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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薇回首青春,暴土扬尘

2014-11-07张卓

人物 2014年1期
关键词:赵薇青春

文|张卓

编辑|张捷

赵薇回首青春,暴土扬尘

文|张卓

编辑|张捷

2014年愿望

学会用更好的心态去做每件事情。

因为在过去的一年,作为导演的赵薇比作为演员的赵薇有着更为清晰坚硬的面目,她用《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打破外界对一位女明星的期许,其作品兼具艺术性和商业性,在中国掀起“青春怀旧”风潮。

赵薇小姐在2013年的导演处女作《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以下简称《致青春》)里展现出令人吃惊的野心—她本可以利用知名度拍摄一部商业电影,在中国,愿意为她买单的投资商并不难找—但在《致青春》中,她力图步入我们时代最核心的议题:理想主义的泯灭与成功主义的兴起。

在向《人物》记者解释“为什么处女作调性灰色”时,赵薇说,这缘于自己的青春期“没那么阳光灿烂”,也因为“毕竟自己也不小了”。“我觉得能拍出特别纯真可爱(影片)的导演一定很有童心,他还能接受那种说话的方式,对世界的处理还能那么天真。”

《致青春》改编自小说,不客气地说,一部三流的网络小说。最初,投资方希望赵薇拍摄一部偶像剧。“我拒绝了。”她说,“他们提前写了几个剧本,放到我手里,让我挑一个,然后我都拒绝了,一个都没看。”

当她力排众议起用“被投资方否决”的编剧李樯时,当她在片场不眠不休连续拍摄36小时时,当她怒吼演员激发他们“撕裂痛苦”的情绪时,这些举动佐证了赵薇的决心和勇气,拍出一部“对得起自己”的电影。

这位著名的女演员为自己在创作上争取到绝对的自由,但在影片拍摄到一半时,资金用完了。因为追加了两个月的拍摄时间,以及去了4个城市,跟原小说比多了10年的跨度,所以超支了。她自己贴补了钱,“大概是原来制作费的二分之一”。

整个拍摄过程可以用“殚精竭虑”来形容,她发胖浮肿,制作后期时,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身体可能有的糟糕状况全部都出现了。我原来想用一个美女导演的形象跟大家见面的,结果整个像一块发肿的腐肉。”

她还错过了女儿的两岁生日。此前,她的丈夫发去生日聚会的时间地点,以为她会给个惊喜。女儿生日当晚,她在片场接到丈夫的电话:“原来你是真的不来啊。”“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去。”

“现在想,是有一点点残酷。所以证明我还是有一颗挺坚硬的心。”她解释,自己“只要爱上一个东西,就会发疯……双鱼座虽然很善良,其实很少考虑别人的感受”。

《致青春》最终获得了7亿票房,赵薇成为中国电影票房最高的女导演,即便有些影评诟病故事前后断裂,焦点指向不清,只给出问题,没能解释根源,但与一些鼓吹金钱和成功至上的电影不同,《致青春》呈现出“反成功主义”的价值观。男主角为赴美留学抛弃女友,他的成功没能换来快乐。

遥想这是这样一位少年成名的女演员:她塑造过中国电视历史上最成功的角色,《还珠格格》至今保持亚洲收视纪录;她拍摄过很多电影,有些票房飘红,有些不痛不痒,有些招致质疑;她得过数不清的表演奖项,唱过几首KTV排行榜前100位的金曲;她拥有大量的粉丝,曾像小动物一样被人参观。但是做一个被红地毯和奢侈品包裹的消费品?她给出否定答案:“我对物质没有太多欲望。”她十分坦诚地谈到,自己经历过一夜成名的绝望,如今能够正视世界的复杂性,正如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的自我总结:“中国的女演员也挺多的,可比我过得动荡而复杂的没几个吧。”

拍摄现场

拍完一组照片,赵薇径直走到电脑前,看刚刚拍出来的效果,“挑剔”着自己的状态乃至身形。“接受现实吧。”她笑道。拍摄接近尾声,赵薇忽然来了一句“合影时间!”工作人员笑着纷纷上去合影,她顺手把摄影助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戴到了自己头上。

2013年,赵薇用《致青春》打破外界对一位女明星的期许,作为导演的赵薇比作为演员的赵薇,有着更为清晰坚硬的面目。

《致青春》取得巨大成功后,很多人追问她下一部电影的时间表。没有明确的计划,唯一肯定的是,她要坚持现实主义题材,这令她着迷。

“最终我只会关注一个话题:人和人性。”她相信在物欲横流的现实之下,人性始终是美好的,她希望在自己的电影中,永远出现她喜欢的那类人—“不管在什么环境,不管遭遇什么事情,能够站起来、走出来的人。”

94—120斤《致青春》后期制作时体重上涨

人物Portrait=P

赵薇=Z

P:为什么未来还要拍现实主义题材?

Z:我原来是一个特别不现实主义的人,也特别不喜欢现实主义的东西。原来我喜欢一些纯想象出来的东西。但我没想到我第一次拍的东西是非常现实主义的。我对现实生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从事现实的东西,你可以准备,你可以找资料,可以不断地去挖掘它,越挖掘越会觉得它是一个无穷的话题,是一个不断去思考的过程。但靠幻想的东西,没什么功课可做,就靠天分。

P:现实主义在中国虽然题材富饶,但商业和审查上都有限制。

Z:其实,审查不审查,并不决定一部电影的好坏。比如伊朗电影《一次别离》,很好看的《小鞋子》。人家妇女脸都不能露,依旧可以拍出很好看的电影。其实是没关系的。商业也是一个很有趣的东西,我一点不清高,我对商业也充满了尊重。《致青春》的结果就是非常商业的结果,有一个很好的票房回报。所以,你真的是,有一个东西能够打动观众,同时又能够让观众喜欢思考,这是一件太完美的事情了。

P:你在电影里传递了一些反成功主义的倾向。比如男主角,抛弃爱情最终成功,却不快乐。

Z:对,很多人看了以后就觉得:啊?你为什么做得那么灰色,或者是那么不童话不梦幻嘛,比较现实。我觉得现在这个大的社会风气,好像成功是唯一的标准答案,你如果不靠近那个,你就喜欢种种花,就喜欢开个小咖啡馆,你就好像不思上进一样。这些不够雄心壮志的目标会降低你作为人的一个存在感和价值感。我本身是很喜欢自由的人,自由的灵魂。有时候去日本吃的一个很好吃的天妇罗,人家开了60年,就在那里炸天妇罗,非常执著。我觉得其实人生的意义和价值是非常丰富多彩的,是一个大花园,但是我们可选择、可模仿、可参考的对象太少了,那些大企业家,好像是最大的一个目标。其实人生有多项选择,找到适合自己的幸福,找到适合自己的真正价值是重要的。

P:有一个角色我特别喜欢:老张。老张参加同学聚会,从出租房里面走出来,出门买了一套A货廉价名牌。以现在社会上一个非常不好的词来说……

Z:屌丝(笑)。

P:对,你怎么理解?

Z:我觉得其实你能提出这个问题,就是现在的社会价值观的定位问题,就觉得这样的(人)就是不成功的、不好的,包括老张他自己也觉得我这样是不对的。人生不要天天那么急功近利,老张也许能活得很开心。

P:还有一个极端的角色—朱小北,被冤枉偷东西后,把超市给砸了。你提到她让你想起你的姨父,一个很敏感的知识分子。

Z:其实,很多人说,朱小北为什么去把超市给砸了,这很可笑。我就举了一个例子,我的姨父就是“文革”时的知识分子。当然,我不了解,都是我姨告诉我的故事。别人都加工资了,就没有给他加,他很伤心,因为他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就从楼上跳下来了。这不是一个钱的问题,是对你的不肯定。

P:你姨父的悲剧是什么造成的?

Z:大部分是缘于时代,小部分是缘于个性。应该是一个危险和充满压力的时代。

P:但很多人看后觉得这部戏太现实了,现实到赤裸,好像没有一个人有真正的快乐,很沉重。

Z:因为可能我现在也渐渐长大了吧。遇到的事情也多了,然后伤心也伤心过了,痛苦也痛苦过了,绝望也绝望过了。

P:这是你的青春吗?

Z:以我自己对青春的回忆,包括我的编剧李樯对青春的回忆,我们都是不堪回首的痛苦,很奇怪。他就是回头一看,虚惊一场,暴土扬尘。我也是觉得,动荡、痛苦、不安,因为那个心太敏感太脆弱。裸露在一个大的时代背景下,我们青春共同的回忆都是非常的惊心动魄。同样的事情,现在再也不会那么伤心了,但当时伤心和绝望的感受,都吓你一跳,人可以那么绝望。但越大越对这种具有强烈刺激的东西,你的反应就是越来越自我保护了。所以我不可能真的理解成(青春)是真的阳光灿烂,我觉得是伤感的。

P:具体表现呢?

Z:表现其实就是很不快乐,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了,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笑)。

P:编剧李樯接受采访时,说他们那代人的青春,80年代,还是有理想主义色彩的。

Z:对啊,一起念诗啊,朦胧诗啊,还流窜呢(笑),很浪漫主义的东西。

P:但这次他通过写这部戏,观察了当下的年轻人,18岁一进校园就想着怎么去挣钱,如何安身立命。

Z:社会越来越现实。确实如此。但是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课题,这也是电影可以一直拍下去,故事可以一直编下去,人类一直进步或者退化变化一样。我觉得自己在念大学之前,还真的跟着一帮人在房间里点着蜡烛谈理想,啊呀!(笑)还干过不少次这样的事情。对啊,但我想,现在应该不会了。

P:据说你拍戏时还是超支了,自己贴补了钱。

7亿《致青春》票房

Z:因为追加了两个月的拍摄时间,以及去了4个城市,跟原小说比多了10年的跨度,所以超支了。对他们来说,他们只希望你第一次拍电影,我们是老板,你拍得再烂,也许会有人来看,他们会跟我类比,这个女导演第一次拍是这么多钱,那个导演是这么多钱,你凭什么要的钱比别人多?制作费比别人都高?人家那片子还去国外拍的,好几个地方转了一圈也没花那么多钱。他们会这么算。但有一点好,创作极度自由,我决定拍哪个剧本就拍哪个剧本,我决定怎么拍就怎么拍。我说:“你们不是拍电影的,不要到现场来干预。”所以从头到尾他们不知道这帮人在干什么。他们想象这个片子就是有点小票房,有点小爱情,有点小浪漫,他们自己也没想到我拍出来是这样的东西,他们的想象是市面上都看到过的那种,学一学港台偶像剧,小片子什么的。

欲望是一个好东西,就像是一个危险的朋友,有优点有缺点,要好好跟它交朋友,有时候欲望会帮助你,有时候欲望会毁灭你

P:有一些中国电影有一个特别奇怪的现象,大投资,大卡司,轰炸式宣传,但故事很烂。

Z:我觉得可能也是为了挣钱吧。(笑)因为也是为了生活。那些充满理想主义的在自己的岗位上搏斗的,只是一小部分人。

P:只有一小部分人在充满理想地奋斗?

Z:有时候好电影反而没钱,有时这个电影不是特别好,反而特别有钱,因为好电影比较不讨好大众,不商业,观众不爱看,但可以考验演技,提高导演……反而大制作,演员片酬可以高一些。现在也是有一点回归了,也是把着观众的脉在做电影。可能感到观众对于心灵啊,情怀和情感的需求越来越强烈了。可能人从一个极其物质化的世界开始慢慢往精神世界寻找一些需求。

P:这部戏上映时,你接受《好莱坞时报》采访,谈到“觉得中国人活得很累很紧张”。

Z:对,大家比着“谁比谁更累”。你走那么快,我也走那么快,我走慢了,就感觉跟不上了。所以大家络绎不绝加快脚步,过得不安生啊。

P:没有几个气定神闲的人。

Z:是啊,你看《新闻联播》,一天到晚强调经济发展,经济发展。

P:怎么让自己淡定一点?

Z:我已经在圈子里属于非常慢的。那天刘烨跟我说,他已经拍了40部电视剧和40部电影。我电影、电视剧加起来才十几二十个,我已经算很慢的了。

P:拍这部电影的时候,你是无欲则刚吗?

Z:我觉得我把自己的欲望隐藏得非常好,完全不会跳出来打扰我工作,当然我只能理解这是我小小的梦想,希望能做一件很棒的事情。但它非常微弱,我很少跟它打招呼,就是做事。

P:你怎么隐藏欲望?

Z:因为我本身不是一个欲望极其强烈的人,而且我觉得欲望这个东西控制不好会让自己讨厌自己的,让别人更讨厌你。欲望是一个好东西,就像是一个危险的朋友,有优点有缺点,要好好跟它交朋友,有时候欲望会帮助你,有时候欲望会毁灭你。

P:据说在上映前,监制关锦鹏和编剧李樯曾经痛骂你,你痛哭流涕。

Z:可能那时我有一点小小的膨胀。虽然还没上,我觉得不错。他们看了之后,很不高兴,打击我。他们说:“艺术这条路你刚走第一步,我们想看你第二步会是什么,第三步……”我就哭了,当然也有点矫情的委屈,不至于这么说我。同时,我觉得,他们很厉害,他们做的这一切都是对的。所以后来上映后,我跟原来没有太大变化。不就拍个戏吗?我跟原来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P:即使是现在,你已经成为中国票房最高的女导演,这个称号能引起你小小的欲望和虚荣心吗?

Z:我觉得其实这个东西会给我带来小小的快乐,但是不会让我一直去追求这个东西。因为我已经懂得这些东西去追求是害人的。

(实习生张弘对此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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