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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人俾斯麦

2014-11-07罗伯特·席勒弗伯格

少年文艺·少年读者文摘 2014年10期
关键词:克莱德俾斯麦梅拉

[美]罗伯特·席勒弗伯格

山姆·卡迈克一家子都生得相当富态,这四个人当中谁也不会反对掉那么八到十磅肉。凑巧,米腊克·麦尔机器人商店正在削价销售机器侍者——降价40%的2061型机器人。

卡迈克很希望使唤这样一个机器人,除了替他下厨烹调、端菜送饭,还要能够用它那双装着螺线管的亮晶晶的小眼睛监视他们一家人腰围的尺寸。他眯缝起眼睛,漫不经心地将两只大拇指塞到弹力腰带下面,边搓揉着肚皮边问:“多少钱?”

推销员立刻满面春风:“只要二千九百九十五克拉第,先生。”

“我买。”卡迈克说。

“机器人今晚就送去吧?”

“行。”卡迈克说。他看着不久就可以拥有那个漂亮的2061型机器人,简直能够感到身上那一块脂肪正在开始融化。

卡迈克是诺曼底托拉斯的一名二级董事。他住在位于时尚的威斯特利分区的一所与外界隔绝、能源完全自给的郊区住宅里。卡迈克停好车站在光电扫描场内,大门自动打开。克莱德——他的机器人管家接过他的帽子和大衣,递给他一杯马丁尼酒。

卡迈克脸上显出赞许和满意的笑容。

“你回来晚了,亲爱的,”他进屋的时候,妻子艾丝尔·卡迈克说,“晚餐已经做好十分钟了。杰米玛都生了气,她的阴极射线管在咔嗒咔嗒地抱怨呢。”

“杰米玛的电子管没什么了不起,”卡迈克心平气和地说,“我回来晚了,是因为回来的路上我到机器人店里去了一趟。买了一个2061型的机器人来替换咱们这个电子管老是吵吵闹闹的杰米玛。这种新的型号,有着十分独特的装置。 ”

那顿晚餐吃得相当丰盛,是杰米玛按她拿手的星期二菜谱准备的——鸡尾酒、秋葵芹叶杂烩汤、奶油土豆芦笋炖鸡脯,还有美味的葡萄干馅饼和咖啡。卡迈克吃得酒足饭饱,感到十分快意。

门铃响了。克莱德报告说:“是机器人店的鲁滨孙。”

鲁滨孙是个红脸膛的小个子,样子很干练。他拖着一个步履蹒跚的物件,有七尺高,安放在一个双滑轮板上,周身裹满了破布条。

“我把他包得严严实实,生怕把他冻坏了,卡迈克先生。”

“克莱德,帮鲁滨孙先生替新机器厨师解开包裹。”卡迈克说。

“不用。这不是什么机器厨师,现在叫做机器侍者。”

卡迈克后退几步观赏着。新的机器人个头很大,有一个厚实的圆筒形胸膛——机器人的操纵部分总是装配在胸腔里。

鲁滨孙踮起脚,打开了机器人胸部的小铁门,取出一厚册说明书,递给卡迈克,边指点边讲解:“这儿是食谱贮存器,可以把你们家爱吃的任何一种的食品的名称加存进去。如果这个食谱上没有的话,只要把你们的旧机器厨师和新机器人的电路接通就行了。”

“还有那个……呃……特殊装置呢?”

“减轻体重控制设备就在这儿。你只需要存入全家人的姓名,他们现在的体重数以及将来希望保持的体重数。别的事情新机器人全部都会包下来:计算食物热量单位呀,调配食谱呀,所有的一切。”

卡迈克朝妻子咧嘴一笑:“我说过要为我们的体重想点办法。”

鲁滨孙轻快地说:“万一有事给我挂个电话就行了。”

之后,鲁滨孙把杰米玛带走了。

当晚卡迈克画了一张表,列出他们各自的体重:他本人,192磅;妻子艾丝尔,145磅;女儿梅拉,139磅;儿子乔依,189磅。表上也列出了他们计划在三个月内达到的减重目标:依次是180磅、125磅、120磅、175磅。然后卡迈克让儿子输入机器人的程序贮存器。

“你们希望这项计划立即付诸实现吗?”机器人用低沉圆润的男低音询问。

卡迈克吃了一惊,慌张地说:“明……明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开始实行吧。”

第二天新的餐饮制度实行了。

七点三十分,卡迈克走进餐室的时候,艾丝尔和孩子们已经在餐桌旁就座。艾丝尔和梅拉正使劲嚼着烤面包;乔依盯着他那碗没加牛奶的干麦片发愣,旁边摆着一满杯牛奶。卡迈克坐下来。

“您的烤面包,先生。”机器人轻声说。

卡迈克瞪眼瞧着那孤零零的一块面包片,上面抹了一层薄得要命的黄油。机器人递给他一杯没加牛奶的清咖啡。

他伸手去找糖和奶油,可桌上没有。

“我喜欢在咖啡里加糖和奶油,”他对在一旁侍候的机器人说,“你不知道这都记录在你的食物贮存器里了吗?”

“当然。可您得学会喝不加糖和奶油的清咖啡,如果您想减轻体重的话。”

卡迈克干笑了一声:“哦,是的,当然。唔——鸡蛋煮了吗?”如果早餐不吃嫩嫩的煮鸡蛋,这一整天他都会觉得缺点什么。

“抱歉,先生,没有鸡蛋。星期一、三、五的早餐只吃烤面包,喝清咖啡。”

他耸了耸肩,咬了一口面包,又嘬了一口咖啡,那味道简直像河底的淤泥。

卡迈克朝乔依看了看:“你怎么不用那杯牛奶把麦片泡起来吃?”

“可是俾斯麦说,我要是把这杯牛奶泡进麦片,他不会给我第二杯牛奶。”

“俾斯麦?”

乔依笑了:“这是十九世纪大名鼎鼎的日耳曼独裁者的名字。人们管他叫铁血宰相。给机器人起这个诨名,挺合适吧?”

卡迈克没吱声,他有点闷闷不乐地吃完烤面包和咖啡,站起身朝门口走去。这时机器人冷不丁跑过来递给他一张打印好的单子,上面写着:果汁、莴苣、西红柿沙拉、煮老的鸡蛋(一个) 、清咖啡。

“这是干什么?”

“全家人唯有您的一日三餐不在我的完全监督之下。这是您的午餐食谱,请您遵守。”机器人流利地说。

卡迈克使劲压住心头的火气,然后,匆匆忙忙地上班去了。

好容易熬到中午,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还是决定按照机器人的规定吃饭。他往北走两个街口,找到一家廉价自动售货餐馆,竖起衣领偷偷溜了进去,在自动售货键盘上打出自己的菜单,狼吞虎咽地把这份饭一扫而光。

一下班,卡迈克就迫不及待地开车回家,他已经饿得肠胃打结了。

仆人克莱德前来开门,接过他的衣帽,但没有像往常一样递上一杯马丁尼酒。

“家里的酒喝完了吗?”

“没有,先生,”机器管家做了一个颓丧的表情,“因为马丁尼酒含的热量过高。原谅我,先生。新来的机器人已经更改了我的应答线路。”

卡迈克感到他的手指颤抖起来:“克莱德,现在就给我调一杯!这是我直接向你下的命令!”

“先生!我……”机器管家朝前踉跄了几步,差点栽到卡迈克身上。

晚餐是牛排豌豆、清咖啡。牛排烧得半生不熟。卡迈克喜欢吃烧透的牛排,可是俾斯麦体内储存着最新的节食理论:牛排就得烧得嫩。

晚餐后,家人都对卡迈克抱怨起来。

“老天!”艾丝尔叹了一声,“我不反对减轻体重,不过要是在自己家里被别人这样死死地管制起来……”

乔依插嘴说:“哪能让那个玩意儿想喂我们什么就喂我们什么! ”

梅拉说:“我今天在家里吃过三餐饭,可在现在还饿着。”

卡迈克摊开双手说:“我心里又何尝痛快。不过必要的话我们随时可以把他的程序调整过来。”

乔依说:“趁俾斯麦在楼下,我要去摘一块柠檬馅饼。”

“不行!”卡迈克厉声喝道,“你要是捣鬼的话,我花这么多钱买来这个节食机器人不等于是发傻吗?”

“爸,我饿!我是个正在长身体的男孩子呀!”

“好吧,”卡迈克装出勉强的样子,“吃一小块馅饼大概不至于毁掉我们的节食计划。说实在的,我自己也想来一点。”

“请原谅。”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在他身后说。

卡迈克吓了一跳。说话的是机器人俾斯麦:“您现在若是吃了馅饼,事情就会变得非常不妙,卡迈克先生。我的计算是十分精确的。”

卡迈克轻声叹息了一下:“咱们忘掉柠檬馅饼吧,乔依。”

在俾斯麦式的节食实行两整天之后,卡迈克感到他的自制力已经开始崩溃。第三天,他扔掉了那张节食菜单,不顾一切地和同事一道出去吃了一顿六道菜的午餐,最后还喝了鸡尾酒。

晚餐桌上,机器人说:“卡迈克先生,我得劝告您,您今天中午吃了一顿过量的午餐,晚餐只能喝清咖啡,明天的定量也要扣除。”

妻子儿女看着他,像看着一只馋嘴的狐狸,卡迈克觉得无地自容。

等机器人消失在楼下,卡迈克转身对乔依说:“把操纵说明书找出来。”

艾丝尔问:“山姆,你要干什么?”

卡迈克拍拍瘪缩的腰部,对乔依说:“我要找一把罐头起子把那家伙的程序调整一下。”

卡迈克又转向机器管家:“叫俾斯麦立即上来。”

过了一会,俾斯麦来了。卡迈克对机器人说:“我看有必要改变一下你的程序。我们对自己忍受节食的能力估计过高了。”

“我请您三思,先生。超重的体重对体内维持生命的每个器官都有害。”

“鬼才听你那一套!乔依,关闭他的行动系统。”

乔依恨恨地一笑,走上前去揿动按钮打开了机器人的胸腔,里面露出各种齿轮、凸轮和半透明的电缆线。乔依一手攥着小扳钳,一手捧着说明书,嘴里念念有词:“操纵杆F,带黄色标记,向前推一格……唔,好啦。再往左边拨转调节盘B9,这样就打开了程序储存格子间,然后——”

扳钳吭当一响,火花迸射出来。乔依朝后一跳,艾丝尔和梅拉一道喘着粗气。

机器人的眼珠凶狠地溜来溜去,发出可怖的轰隆声。这个庞大的钢人笔挺地立在起居室中央,用他那双巨手莽撞地“啪啪”使劲关闭了胸前洞开的门扇。

“最好叫鲁滨孙先生来,”艾丝尔焦虑地说,“机器人短路之后兴许会爆炸,甚至会出更大的意外。”

卡迈克嘟嘟囔囔着:“梅拉,给我把鲁滨孙先生的名片拿来。”

卡迈克从女儿手中接过名片,蓦地感到有冰冷的手指从他手里挖走那张名片,俾斯麦很灵巧地把名片撕碎,塞进墙壁上的废物处置孔。机器人严厉地说:“往后谁也不许乱动我的程序储存磁带。”

“什么?”卡迈克先生,“俾斯麦,我命令你立即停止一切活动。你出毛病了。等我打电话给修理工,让他来把你收拾好。”

这时他想起那张被处理了的名片。

“调整我的线路将有损于卡迈克一家的利益,”机器人说,“我不允许你去叫修理工。”

乔依说:“爸,我去叫警察。”

“你不能离开这所房子。”机器人说。他迈开双脚,飞快地穿过房间,高举起手臂接通开关,使得整个住宅处于不可逾越的安全防护场的封锁之中。卡迈克看得呆若木鸡。

“我把安全防护区的两极调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机器人宣布,“我不相信你们会自觉地遵循我们的节食计划,所以你们得留在家里继续听从我对你们的忠告。”

他不动声色地把电话机连根拔除,然后遮挡住所有的玻璃窗并扭断销子。

“早饭将按时开,”俾斯麦温和地说,“你们都应当在23:00入睡,这样最有益于健康。我不打扰你们了,明早见。”

那一夜卡迈克没睡好,第二天也没吃好。他醒得很迟——早就过了九点。他发现有人——准是俾斯麦——已经偷偷除掉了家庭电脑每天清晨七点按时唤醒他的装置。

早饭是烤面包、清咖啡。卡迈克闷闷不乐地吃着,一声不响地虎着脸。吃完这顿伤心的早餐,他鬼鬼祟祟溜到大门口,把手伸向门把手。 大门纹丝不动。

“山姆……”霎时间一只冰冷的钢手伸过来轻轻把他从门边拨开。俾斯麦压低嗓门警告他说,“对不起,先生。门是打不开的。”

俾斯麦把他们全部关了禁闭。

被围困的卡迈克一家人聚在一道悄声商讨反攻计划。克莱德担任警戒。可是自从机器人表现出随心所欲的行动能力之后,机器管家早就吓得丧魄落魂。

“他在厨房周围布置了一种电子控制的强力防护网,”乔依说,“我打算溜进去搞点吃的,结果一下子撞到强力场上,鼻子也撞扁了,什么都没拿到手。”

“我明白,”卡迈克伤心地说,“他在酒柜周围也搞了那么一套玩意儿。”

“现在还说什么酒,”艾丝尔没好气地说,“总有一天我们会饿成骷髅。”

梅拉嚷道:“四天当中我减轻了五磅!”

“别说了,”卡迈克低声说,“俾斯麦来了。”

机器人从厨房出来,就像穿过蜘蛛网一般轻易地通过了那道防线。卡迈克想,那强力场好像只对人类有效。“再过八分钟午饭就送过来。”他恭顺地说完话,又回到他的工事里。

卡迈克看了一下表:十二点三十分。“他们也许正在办公室里猜测我的去向,”他说,“这么多年我从没旷过一天工。”

厨房里传来俾斯麦冷冰冰的声音:“用不着担心。今天早晨我已经通知您服务的单位,说您打算辞职。”

卡迈克倒吸了一口凉气。过一阵他清醒过来:“你撒谎!电话已经切断了!”

“我用一个微波发射机和他们通过话。昨晚靠您儿子的参考书帮忙,我装配了这台发射机,”俾斯麦回答说,“克莱德很勉强地向我提供了电话号码。我也给您的银行去了电话,指示他们代您处理纳税、投资之类的事务。”

“你总得想点办法,山姆。”在他们被关押的第三天艾丝尔说。

卡迈克气冲冲地瞪着她:“总得想办法,你说我该怎么办?”

“好吧——爸,您可以想办法关掉俾斯麦的开关,”梅拉迟疑地说,“要是您能够想法把他哄住,然后乔依就可以把他的胸腔打开,然后——”

“胡说,”卡迈克气咻咻地打断她,“那家伙高七英尺,重三百磅。你让我去和他肉搏……”

卡迈克使劲摇头:“这场厮杀太可怕了。”

乔依说:“爸,我们说不定只有这一条出路。”

卡迈克心里明白,除了尝试一下别无它法:“好吧。克莱德,去叫俾斯麦。”

“小心点,”艾丝尔警告说,“要是爆炸起来……”

“真爆炸了我们就全都得救啦,”卡迈克狠狠地说。他转身看见机器人巍然立在起居室门口。

“喊我有事吗?”

“有事,”卡迈克说,“我们正在这儿进行一次小小的辩论,希望你来作证。我们争论的是关于……乔依,给他开膛!”

卡迈克伸手去抢机器人的胳膊,力图把他的胳膊扯牢。乔依扑向那只按钮,弄开了机器人的胸门。卡迈克拼命想攥住那双粗胳膊,结果却万想不到自己的双手全滑脱下来。

卡迈克发觉自己被猛地腾空举起,俾斯麦一只巨臂挽住卡迈克,另一只挽住乔依,轻盈地举着他俩越过房间,把他们放在长沙发上。

“这种举动非常危险,”俾斯麦责难说,“这可能会使我损伤你们的身体。”

监禁的第六天,在楼上洗澡间里,卡迈克有气无力地爬上体重磅秤之前朝镜子里望了望自己憔悴瘦削的脸孔。他的体重是180磅。眼睛盯着磅秤上震颤的指针,他忽然想起一个念头,心里猛的一喜。他窜下楼去。艾丝尔在起居室里没完没了地拿钩针织活计;乔依和梅拉正在没精打采地玩牌,一副颓丧的样子。

“俾斯麦!俾斯麦!”卡迈克吆喝道,“快过来!”

机器人来了:“叫我干什么,阁下?”

“混蛋,用你的超级探测器探一探,现在我的体重是多少!”

稍停片刻,机器人一本正经地说:“一百七十九磅十一盎司,卡迈克先生。”

“好啦,好啦!我存进你程序里的原定计划是从192磅降到180磅,”卡迈克胜利地喊道,“所以只要体重不增加,我就用不着你照管了。艾丝尔!梅拉!乔依!上楼过磅!”

然而机器人却用怜悯的目光盯着他说:“先生,我体内没有任何一种记录表明你们的体重将减轻到何处为止。”

“什么?”

“我检查过我所有的程序储存磁带。有一条磁带是关于减轻体重的,可是上面没有标明任何极限。”

卡迈克喘了一口粗气,向后踉跄了三步。他双腿发颤,嘟囔说:“可是——我们先前的确——告诉过你……”

乔依轻声说道:“爸,也许在他体内短路的那阵,正好把磁带上减重限度的那部分给抹掉了。”

卡迈克蹒跚地摸进起居室,沉重地瘫倒在安乐椅里。他曾经指望,至少在几分钟之前这样想过,当他向机器人证明原定目标已经实现的时候,机器人会把他们从节食的奴役中赦免出来。他先是咯咯地笑,继而放声大笑起来。

“笑什么,亲爱的?”艾丝尔问。

“笑什么?笑我现在已经是180磅,又苗条,又标致,又健康。下个月我就只有170磅,再往后是160磅,最末了只剩88磅左右。我们都要瘦成人干儿。俾斯麦会把我们全都饿死。”

“爸……我有一个主意,”乔依压低嗓门,“我想试着调整一下克莱德,明白吗?如果我能让他的中枢神经部位产生一种多向振荡效应的话,也许他就能穿越住宅安全防护区,帮忙关闭防护区的开关。”

他的声音忽然哽住了。卡迈克像囚徒听着他的缓刑宣判书一样急不可耐地问,“怎么啦?说呀,往下说。”

“大门,我想刚才我听见大门打开了。”

“我们都有点精神错乱了,”卡迈克阴郁地说。他诅咒机器人商店的推销员,诅咒机器人的发明者,还诅咒他第一次开始感到忠心的杰米玛又破烂又寒酸的那一天……

“我希望我没有打扰你们,卡迈克先生。”一个瘦小精干的人,红脸膛,穿着粗呢外套,走到了起居室的中央,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提着一个绿色金属工具箱,这就是鲁滨孙。

卡迈克沙哑着嗓子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从大门。我看见屋里亮着灯,按门铃却没人理会,我就自己进来了。我想我应当解释一下,这样闯进来不大礼貌……”

“不用道歉,”卡迈克喃喃地说,“见到你我们太高兴了。”

“你们的机器人情况怎么样?” 鲁滨孙说。

卡迈克利索、精确、急切地向他叙述了事情的原委,最后说,“你的机器人想把我们慢慢饿死。我们也坚持不了多久啦。”

笑容从鲁滨孙那张快活的面庞上一下子消失了:“唉,我得把他检查一遍。不过至少我可以给你们解除禁闭。”

他打开工具箱,挑出一把八寸长的管形工具,一端安着一只玻璃球,另一端装着扳机。“这是强力场衰减器,”他把这个工具指向住宅安全防护区的控制箱,满意地点点头,“瞧,它中和了机器人布置的强力场防线,你们的封锁墙已经拆除了。现在请把机器人弄来……”

几分钟之后机器人来了。鲁滨孙满不在乎地笑笑,把衰减器指向俾斯麦,扣动了扳机。机器人走到半道就蓦地呆然立住,发出一阵短促的吱吱嘎嘎声。

“瞧,这样他就动不了啦。咱们来检查一下机体里边。”

鲁滨孙迅速地打开了俾斯麦的胸膛,拿出一只袖珍手电朝机器人复杂的内部照来照去地查看,一边还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卡迈克心中充满如释重负的喜悦,飘飘然走向一把椅子。自由了!终于自由了!

想到今后几天里能够到嘴的好饭菜,他简直馋涎欲滴:烧土豆、马丁尼酒、抹黄油的热面包卷,还有一切被禁食的佳肴!

“真怪,”鲁滨孙自言自语地说,“服从指令的滤波器完全短路了,行动意志电流波节也不知怎么被瞬间高压电弧焊到了一起。”

“可不是嘛。”卡迈克倦怠地附和说。

“真的,不过——这在机器人科学中却是一次崭新的突破!如果我们能够重新产生出这种效果,就可以制造出有自由意志的机器人——想想看这个发现对科学是多么重大的贡献!”

“我们已经领教过了。”艾丝尔说。

“我很想观察一下,当电流接通的时候会产生什么效果,”鲁滨孙继续说,“比如说,反馈回路是不是真会颠倒过来,或者……”

“别乱动!”五个声音同时惊呼起来——克莱德像往常一样落在最后。

可是已经为时太晚。整个事情发生在不到十分之一秒之内:鲁滨孙再次扣动了强力衰减器的扳机,把俾斯麦开动了起来——机器人迅疾如风地从不知所措的鲁滨孙手中一把夺走衰减器和工具箱,重新接通了住宅防护区的控制开关,又得意洋洋地用两只刚强的手指一下掰断了那只娇脆的衰减器。

鲁滨孙结结巴巴地说:“你——你——”

“这种触犯卡迈克家庭利益的企图愚蠢透了。”俾斯麦厉声说。他朝工具箱里察看,寻出另一只强力衰减器,熟练地将它捣毁,又“锵锵”两声关上自己的胸腔铁门。

鲁滨孙转身朝门口飞奔,忘记了住宅防护区已经重新恢复功能。他猛的撞到强力防护场上,狠命地弹了回来,飞快地打着旋。卡迈克从座位里爬起来赶过去,刚好来得及扶住他。

鲁滨孙脸上带着困兽一般惊恐的表情。卡迈克已经再也体验不到这种心情了。他的内心已经麻木,完全听凭命运摆布,丝毫没有了继续挣扎的愿望。

“他……他的动作真快呀!”鲁滨孙憋出这么一句话。

“是快啊,”卡迈克冷漠地说。他拍拍饿空了的腹部,轻轻叹了一声,“好在我们还有一间空着的客房给你住,鲁滨孙先生。欢迎你来我们这个幸福的小家庭做客。我希望你会喜欢把面包和清咖啡当早餐。”

(摘自《科学启蒙》2007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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