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同仁堂紫雪散的由来

■本刊记者 赵一帆

千百年来，中医传统制剂在历代医家的医疗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形成了独特的制剂技术。丸、散、膏、丹、露、胶、酒……各种名药验方浩如烟海、不胜枚举，紫雪散就是其中之一。因外观如“霜雪紫色”，且药性属于大寒，冷若霜雪，故此得名“紫雪”。其与安宫牛黄丸、局方至宝丸合称“温病三宝”， 也称为“急症三宝”、“中药三宝”，是凉开方剂中的常用代表方剂，均用于热闭证。本期史话就来说说北京同仁堂紫雪散的由来。

“三宝”之中资历最老

▲同仁堂药目

追溯紫雪散的由来，不难发现，其配方的形成历史比另外那“两宝”更为悠久。据记载，其方名可追溯到东晋时期著名医药学家葛洪所著的《肘后备急方》，称之为“紫雪”，但书中仅记载了方名，没有药物与主治。至唐代显庆年间，医药大家苏恭（原名苏敬，后因避讳改名苏恭）将此方收载于其著作《脚气方》中，但此书已经亡佚。后由“药王”孙思邈将其收载于《千金翼方》中，王焘所著的《外台秘要》中也有收载。值得一提的是，此药的最大特点就是须用“黄金百两”，至于用黄金制药的作用，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解释为：“食金，镇精神，坚骨髓，通利五脏邪气。”

该方传至宋代，收载于《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中。与紫雪古方相比，“局方”中增加了“滑石”一味，且其他药物在剂量及配比上均有调整，加重了开窍药的分量，用于治脚气，毒遍内外，烦热不解，口中生疮，狂易叫走，瘴疫毒疠，邪热卒黄，小儿惊痫等证。吴鞠通在《温病条辨·卷一》中将紫雪更名为“紫雪丹”，并注明此药利水火而通下窍，泻火而散结；温病大家叶天士在《临证指南医案》中指出，紫雪丹还可用于治疗痘证和呛血。后世医者重视其清热开窍作用，治疗神昏诸语，热闭心包，作为开窍剂使用。

▲许叶芬像

清乾隆时，名医顾世澄编著的《疡医大全》中，也记载了一首名叫“紫雪”的方剂，是引自“窦太师方”，与“温病三宝”的紫雪从组方到功效均不相同。

许叶芬与紫雪

紫雪传至清代，经太医院加以修治，成为宫廷秘方，同仁堂代御药房制药时，处方传入同仁堂，列入《同仁堂药目》之“伤寒门”中。《药目》记载，紫雪“疗伤寒一切积热瘟毒，发斑隐疹不透，口燥舌干，热闭神昏，狂言乱语，邪热发黄，瘟疫时气。小儿急热惊痫，并皆治之。”

看过电视剧《大宅门》的人想必对由斯琴高娃扮演的白家“二奶奶”——白文氏并不陌生，这个女人二十多岁便开始当家，精明能干、深明大义，出色的领导能力几次令风雨飘摇的“白家老号”绝境重生。而在同仁堂乐氏家族中，也有这样一位女中豪杰，她就是乐平泉的继配夫人许叶芬。当年乐平泉过世后，许叶芬接替他主管同仁堂的偌大家业。1901年，《辛丑条约》签订后，八国联军撤出北京，许叶芬也回到惨遭洗劫的北京同仁堂药店重拾家业。在恢复生产的过程中，紫雪的炮制却遇到了问题。按古方要求，炮制紫雪须“百两黄金”，可同仁堂饱经战火，损失巨大，用于制紫雪的百两黄金也不知去向，有人说是被洋鬼子抢走了，有人说是出了内鬼，而同仁堂一时又无力筹集到这么多黄金……

▲同仁堂在清代供奉御药房时使用的银锅、银铲

▲昔年的同仁堂药店老门脸

在手工作坊时代，药品全靠手工生产，就算少了一味药材或拿错了一味药，哪味药多一分、少一厘，操作上少了工序，或者没有严格按规定程序去做，患者服用时也不一定能有所察觉，正所谓“丸散膏丹，神仙难辨”，但许叶芬始终坚守着药行里“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的道德规范，更没有忘记同仁堂老祖宗“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的家训，在炮制紫雪面临的难题上，她毫不犹豫，主动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金首饰。众乐家女眷也在她的感召下纷纷摘掉耳环、褪下手镯、取下发簪……就这样，终于凑够了所需的黄金。在制作紫雪的日日夜夜中，许叶芬一直在旁监制，确保了古方紫雪的质量与药效，此事也已成流传百年的一段佳话。

紫雪的临床新用

每一种中成药都有其固定的组成、相对应的功效及主治病证，在长期临床实践中，还常会发现一些新的主治病证，从而拓展了药物的原有用途。这种中成药的临床新用与其原主治之间常存在着相同的病理机制，也与其功用相关联，紫雪就是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按现代中药制剂分类，因其为粉末状散剂，所以现在通称其为“紫雪散”。

近年来的研究发现，紫雪散对于冠心病、心绞痛、心律不齐、高血压病、偏头痛、脑血管痉挛、糖尿病、再生障碍性贫血、病毒性脑炎等也有较好的治疗效果。此外，紫雪散内服，并取适量加水溶化后喷鼻，可治疗鼻衄，有凉血止血作用。

同仁堂紫雪散由石膏、北寒水石、滑石、磁石、玄参、木香、沉香、升麻、甘草、丁香、芒硝（制）、硝石（精制）、水牛角浓缩粉、羚羊角、人工麝香、朱砂等16味药材组成。原方中的犀角（水牛角代）现已不用，改由水牛角浓缩粉代替；黄金药效不大且价格昂贵，也已经不用。其方剂歌诀有云：“紫雪羚牛朱朴硝，硝磁寒水滑石膏；丁沉木麝升玄草，不用赤金法亦超。”

紫雪散药性偏于寒凉，属于开窍剂范围，是凉开法的主要方剂。方中水牛角浓缩粉、羚羊角清心肝二经火热，人工麝香芳香以开心窍，三药配伍，清热开窍熄风，共为君药；石膏、寒水石、滑石甘寒清热，玄参滋阴清热凉血，升麻清热解毒，透邪外达，共为臣药；朱砂、磁石重镇安神，木香、沉香、丁香行气宣通，玄明粉、硝石泻热通便，共为佐药；甘草清热解毒，调和诸药，为使药。诸药合用，共奏清热开窍，止痉安神之效。主要功能为清热开窍、解毒、解痉熄风，特别是针对小儿痘疹、急热惊风有显著疗效；对于治疗邪热内陷、热闭心包、痰热昏厥，也有较好的开窍作用。

尽管紫雪散有诸多功效，但仍应注意的是：方中朱砂的主要成分是硫化汞，不可过量服用或长期服用；方中的药物都是苦寒药性，虚证者及孕妇忌服。紫雪散的解毒之功虽不及安宫牛黄丸，开窍之效也稍逊于局方至宝丸，但其优于熄风止痉，故对热陷心包及热盛动风，证见神昏而有痉厥者，较为合适。

目前，我国“紫雪散”仍以北京同仁堂生产的最为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