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毽子
2014-11-13孙青瑜
孙青瑜
大凡中国人,一般都踢过毽子。初学者上下踢,脚一拐,把毽子踢飞到房顶上,不算什么稀罕事。而巧能者却能将一枚小小的毽子粘在脚间,绕前绕后、忽高忽低,毽子始终被掌控于脚上,花样层出不穷,如演杂技。也就是说,踢毽子不但是一项熟能生巧的游戏,也是一项比体力的民间运动项目。
记得小时候,我一口气能踢出近20种花样,可在小伙伴中仍不算能者。小伙伴中有一个叫灵的姑娘,一口气能踢近200下。据传,唐朝有一位比灵还会踢毽子的高僧,能在井栏上踢。只是这种高难度的踢法,已经超出民间玩法,进入杂技之列。
踢毽子是一项历史悠久的体育游戏,属于百戏的一种。清朝的翟颢在《通谷编》中说到过毽子:“毽,抛足之戏具也。”宋人高承在《事物纪原》中又称踢毽子为:“蹴鞠之遗事也。”蹴鞠指的是另一种游戏——类似于踢沙包,而不是毽子,但不能否认这三项活动属同一母系。不管是蹴鞠衍生了沙包和毽子,还是毽子和沙包衍生了蹴鞠,其历史之长之远,足以让人感叹。
毽子分毽铊和毽羽。毽铊一般多由圆形且中间带眼的铅、锡、铁片和铜钱制成。只是在我小时候,铜钱已属稀有之物,再加上铜钱薄、易踢烂,大人一般舍不得拿出来让孩子做毽子用。没有铜钱,我和小伙伴就去西街机械厂里捡废弃的螺丝帽做垫子。螺丝帽是铁的,比铜钱厚,做垫子踢不烂,脚感又好。毽羽一般是用鸡毛做。但螺丝帽垫子不易用鸡毛做羽:一是它不易立毛;二是它中间的孔大,需填很多鸡尾上的羽毛,宰杀一只公鸡也不一定够。我做毽子一般不用鸡毛,而是找来母亲用完的装洗衣粉的塑料袋,将其洗干净,剪成条状作为毽羽,把一头扎起来插进螺丝帽孔内,露出点儿头,用火柴点燃露出来的塑料布,烧上片刻,朝光滑的桌面上或玻璃上一按,塑料布与螺丝帽粘在一起,毽子就做成了。其轻重,待做好后仍可继续调理,一是加减毽铊,二是增减毽羽。总而言之,以脚感适应为佳。这种塑料布做成的毽羽比鸡毛毽子上脚,不易翻跟斗,且浮力大、好掌控。
踢毽子是我儿时的主要娱乐活动,同学间几乎人人书包里都有一枚毽子。每逢课间,找来几个踢技相当的同学,多则十几人,少则两人,对班而戏。只可惜,10分钟实在太短,常常没踢几个回合就上课了。所以,放了学我们还会边走边踢,一直踢到家。有时候到家还没有玩过瘾,便找个空院子接着踢,直到母亲的呼唤声传来,才意犹未尽地结束。
儿时之所以对毽子如此痴迷,是因为毽子的玩法很多。《茶余客话》中记载:“其中套数家门,凡百十种。”而清朝光绪年间,承德有一位百岁老人,竟打破历史纪录,踢出108种花样,着实让人难以想象。只可惜到我们这一代,毽子的套路和花样已经失传大半,仅剩二十来种,有拐子、剪子、骗子、小偷、落脚、佛顶珠……踢毽子不但能健身强体,还能对付歹人。据说,先前少林寺僧人就曾将踢毽子作为一门正规的练功项目。
一晃我也步入中年,每次看到院子里的孩子们在踢毽子,我也随着草草地踢几下,只是动作笨拙,无力又单调。我这才明白,毽子多年不上脚,那些娴熟的技艺已经远离脚和身子。如果灵在一旁,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续写踢毽子传奇,让那些不知毽子怎么玩的孩子们大开眼界。
虽然毽子的玩法已经萎缩到几乎失传,可毽子仍是吸引孩子的一个重要玩具。学校旁边的文具店,摆在门口的不只有文具,还有毽子。只可惜毽子在,技法却遗失了。因为每一位买它的小朋友都是被它的样子吸引,拿起来,除了上下踢,再也不会其他技法。我的小侄女也一样,每次看到花花绿绿的毽子,总是闹着让我给她买一个。买来的毽子,红羽绿铊,不知道要比我们儿时自制的塑料毽子金“贵”多少倍,可惜小侄女不知道如何玩它。我教她几次,她见玩法太难就不学了。
再后来,那毽子便像弃婴一样被扔在院子里。每次看到它,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灵,只希望她不是最后一个毽子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