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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霞》“:文革”后期文学的重要阵地——以《朝霞》月刊为研究中心

2014-11-14吴子林

中国文学研究 2014年2期
关键词:朝霞月刊文艺

吴子林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 北京 100732)

在“文革”后期的文学中,最有代表性的文学期刊是上海的《朝霞》双刊。它曾经风云一时,广为人知,是当时“左倾”文艺思潮最具代表性的刊物,而且发挥着导向作用,集中反映了“文革”后期的主流意识形态。研究《朝霞》双刊,有助于我们把握“文革”后期文学创作与批评的脉动,可进一步了解当时极左政治是如何利用文艺为其服务。

一、《朝霞》丛刊与月刊的创办

“文革”开始后,全国各地所有的文艺刊物基本都停刊了,除了极少数科技类刊物还能维持出版,文艺社科类的刊物一本都没有,整个文学领域一片荒芜。“文革”前期,“两报一刊”(《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和《红旗》杂志)是政治的风向标,凡是“两报一刊”上所发表的社论,中央和各地报刊都要全文转载,广播电台都要全文广播。

“文革”到了后期,特别是经过了1971年的“林彪事件”之后,各种问题逐渐暴露出来。实际上,“9·13”事件标志着“文化大革命”理论和实践的彻底失败。徐友渔后来回忆这一事件给当时许多人带来的思想冲击:“一个无法回避的、全国人民都明白的问题是,为什么官方不认错?为什么毛泽东本人不认错?既然企图以一贯的手法愚弄人,人民只能得出自己的结论。许多人在政治上不那么信任领导人了,也不再认为毛泽东的话句句是真理。我充分了解林彪事件在破除我们这一代人的政治迷信方面起了多大的作用。当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人们疏离‘文革’中官方政治教义早在运动中期就已经开始。怀疑不断地增加,否定不断地产生,林彪事件使许多人完成了这一离经叛道的过程。”因此,竭尽全力维护“文化大革命运动”的正确性成了决策者的当务之急。实际上,1974年的“批林批孔”,1975年的学习“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和“评《水浒》”运动,以及1976年的“反击右倾翻案风”等等,都是“文革”后期主流意识形态进行“文化大革命”“保卫战”极其重要的环节。“辩论稿、大字报、批斗文、检讨在感情上伤害了太多的人,既能够平复和凝聚人心,又可以挽回人们失望、怀疑情绪的精神产品非文艺莫属。出于这样的考虑,江青集团蝎尽全力在上海建立起以她的权力为核心的基地,并且创办了理论刊物《学习与批判》和文学刊物《上海文艺丛刊》,《上海文艺丛刊》随后改名为《朝霞》丛刊。这就是《朝霞》丛刊诞生的背景。

当然,《朝霞》丛刊的创刊还与文艺期刊的复刊有关。随着国家文艺政策的调整,特别是1973年毛泽东做出了关于出版大学学报的指示后,一些大学学报和文艺刊物陆续复刊。如,1971年12月,《北京新文艺》复刊;次年,《解放军文艺》复刊。接着,全国有五十多种文学类刊物复刊或创刊。为了让它们成为继续跟风、演绎和宣扬决策者那一套理论的重要阵地,很有必要树立一个文艺方面的学习标本,于是,《朝霞》丛刊应运而生,承担了这个角色,成了“四人帮”的“帮刊”。

《朝霞》丛刊自1973年5月起至1976年9月止,共计出版13本文学作品集,每本书名都不同,分别以该期的一篇作品的名称为期刊名,选择标准是看“这一期上哪一篇写得比较好的”。这13本作品集、出版年月以及一些书的印数如下:

《朝霞》1973年5月出版(小说、叙事诗、散文、传记),累计印数550,000册。

《金钟长鸣》1973年8月出版(小说、散文、传记、文学理论),印数300,000册。

《钢铁洪流》1973年12月出版(电影文学剧本、话剧剧本),印数100,000册。

《珍泉》1973年12月出版(电影文学剧本、话剧剧本),印数100,000册。

《青春颂》1974年4月出版(小说、散文、诗、话剧剧本、电影文学剧本),印数300,000册。

《碧空万里》1974年10月出版(小说、诗、独幕剧、电影文学剧本),印数300,000册。

《战地春秋》1975年3月出版(中篇小说、叙事诗、话剧剧本)印数250,000册。

《序曲》1975年6月出版(《努力反映文化大革命的斗争生活》征文选),印数100,000册。

《不灭的篝火》1975年8月出版(小说、电影文学剧本、诗、独幕剧)。从本集起,刊物上不再标明印数。

《闪光的工号》1975年12月出版(叙事诗、电影文学剧本、小说、话剧剧本)。

《千秋业》1976年4月出版(电影文学剧本)。

《火,通红的火》1976年6月出版(中篇小说、话剧剧本)。

《铁肩谱》1976年9月出版(话剧剧本、中篇小说、电影文学剧本)。

其中,第一本作品集《朝霞》的出版发行,适应了广大的读者和作者的迫切需要,它初次印刷30万册,但这个数字无法满足社会的需要,于是又迅速加印了15万册,还不够,到1974年3月,又加印了10万,累计印数达55万册,足见当时影响之大。《朝霞》作品集的出版从此引来了大量来稿,全国各地有相当一部分作家或具有坚实写作基础的作者都纷纷主动来稿。经过半年多的编辑实践,出了两辑丛刊后,写作组的领导感觉到数月出一期的丛刊,在一日千里的形势发展下,无论是在作品内容的涵盖上,还是在配合形势的速度上,都存在严重的不足。

为了弥补这个欠缺,《朝霞》丛刊编辑部决心办个月刊。于是向张春桥、姚文元写了封信,要求出版一本16开本的综合性文艺月刊,很快就获得张春桥、姚文元的批准。1973年9月13日,张春桥批示:“请文元同志阅批,拟同意他们的计划,出一个文艺月刊。”姚文元在同一天也作了批示:“建议写作组主要同志能注意抓大事,留有发表评论的余地,编辑文学月刊。丛刊的工作可多培养一点人搞,不必每一篇稿子都看过,否则将来可能难以对某些作品发表评论。”接到批示后,写作组就正式上报上海市委备案,徐景贤也作了批示:“写作组和文艺刊物编辑部要认真落实春桥、文元同志批示。培养工农兵业余作者和编辑队伍时,要注意世界观的改造,反对业务挂帅和资产阶级的个人名利思想。”有人提议,月刊决定以丛刊第一辑的书名《朝霞》命名,大概是因为史汉富的这篇同名小说本身洋溢着勃勃生机,特别是小说最后一段文字:“这时,东方升起一片朝霞,染红了半个天空。我再一次回首望着生活了多天的农场。此刻,一队队青年男女,正沐着阳光,肩负农具,走向田间,走向广阔的天地。啊,多美的朝霞,多好的新一代的青年!”姚文元拿到《朝霞》月刊的创刊号后,看到封面,马上对身边人员说:“朝霞是什么?是天空中的一种高积云,升得很高,它能够主动把太阳中的红光吸收进来又反射出去,成了朝霞。”为了统一起见,从1974年起,《上海文艺丛刊》也改名为《朝霞》丛刊。《朝霞》丛刊和《朝霞》月刊统称《朝霞》双刊。据说姚文元在会见外宾时,曾把《朝霞》称为全国文学刊物的“样板”。

《朝霞》丛刊主要是文学作品集,侧重于文学作品方面。如上所述,它分为两个部分:“上海文艺丛刊”(4本)和“《朝霞》丛刊”(8本)。原计划于1976年9月出版《无产者》一书,它收集了1975—1976年在《朝霞》月刊和丛刊上发表过的作品,其中心内容是限制资产阶级法权和同党内走资派的斗争,尚未来得及出书,随着“四人帮”的垮台而夭折。因此,我们只看到了上述13本作品集。《朝霞》月刊是1974年1月20日出版的16开本,每月一期,到1976年9月停刊,共出了33期,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跟《朝霞》丛刊相比较,《朝霞》月刊的综合性更强,除了文学作品,还有大量的理论、编读往来、评说,等等。

我们知道,上海是当时极左政治思潮的一个重要基地,许多政治事件都酝酿于上海,“四人帮”中的三个——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也都来自上海。到了“文革”后期,这种特殊地位更加明显。在思想理论上,《学习与批判》领当时“左倾”思潮风气之先,它是中共上海市委写作组以复旦大学名义主办的理论月刊,其自我定位是一份哲学社会科学的综合性杂志。上海市委写作组的“罗思鼎”、“方耘”等,与北京的“梁效”、“初澜”等都是极左政治思潮浪尖上的“弄潮儿”。《学习与批判》中的“学习”,主要是学习十大文件,弄通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学会辨别各种思潮和学派,还要指导读者研究一些经济问题;“批判”则主要是通过随笔、笔谈、评论谈感想。《朝霞》双刊则是与《学习与批判》这个理论刊物相配套的文艺期刊,它们直接受控于当时听命于“四人帮”的上海市委写作组,所有稿子均由写作组领导核心之一的萧木及文艺组负责人陈冀德来审定。1974年萧木奉调到北京担任王洪文的秘书后,则一直由陈冀德主管和审定。《朝霞》双刊与《学习与批判》的紧密合作遵循的是“理论学习—创作实践—作品评论”的路子。下文我们试以《朝霞》月刊为研究中心予以探讨。

二、《朝霞》月刊的办刊方针及其实践

关于《朝霞》月刊的办刊方针,编辑部没有完整明确地宣布过,但是,零零碎碎,片言只语。负责参与创办《朝霞》的编辑施燕平后来指出,主要有两点:一是“培养队伍”,从工农兵中培养一支工人阶级的文艺队伍,实际上培养一支能为极左政治路线服务的笔杆子;二是“要触及时事,为政治服务”,为各个时期的具体政治任务服务。

首先,是创作队伍的培养问题。《朝霞》从酝酿之初,就采用“组织生产”的方式,领导文艺创作。陈冀德说,样板戏“如果它是排头兵,那么在它的后面,应该有绵延不绝的队伍的跟进,才能成其为真正的样板。只有旗手,没有队伍,能成其为样板吗?”《朝霞》丛刊第 1 辑“致读者”就坦言:“为了进一步促进文艺创作的繁荣和推动创作队伍的发展,我们决定出版不定期的《上海文艺论丛》”,把促进文艺创作的繁荣和推动创作队伍的发展相提并论。根据施燕平晚年的回忆,“丛刊”的稿源主要通过举办创作学习班取得。当时的《解放日报》副刊和上海群众文艺馆主办的“故事会”,以及出版社等单位,已经形成了一批文艺创作骨干。“丛刊”编辑拿着写作组的介绍信去这些单位,请他们介绍并推荐写作基础较好的作者,并据此挑选了部分名单,最后确定了20多名作为第一期创作学习班的成员,其中有工厂职工、铁路员工、商店店员、部队的干部和战士、公社社员、学校教师、海员以及编辑等,其中有林正义(笔名华彤)、姚克明、史汉富、钱钢、张士敏、邢庆祥、王一纲、樊天胜等人。

1973年1月3日,学习班正式开班后,联系写作组下属的经济组提供的几个先进单位,落实具体的参观、采访活动,最后分五个小组下去。半个多月以后,再集中到写作组汇报各自的采访活动,并开始构思作品、相互交流切磋。对这第一期学习班,写作组非常重视,都参加了听讲并对某些汇报和作品构思进行了点评,连当时的市委领导徐景贤也到学习班来听讲,并就上海电机厂一位青年女作者沈慧敏讲的故事,作了分析点评,还讲了当前的大好形势,要求大家学习样板戏的创作经验,要“三突出”,要把主要人物放在最突出的地位来描写等等。这样的学习班,在1973年就办了四期,至1976年10月《朝霞》停办为止,先后总计举办了11次之多,参加人数有200多人。开办学习班提高了某些作者的创作水平。如青年作者段瑞夏,原本从未写过小说,他的第一个短篇小说《特别观众》,曾五易其稿,每一次的修改,都由很多人帮助出点子,但萧木的直接指点,从作品的主题思想到人物刻画、结构安排等等,起了关键作用,最后成了第一期丛刊的带头作品。作者由此深受启发,之后又写出了多篇有影响的作品,一时被称作写短篇的能手。学习班中有相当一部分作者,如姚克明、史汉富、张士敏、仇学宝、李良杰等,原来的写作基础就是不错的,他们早在参加学习班之前,就在报刊上发表过或出版社出版过深有影响的作品。因此,当时的学习班起了一个组织作用,给学员们提供了参观访问的条件,提供了写作的时间和与其他作者相互交流、启发、切磋的机会。“在《朝霞》丛刊第一期上发表的作品,除了石一歌的传记选载《鲁迅在广州》和萧木的小说《初春的早晨》,基本上都是第一期学习班学员们的创作。”《朝霞》丛刊的稿源除了由学习班成员来提供,还约请一些已经被宣布“解放”的作家,如菡子、茹志鹃、赵自以及已离开作协,回到基层的工人作家胡万春、仇学宝、钱士权、陈继光等人为丛刊写稿。第一期和第二期丛刊上,上海的作家和知名的工人作者,如赵自、菡子、仇学宝、张士敏、于炳坤、李良杰、袁军等都发表了作品。

《朝霞》月刊的作品大多数是“工农兵业余作者”写的,他们多为刚刚开始写作的新手。《朝霞》月刊在终刊前的1976年第8期,发表了胡廷楣《“工农兵业余作者”这个称号》一文,激赏“工农兵业余作者——这是一支崭新的文艺队伍”,“这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出土的新苗”,“这七个字却有深刻的含意。‘工农兵’点出了作者鲜明的阶级属性,表明作者是从事社会物质生产的普通劳动者,‘作者’这两个字告诉人们,正是这些普通的工农兵,在生产物质财富的同时,也为自己的阶级从事精神生产。中间的‘业余’,却像一个等号,把‘工农兵’和‘作者’联系到一起。七个字,使我们看到了一批限制资产阶级法权,缩小三大差别,为共产主义自觉奋斗的战士”;“他们努力象欧仁·鲍狄埃那样战斗。笔,就是战斗的武器。他们的作品,是限制资产阶级法权的战斗号角;他们自己,又亲身投入限制资产阶级法权的战斗”;“战斗吧,前进吧,工农兵业余作者!”据施燕平的统计,从1974年1月至12月,在《朝霞》月刊和丛刊上发表创作的,除去集体创作组和重复的作者不计在内,有近150人左右,如再加上1975年至1976年9月停刊止,总共约有400名左右。其中有相当部分是外地作者主动投来的稿件,如曾经或现今仍活跃在文坛,并作出不少贡献的作家中,就有陆天明的三幕话剧《扬帆万里》、四幕话剧《樟树泉》和《火,通红的火》,黄蓓佳的短篇小说《补考》,古华的中篇小说《仰天湖传奇》,张步真的小中篇《高山鱼跃》,王立信的中篇小说《欢腾的小凉河》,焦祖尧执笔的电影文学剧本《矿山的春天》,刘心武的电影文学剧本《清水湖的孩子》等等。此外还有李瑛、李学鳌、孙友田、柯原、沙白等的诗歌,段荃法、张有德的小说,路遥的散文等。在《朝霞》的作者群中,还有少数是在“文革”前就享有盛名的学者、作家、诗人和画家,如郭绍虞、刘大杰、林放、陈旭麓、芦芒、菡子、黄宗英、赵自、徐开垒、陈逸飞、张乐平等;比较多的作者,一是早在“文革”前就已经发表过作品,并具有一定影响的作者,如胡万春、仇学宝、陆俊超、江曾培、沙白、宁宇、宫玺、姜金城、冰夫、张士敏、俞天白、于炳坤、罗达成、居有松、谷亨利、谷苇、郑成义、刘希涛、忻才良、陈继光、李根宝等等,他们在“文革”前就已经参加了中国作家协会或上海作家协会;二是在文化大革命中成长起来的作者,其中相当一部分人的第一篇作品,就是在《朝霞》上发表的,是刊物稿源的主要提供者。这些作者中如今有的已成长为上海作协或报刊、出版、编辑部门的主要领导、骨干力量,如孙颙、赵丽宏、陈思和、赵兰英、张重光、司徒伟智、林伟平、成莫愁等,还有王小鹰、梅子涵、徐刚等。这些大多没有参加过写作组举办的创作学习班的作者构成了《朝霞》的主要支撑者。如论者所言,总的看来,“《朝霞》丛刊的创作队伍呈现出明显的特点:一是以基层生产集体署名的作品很多,二是创作者的低龄化倾向十分明显,很多作者都是第一次公开发表作品;三是写作组直接发表文章,且引导意识很强。这就使得《朝霞》创作群本身存在潜在的分层,有引导和被引导的关系,作者的创作心理明显有差异。因此,我们今天在研究《朝霞》丛刊时,对他们的作品分而论之是十分必要的。”

其次,是为具体政治任务服务的问题。施燕平回忆说:“什么是这个时期具体的政治任务呢?当时的党中央一再提出要正确对待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作为一本文学刊物,这是首先需要关注的命题。”《朝霞》月刊在正式出版前,陈冀德就提出,月刊和丛刊都要举办反映“文化大革命”的征文,并责成施燕平起草一份征文条例。他在起草条例时对此项工作看得比较简单,只是就征文的形式、创作方法、应征对象、征文期限以及来稿的处理方法等条例一一列出,题为“《努力反映文化大革命的斗争生活》征文启事”,忽视了征文意义和目的的阐述;“陈冀德把这份初稿转到萧木手里,萧木作了重要的补充,他强调了这场波澜壮阔的革命斗争的重要意义,以及在这场斗争中创造了多少具有深远意义的新生事物和英雄业绩,为此号召工农兵业余作者和革命文学工作者,要热情歌颂,努力塑造具有文化大革命精神的英雄形象。这就清楚地体现了编辑部鲜明的政治观点,为刊物定下了一个歌颂、宣传、反映党在这一时期的基本路线的基调”。

于是,《朝霞》月刊1974年第1期创刊号上刊登了相当于发刊词的《努力反映文化大革命的斗争生活》这篇“征文启事”:

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在社会主义条件下,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和一切剥削阶级的政治大革命。在毛主席亲自发动和领导的这场波澜壮阔的革命斗争中,亿万人民意气风发,一大批革命闯将锻炼成长,广大工人阶级和革命人民奋起批判刘少奇、林彪修正主义路线,批判资产阶级和一切剥削阶级的反动思想,创造了多少具有深远意义的新生事物和英雄业绩啊!

根据毛主席的指示,党的十大文献指出:“这样的革命,今后还要进行多次。”这就号召我们,应当以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精神来做好我们当前的各项工作。文学事业作为党的事业的一部分,也必须贯彻这个精神。热情歌颂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光辉胜利,大力宣传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涌现的新生事物,努力塑造具有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精神的英雄形象,通过文学这个形式来说明“这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对于巩固无产阶级专政,防止资本主义复辟,建设社会主义,是完全必要的,是非常及时的。”这应当是我们工农兵业余作者和革命文学工作者的光荣任务。为此,本刊特举办一次《努力反映文化大革命的斗争生活》征文。

……

《朝霞》月刊

《朝霞》丛刊

这则“征文启事”完全体现了激进派文学的基本主张,大致勾勒出了《朝霞》月刊文学创作的基本轮廓,表现出了《朝霞》月刊的基本定位。“启事”首先阐释了“文化大革命”的性质、“功绩”以及对于今后的意义,然后指出文学的性质是“党的事业的一部分”,文学创作是一种“宣传”手段,其目的就是要“通过文学这个形式来说明‘这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对于巩固无产阶级专政,防止资本主义复辟,建设社会主义,是完全必要的,是非常及时的。’”这指明了刊物的宗旨,成了《朝霞》月刊文学创作的指针,而具有了强烈的“战斗性”——对于反“文革”倾向的回击。一篇“工农兵业余作者集体讨论”的文章就宣称:“文学的党性原则,就是文学必须为党的基本路线服务。鲁迅曾自豪地把自己的创作称之为‘遵命文学’,我们也应以‘遵命文学’为荣,自觉自愿地遵党之命来写作,来战斗。时时刻刻不能离开党,不能离开党的正确路线,只要离开一步一寸,就会出轨、偏航,就谈不上为工农兵服务”;“我们的文学创作要以党的基本路线为指导,就必须反映这个历史阶段中的阶级斗争和路线斗争,反映尖锐的矛盾冲突,揭示无产阶级必然战胜资产阶级、社会主义必然战胜资本主义的历史规律”。“征文启事”还对于文学的创作主体、创作内容及创作方法都作了明确的规定。即,“工农兵业余作者和革命文学工作者”运用“两结合”的创作方法和“典型化”的手段,把“热情歌颂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光辉胜利,大力宣传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涌现的新生事物,努力塑造具有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精神的英雄形象”当作文学创作的内容。“启事”对于文学的这种种“规范”不仅体现在了口号上,也落实到了《朝霞》月刊的创作实践之中。《朝霞》1975年第2期“创作通信”专栏中的《谈谈文艺作品的“新”与“深”》就是以上述标准来衡量文学作品的:“《朝霞》的小说有个可贵的特点,就是能迅速反映现实斗争。这些作品充满着新鲜的内容和新鲜的气息,不断以新的战斗姿态出现在我们面前。因此,用一个‘新’字来称赞她,是很有道理的。”关于作品内容的“深”,这篇评论认为,“作者善于从发展着的革命现实中挖掘斗争的实质,才会不断出现新的思想深度”,同时指出,《一篇揭矛盾的报告》、《典型发言》、《试航》、《长江后浪推前浪》、《布告》、《挂红花那天》等,都是内容“新”与“深”的典型作品。

三、《朝霞》月刊的栏目设置与创作主题

从每年的总目录来看,《朝霞》月刊主要由这样几个栏目构成:“《努力反映文化大革命的斗争生活》征文选刊”;“小说”(包括“故事新编”);“散文、报告文学、特写”;“诗歌”;“剧本”;“曲艺”;“理论”(包括“法家诗文选读”、“苏修文学批判”、“红楼梦评论”);其他(包括“读者来信”等)。在一些固定栏目,如,“小说”、“诗歌”、“散文”、“报告文学”、“理论”中,《朝霞》月刊则根据需要不断临时开辟新专栏,以应对不断变化的形势要求,及时调整斗争的方向。

譬如,《朝霞随笔的随笔》把“朝霞随笔”栏目比作“轻骑兵”。实际上,每一个临时增设的栏目都是在密切配合政治形势,而具有“轻骑兵”的作用。《朝霞》1975年第1期“小说”栏目中分割出的“小小说、小评论专栏”的“编者的话”是这样说的:“我们提倡写小小说。因为小小说短小精悍,内容丰富,迅速反映现实斗争。”1975年第6期“让思想冲破牢笼”的“编者的话”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而且说得更为详细:“小小说就是我们向资产阶级迅速出击的有力武器。它犹如匕首投枪,短小精悍,尖锐锋利,其作用非其它文艺武器所能代替。它锻造方便,根据生活中一朵斗争的浪花,一个闪光的思想,一个动人的场景,加以提炼,即可成篇。不像长篇巨著,要有较长的酝酿过程;也不同于短篇小说,要有较为丰富的情节结构。因而反映现实特别迅速,配合斗争特别及时,这是它最大的长处。”

为了加强刊物和广大群众的联系、培养“文艺新花”,《朝霞》月刊1974年第12期开辟了“读者来信”、“新人新作”、“文艺新花”等专栏,示范引导,积极培植与推介文艺新人。一方面选发一些体现刊物宗旨的“读者来信”;另一方面在培养“工农兵业余作者”上下功夫。

譬如,1975年第5期“读者中来”的《诗歌应是进攻的号角》,对于创作和阅读都具有明显的导向作用。所谓的“新人新作”就是指工农兵作者创作的一些歌颂“文化大革命”、体现“文革”精神的作品。《朝霞》月刊把“工农兵业余作者”的创作当作“文化大革命”中涌现出来的“新生事物”,指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以后,一支无产阶级文艺创作大军迅速形成,许许多多工农兵拿起了笔,热情讴歌伟大的党,伟大的时代,讴歌在毛主席革命路线指引下所产生的‘新的人物和新的世界’。这些年青的作者有热情,有干劲,敢想、敢说、敢作,他们经历一段实践后陆续问世的作品同他们自己一样闪烁着火辣辣的时代性格,内容革命,形式健康,很受群众的欢迎。”对于这些“新人新作”,《朝霞》月刊承认有一些作品是幼稚的,然而认为越是幼稚就越应大力扶持,文艺评论应当“给予满腔热情的支持”。即使它们“不够成熟”、有很多“缺点”,但只要“你在实际斗争中深深体验到这些作品在三大革命运动中的意义和价值,深深体验到它们是批判修正主义文艺黑线的有力武器,是支持社会主义新生事物的响亮号角,”那就应该“满腔热情地支持它,为它大喊大叫”;“细致地指出优点在哪里,劣在何方,并帮着把缺点‘剜’掉”。肯定“优点”是为了使其成长,指出“缺点”是为了使其“更好”地成长。

比较而言,《朝霞》月刊的内容比《朝霞》丛刊丰富得多,常常把文艺组主管的诸如《外国文艺摘译》、《鲁迅传》小组,以及参与工作的“电影小组”等负责编写的一些东西放进去,也会把文艺组之外的其它小组,诸如历史组、自然辩证法研究小组、鲁迅研究小组、《文学概论》编写小组写的东西采用“糅合”的方式放入其中。产生这种现象,是因为编辑部和写作组配置的特殊性,他们集中在上海某几地办公,往来频繁,有的一人身兼几职,编写和组稿常常资源共享。如,姚文元授意在上海成立的《红旗》杂志组稿小组,由徐景贤、朱永嘉、王知常和萧木四人组成。徐景贤是名义上的组长,朱永嘉则是实际上的负责人,他们同时也是《朝霞》双刊的负责人和主创编制。陈冀德曾是《朝霞》双刊和《外国文艺摘译》的主编,另外,还有如曾在写作组工作,后被姚文元点名调到《红旗》杂志去的胡锡涛。所以,在文艺理论方面,《朝霞》月刊和《红旗》、《解放日报》、《文汇报》、《外国文艺摘译》互相呼应、互为借鉴引用。

《朝霞》月刊在全国领“左倾”文艺思潮之先,在全国期刊中起着“导向性”的作用。当《朝霞》月刊大搞“影射史学”和“阴谋文学”,以“评法批儒”为幌子,含沙射影攻击一些革命领导干部时,许多复刊的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很快就一窝蜂地跟着《学习与批判》、《朝霞》月刊进行“批林批孔”、“评法批儒”。全国各地方文艺复刊之后,几乎每一期的开头几篇文章,都从《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和《红旗》杂志转载社论或重要文章,《朝霞》月刊则不然,它依附《文汇报》、《学习与批判》,率先炮制了所谓“走资派还在走”,“文艺黑线回潮”,批判“无冲突论”等各种专题文章。

1974年的《朝霞》月刊以“批林批孔”、反击“文艺黑线回潮”、歌颂“文化大革命”为主要内容,开辟了专栏以配合这样的形势需要。如,“深入批林批孔·提高路线斗争觉悟”这个专栏办了两期,包括以《工人阶级是批林批孔的主力军》为总题的一组诗歌,以《批林批孔炮声隆》为总题的一组诗歌,关于《上海工人批林批孔战斗巡礼》的特写,题为《“述而不作”和“不述而作”》的杂文,以及以“石一歌”《“中庸之道”“合”哪个阶级的“理”?》为代表的三篇批中庸之道的文章,还有《孔老二的故事》(六则)、《孔家店二老板——孟轲的故事》(三则),等等。

对于揪抓“大毒草”,《朝霞》月刊总是以更激进、更“左”、更快的步伐紧跟“四人帮”。如,沈阳《工农兵文艺》杂志1972年创刊号上发表了短篇小说《生命》,它以1967年二月底的农村“文化大革命”为背景,以主人公、大队贫协主席、党支部委员田青山和“四清”下台干部、造反兵团头头崔德利之间的矛盾冲突为主线,描写了向阳村的一场夺权斗争。《朝霞》月刊1974年第2期便开辟了《对短篇小说〈生命〉的评论》的专栏,集中火力批判。在“编者按”里,短篇小说《生命》被《朝霞》月刊认定为“从根本上否定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完全必要的,是非常及时的’,歪曲了贫下中农的形象”。该期还转载了《辽宁大学学报》1973年第4期的一篇文章《要正确地反映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光辉历史》,该文认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一场政治大革命,充满着尖锐复杂的阶级斗争和路线斗争,但是,最主要的起决定作用的,是无产阶级革命派同混进党内的一小撮资产阶级代表人物的矛盾和斗争。这是贯穿文化大革命始终的一条主线,是斗争的大方向。以文化大革命为题材的文艺作品,必须抓住这条主线,深刻地反映这一矛盾斗争的产生、发展与解决,才能揭示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必要性,揭示出无产阶级革命派一定胜利的必然趋势”;“在小说《生命》中,作者正是抽掉了这条主线,而代之以贫下中农与‘四清’下台干部之间的矛盾冲突,作为贯穿全篇的主线,这就从根本上歪曲和篡改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历史”。另一篇由上海师大中文系写的《老铁头是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的形象吗?》则认为,老铁头“根本就不是一个革命造反派,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反对派,一个主张倒退的‘现代孔老二’”。只不过小说给他“硬贴上去”了“老造反”、“老贫农”、“党支部委员、贫协主席”等“标签”,并为他“编造了从土地改革到文化革命的一篇‘光荣历史’”而已。还有一篇批评文章说:“从《生命》中,读者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经过四清运动后,农村的领导权已完全掌握在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手中,因此,这场重点‘是整党内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完全没有必要。”

《学习与批判》1975年第1期发表了任犊《读<朝霞>一年》一文,它批驳了那种主张“文艺创作与现实斗争应该‘保持一定距离’的说法”,认为“只有置身于现实斗争中心,而不是保持距离,才有可能对现实斗争获得正确的认识”,因此,必须和“无冲突论”作斗争。文章指出,“无冲突论”是“阶段斗争熄灭论”、“中庸之道”论调在文艺领域上的反映,主张“无冲突论”,“就是背叛党的基本路线,就是搞资本主义复辟”,这是修正主义文艺回潮的一种表现。对这种倾向的再批判,“是关系到巩固和发展文化大革命成果的问题”。赵晨晖在《必须批判“无冲突论”》一文中指出:“政治路线决定着文艺路线,‘无冲突论’既然从根本上否定了党在社会主义时期的基本路线,自然也是对无产阶级文艺路线的根本否定;同时,‘无冲突论’还是对以革命样板戏为标志的无产阶级文艺革命的反动。”文章还指出,对待“无冲突论”要“从政治上揭露它的反动实质”,“要把批判‘无冲突论’和批林批孔紧密地结合起来”,同时还要抓住“代表性的论点和代表性的作品”展开批判,当时把批判的矛头指向了晋剧《三上桃峰》。

1974年初,山西省参加华北地区文艺调演,上演了取材于《人民日报》1965年7月25日的通讯《一匹马》和故事《三下桑园赎马记》的晋剧《三上桃峰》。由于《三上桃峰》的故事发生的地点(河北省抚宁县桃园大队)曾经是王光美同志“蹲点”的地方,“四人帮”认为这出剧是想为刘少奇“修正主义路线”翻案,是“文艺黑线回潮”。于是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批判运动。《朝霞》月刊对《三上桃峰》的批判表现为两个层面:除了认为他在内容上为刘少奇“修正主义路线”翻案之外,还认为它在形式上要突破“样板戏”的限制。代表性文章有:《朝霞》1974年第3期发表的方泽生的文章《右倾翻案思潮的代表作——评晋剧〈三上桃峰〉》、《朝霞》1974年第4期“肃清‘无冲突论’的流毒”栏目中发表的赵晨晖的文章《必须批判“无冲突论”》。这些文章的主要观点是:晋剧《三上桃峰》是在“别有用心”的一些人支持下,“精心炮制出笼的”。它是一股否定“文化大革命”的翻案风在文艺领域的反映,是这股“右倾翻案”思潮的代表作。并且也配合了国际上的“反华”浪潮。至于所谓的突破了“样板戏”的框框,主要是指“人性论”、“反‘题材决定’论”、“时代精神汇合论”。从性质上看,认为不是“突破”而是“复旧”。正因如此,“对《三上桃峰》的批判,就不是什么文艺问题的论争了,而是要不要巩固和发展文化大革命的胜利成果,要不要反对倒退、反对复辟、坚持继续革命的大是大非之争了。”这是“阶级斗争熄灭论”、“中庸之道”在文艺领域的反映。

根据现实政治斗争形势的需要,《朝霞》月刊的一些固定栏目也不断推出新的主题。如,1974年第10期的“诗歌”栏目是“灿烂的明天”,发表了《县委会上》、《战港湾》、《架线工的车间》和《绘图》四首诗,都是歌颂“文革”,展示理想蓝图的;1974年第12期“散文”栏目发表了《崭新的记录》、《磨之歌》、《鼓声》、《竹林深处》等一组作品,旨在歌颂“文化大革命”中社会的“大好形势”,表现“社会主义到处都在胜利前进”的主题。1974年第12期“诗歌”栏目的《欢聚》、《集体户的夜》、《这小伙,就是倔》、《鹰》、《放筏姑娘》、《请战》,展现的是“广阔的天地”里的“沸腾生活”。《朝霞》月刊中的小说,有相当一部分是根据现实中的某个政治事件影射、攻击对立面的。如,“蜗牛事件”、“风庆轮事件”、“万匹机问题”等等。

1975年的《朝霞》月刊突出了“学理论”、“限制资产阶级法权”的主题。“学理论”侧重于知识分子的“改造”和文艺队伍的建设。1975年第1期起增设了“学习马列文艺论著札记”栏目,较为全面地阐述了极左政治之下的知识分子观念。发表了高义龙的《作家·创作·世界观——从高尔基的〈母亲〉和〈忏悔〉及列宁的批评想起的》、任犊的《走出“彼得堡”!——读列宁一九一九年七月致高尔基的信有感》和《让思想冲破牢笼——学习列宁〈欧仁·鲍狄埃〉有感》等重头文章。1975年第1期的“小小说、小评论”栏目发表了以《广场附近的供应点》(征文选刊)为代表的6篇小小说和4则小评论,集中反映了“限制资产阶级法权”问题。1975年第3期“小小说”专栏发表的《万年青》、《老门卫》也表现了同样的主题。到了1975年第6期干脆把“小小说·小评论”栏目取名为“让思想冲破牢笼”,在几篇小小说之后,刊发了4篇小评论。它们是:《牢记权力是谁给的》、《这一关把得好》、《关键在于自觉》和《向最高理想攀登》,进一步阐述“限制资产阶级法权”问题。“编者的话”是这样说的:

当前,全国人民遵照伟大领袖毛主席关于理论问题的重要指示,正在从理论和实践的结合上学好、弄通无产阶级专政的理论。这是反修防修的大事,是巩固和加强无产阶级专政的大事。对于它的现实的和长远的意义,怎么估计也不会过高。怎样限制资产阶级法权,怎样同传统观念实行彻底的决裂,怎样缩小三大差别,怎样对资产阶级实行全面的专政,已经成为亿万工农兵群众的中心议题。社会主义的正气升上来,资本主义的邪气垮下去,革命的新生事物到处都在胜利地涌现。面对这样的斗争形势,我们的文艺难道可以置身事外、保持沉默吗?

“文学是战斗的!”无产阶级文艺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工具。每一个革命文艺工作者,作为无产阶级的一员,在这样的时刻,应该肩负起阶级的历史使命,站在文艺这个阵地上,拿起文艺的武器,为了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的全面专政,出击、进攻!

紧跟“四届人大胜利召开”,1975年第2期刊出了题为“团结胜利跟着党”的“民歌”专栏,“欢呼毛主席革命路线的伟大胜利”。1975年第2期设置了一个综合性栏目“来自火热的建设工地”,用小说、速写、散文、革命故事、诗歌和数来宝形式来表现“抓革命,促生产”的“火热”生活。1975年第8期的“战鼓声声争上游”、1975年第9期的“金山工地诗抄”都表现了“学理论”、“继续革命”、“争上游”的内容。1976年,《朝霞》月刊最为突出的主题就是“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这一年,除了“八亿征帆战狂澜”、“千军万马追穷寇”等“诗歌”栏目之外,最值得一提的是,为了便于与“走资派”进行斗争,《朝霞》月刊从1976年第1期起,开辟了一个“朝霞随笔”栏目。这个栏目从1976年第1期到第8期,共发表文章36篇。它的主要内容、形式的特征及“战斗”作用在《朝霞》1976年第8期《关于〈朝霞随笔〉的随笔》中有清楚的说明:

《朝霞随笔》紧“随”现实斗争的步伐,畅叙火热斗争的一见一得,发人深思。请看,一曲深情的《报春花礼赞》,歌颂了百花齐放的无产阶级文艺革命,抨击了邓小平“一花独放”的奇谈怪论;一支激越的《太阳颂》,从太阳内部的“热核反应”写起,形象地揭示了资产阶级“就在共产党内”,阐明了我们党“不斗争就不能进步”的光辉真理;一篇《登山赋》,富于哲理,鼓励我们搞好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

随笔笔触所至,到处莺歌燕舞的时代风貌跃然纸上;走资派的“黄绢之术”、修正主义的鬼蜮伎俩、社会帝国主义的所谓“光明”,遭到有力抨击。通读《朝霞》今年一至七期的整整三十篇随笔,我们仿佛看到,一支轻骑兵跃马横戈,驰骋在批邓斗争的沙场。

……

但愿能够看到更多的战斗在三大革命斗争第一线的工农兵拿起笔来,使《朝霞随笔》这朵新花开得更加绚丽多彩。

出于对“走资派”斗争的迫切需要,1976年第1期《朝霞》月刊又再次举起“努力反映文化大革命的斗争生活”的旗帜。这个栏目中发表的征文选刊主要有:1976年第1期《峥嵘岁月》、《为革命委员会站岗的人》;1976年第4期《套红的号外》、《只要主义真》、《小楼风雨》;1976年第 8期《前线》;1976年第5期是专集。“编者按”强调了这个栏目的目的和现实意义:“怎样看待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当前两个阶级、两条道路、两条路线斗争的集中反映。肯定还是否定这场大革命,实质上是继续革命还是复辟倒退的斗争。我们热切地希望广大工农兵业余作者、专业作者积极投身到当前火热的斗争生活中去,拿起笔来,为巩固和发展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胜利成果而奋斗!”

四、结语:历史地看待《朝霞》

作为“文革”后期主流文学的“样板”,《朝霞》月刊的主题是随着政治斗争形势的变化而不断变化的,由此可见其与政治的密切关系。因此,洪子诚称,《朝霞》月刊“是‘文革’中集中、鲜明地表达激进派文学主张和创作实践的文学刊物”,它全方位地展现了“文革”后期主流文学的形态。

“文革”结束后,《朝霞》一直被认定为“阴谋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尽管如此,《朝霞》还是自有其特定的价值和意义,它对于“后文革文学”客观上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如,谢泳指出:“就以《朝霞》杂志的出现来观察,因为有了这本杂志,文学活动提前得以恢复,虽然文学创作本身仍然受制于当时的意识形态,但作为文学活动本身,《朝霞》的创办,使部分作家提前回到写作中,特别是随着大学的恢复和工农兵学员的出现,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文学活动和相应的学术研究工作的开展,使文学训练和学术研究工作,得以在特殊的历史条件下,以变态的方式展开。特别是在当时主流意识形态偏重于从工农兵和知识青年中选拔文学和学术精英,客观上为知识精英的上升提供了条件。”朱学勤也回忆道,《朝霞》“虽然也是左,但比‘两报一刊’好看,相信同年龄的人都还记得”。王尧则提到自己在“文革”中阅读《朝霞》的情形:“当我自己在清理这一段历史时,我感到是对自己的过去和现在的一种批判。在重新阅读‘文革’部分文学期刊和作品时,我常常想起当年急切等待《朝霞》并如饥如渴地阅读它的情状。”在1976年后成名或者长期活跃于当代文坛的主力作家中,有许多人的文学生涯都开始于这本杂志,如黄蓓佳、贾平凹、钱钢等。谢泳曾将1976年后成名的部分中国作家在《朝霞》杂志发表作品情况做过一个统计,他发现:“参阅历届全国优秀作品获奖名单中获奖作品的题目和作者,可以说早期《朝霞》的重要作者几乎都又出现在这个名单上,无论是小说、诗歌、报告文学还是话剧,无一例外。”不可否认,在促进文学创作、培养作家队伍和扩大影响方面,《朝霞》做了大量工作。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作为1970年代初文学主流话语生产的标志性杂志,《朝霞》在这一代人的文学阅读阅读记忆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1〕徐友渔.蓦然回首〔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9.

〔2〕徐江.《朝霞》丛刊的文学生产、传播与效应〔J〕.现代中国文化与文学,2009(1).

〔3〕施燕平口述,吴俊、黄沁整理.我的工作简历〔J〕.当代作家评论,2004(3).

〔4〕参阅燕平.我在《朝霞》杂志工作的回忆(上)〔J〕.扬子江评论,2010(5).

〔5〕陈冀德.生逢其时——“文革”第一文艺刊物《朝霞》主编回忆录〔M〕.香港:时代国际出版有限公司,2008.

〔6〕参阅燕平.我在《朝霞》杂志工作的回忆(下)〔J〕.扬子江评论,2010(6).

〔7〕周林发、邵华.坚持方向就要坚持斗争——工农兵业余作者集体讨论〔J〕.朝霞,1974(5).

〔8〕高信.提倡写好序——从鲁迅写序谈起〔J〕.朝霞,1974(12).

〔9〕谢镇夏.希望有更多的好评论〔J〕.朝霞,1975(8).

〔10〕邱雄华、陶玲芬、肖律.《生命》是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否定〔J〕.朝霞,1974(2).

〔11〕白克强.这是在提倡什么〔J〕.朝霞,1974(2).

〔12〕赵晨晖.必须批判“无冲突论”〔J〕.朝霞,1974(4).

〔13〕洪子诚.中国当代文学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

〔14〕谢泳.《朝霞》杂志研究〔J〕.南方文坛,2006(4).

〔15〕朱学勤.书斋里的革命〔M〕.长春:长春出版社,1999.

〔16〕王尧.“文革”对“五四”及“现代文艺”的叙述与阐释〔J〕.当代作家评论,2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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