知道的，我妹夫不太喜欢我妹妹，我想让他看见，我妹妹虽然残了，可也有妩媚的一面啊。

陈小东蹲下身子，开始捂着脸哭，我以为我们都那么亲密接触在一起了，找李小玉借借内裤你是不会介意的。

我的大脑一下子给击蒙了，咋就错误地以为李小玉的一脸绯红是被爱情滋润过呢？

我狠狠跺了一下脚，不行，我得找李小玉去。

不要！正蹲在木板上的陈小东忽然冲我扑了上来，一拳头砸在我鼻子上，这一拳比我当初打他一拳接触得还要亲密！我整个人往后一仰，倒在后面的脚手架上，脚下忽然一空，我听见陈小东的尖叫声伴着一声咔嚓落在了地面上。

刚才我和他站着的那块木板被我狠狠一脚跺断了，陈小东为了救我推开了我，而他整个人却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等我跌跌撞撞地从脚手架上爬到地面时，陈小东已经没了呼吸，我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任凭鼻血成串地往下淌，亲密地淌在陈小东的脸上。

（原载《小说月刊》2014年第5期 河北蒋建国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