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系统”在当前中国发展的“机”与“危”

编者按：“门窗系统”在中国经历了十几年缓慢的发展，从2012 年开始，进入了一个高速增长期。从型材厂到门窗厂，甚至五金配套件企业，都开始争相推出自己的“系统”，从舆论上将中国的门窗幕墙行业推入了“系统化时代”。但是，何谓真正的系统？真正的“系统公司”需要具备哪些条件？中国未来的门窗系统会如何发展？在“全民皆系统”的背景下，小编带着这些问题采访了资深的系统人——乐道系统的掌门人胡宝升先生。他用他二十来年的从业经验，让我们在光鲜的背后看到了潜藏的危机。

系统门窗、系列门窗和“门窗系统”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中德建联：首先，我们想请您为我们详细定义一下“系统”的概念。

胡宝升：系统这个概念，从它上世纪90 年代中期漂洋过海来到中国，到经过十几年的推广被国内开始接纳并被更多人所认知，再到如今“没有系统， 不好意思见人”的狂热状态，系统被套上了更大的光环。

我的定义是：系统是以研发为核心，衍生出技术结构体系、材料体系、软件、工具设备体系、技术支持体系、客户管理体系，这六大体系的集合称之为“系统”。系统不是单一的一个有形的产品，而是由几个相互作用相互依赖的组成部分结合而成的，具有特定功能的有机整体，而且这个有机整体又是它从属的更大系统（建筑）的组成部分。

从商务模式的角度来讲，系统公司是产业链资源的实际整合者，通过品牌和技术实现产业资源的配置，但并不承担具体产品的加工过程，具体做的是产品系统的研发，产品资源的整合，用户服务，品牌推广，对系统公司的要求是大量的资金及人员投入（虽然设备、固定资产投入不多）。

门窗厂作为品牌系统的授权加工商，赚取产品的制造和销售环节的利润，具体做的是产品的制造、安装、售后服务。

铝材厂作为系统设计的主要表达者和产品实物成本的主要构成项目，通常是系统公司的主要实物资产或战略联盟（在欧洲更多的是战略联盟），作为系统公司的材料供应商，他要做的是保证产品品质满足设计要求，对系统公司负责。

五金配件和系统附件（隔热条、密封条、密封件等）等作为系统产品实物成本的主要构成项目，通常是系统公司战略联盟，作为系统公司的材料供应商，他要做的同样是保证产品品质满足设计要求，对系统公司负责。

玻璃生产商作为比较独立的系统供应商，为门窗厂提供定制产品，满足系统设计要求。

这样看来，系统就不是从设计、材料、生产、售后服务等某个单一角度来定义和衡量的，所以“门窗系统”和“系统门窗”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门窗系统”是做“系统”的，是需要以研发为核心，集成六大体系的，它代表了一种商务经营模式，服务于建筑设计师、开发商、门窗厂；“系统门窗”是做系统的“门窗”的，是“门窗系统”的授权合作伙伴，是需要加工安装的，是门窗厂的经营模式，服务于开发商及小业主。

中德建联：目前有一种观点认为，目前大多数门窗公司是在做“系列门窗”，而不是系统门窗，但是大多数公司都标榜自己是系统门窗公司。请您为我们区分一下，这两个概念最主要的区别是什么？

胡宝升：要弄清这个问题，首先得了解一下铝材厂、门窗厂和系统公司都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铝材厂是挤压铝材、卖铝材的，无需关注铝材用途，比拼的是工厂规模、设备情况以及垫资能力，执行的是GB5237 的铝型材标准，提供的“系列门窗”产品的核心只有铝型材；门窗厂做的是承接项目，采购材料、加工生产、现场安装及后期维护，比拼的是工厂规模、设备、工程项目管理和垫资能力；系统公司是以研发为核心，集成6大体系，卖的是门窗性能与解决方案，输出的主要是技术与服务，执行的是GB/T 8478门窗标准。

门窗厂如果购买铝材厂的“系列门窗”产品，那只能买到铝型材，不可能买到软件、工具设备、配套附件、技术支持等等，因为铝材厂缺乏的就是系统的核心——研发，换句话说，买不来好的门窗性能，标榜自己是系统公司就是自欺欺人。

门窗厂如果自己设计系统门窗产品，委托各材料商为其定制生产，那就要看门窗厂是否具备足够的设计研发能力、是否投入足够的研发经费与模具费用（系统是需要有庞大的产品体系来满足用户的需求）以及专用的工具设备等，这就需要门窗厂衡量企业的盈利能力与庞大的研发支出是否平衡，门窗厂做系统不仅要有人员和研发经费的大量投入，而且需要有一定的周期和时间，才能显现出投入所产生的效益。

目前国内倒是有一些门窗厂“设计”了一些门窗产品，但是也仅限于开模一些铝材、设计几个小配件，确实是在技术上有一些提升，经费上有一点投入，但是也只是比铝材厂提供的“系列门窗”略有进步而已，最多是完善了一下“系列门窗”，这些东西组合起来就自称系统门窗公司显然也过于牵强了。所以“系列”产品和“系统”产品是有本质区别的，“系列”产品要走“系统”之路，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大家现在都觉得系统门窗利润高，所以涌现了越来越多的“系统公司”，大家还是得慧眼辨识真伪系统，别白白浪费掉选择系统门窗和系列门窗之间的差价，既然付出了差价，就应该得到系统门窗给我们带来的附加值。

“系统”公司遍地开花，真伪难辨

中德建联：距我们上一次采访您已经有3 年的时间了。这3 年间，中国的门窗行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节能门窗大步迈入历史舞台，系统门窗获得了巨大的发展。请您为我们简单介绍一下近3 年来系统门窗在中国发生的变化以及现状。

胡宝升：就像你说的，节能门窗大步的向我们走来，比之前的任何阶段发展都要快，可以说“系统”的“小宇宙”爆发了。“系统”在前些年可以说是“雷声大雨点小，说的人多做的人少”，而近几年，说的人更多了，做的人也不少了。

具体表现在：

第一，国外的系统公司步伐加快了。已经进入中国市场的国外系统公司纷纷加大了投入，同时降低了准入门槛；尚未正式进入中国市场的，也在以各种形式试探。

第二，在国内的一些较高端的项目上，房产商已经在进行“系统”招标这种现象在前些年是很难看到的，近几年已经见怪不怪了。

第三，居住建筑节能设计标准的出台，促进了系统门窗的发展。2010 年，居住建筑的节能设计标准正式推出，以京津为代表的经济发达地区近两年又陆续出台了更高的地方标准，在一、二线城市以及全国知名的房产商自然要首先响应政策的要求，更多地选用节能指标要明显高于普通门窗的系统门窗。

第四，国内的铝材厂纷纷推出“系统”。近几年的“中国国际门窗幕墙博览会”上，在型材馆里，以往我们看到的各家铝型材厂参展商纷纷打出了“系统”标语，参展的展品也比以前更加多样化了，乍一看，还以为进到了“系统馆”。

第五，国内的一些门窗厂也在打“系统”牌。由于国外的系统定位较高，而国内的系统公司又屈指可数，在房产商对系统缺乏足够认知的情况下，在一些门窗品种单一的项目上，门窗厂适时推出自己的“系统”，也可以获取可观的利润。

但是，与大量的铝材厂、门窗厂争相做“系统”相比，国内专业的系统公司还是太少了。

现状是：“系统”已经遍地开花，但真、伪难辨。

中德建联：您刚刚提到，目前除了国际和国内的系统公司外，大量的型材、门窗企业也开始争相进入系统领域，您如何看待这种现象？您认为他们和真正的“系统”主要的差距是什么？

胡宝升：从积极的角度看，证明“系统”已经被社会所接受，拼凑出来的普通门窗逐渐会被淘汰；从消极的角度看，大量的铝材厂、门窗厂做“系统”，良莠不齐、鱼目混珠的现象是必然会产生的，在消费者对“系统”认知度不够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有足够的认知度），势必会对“系统事业”产生非常大的负面影响。中国10 几年高速发展的房地产行业，带动了大量的相关配套产业高速发展，新加入者信心满满，原有的厂家不断扩大产能，但是由于近几年政府的调控政策作用以及市场逐渐趋于饱和，房产开发的速度明显下降了，铝材厂及门窗厂很敏感地意识到产能已经过剩了，对于一些不想退出行业的企业来说，再上个台阶、提升一下高度，摆脱低层次的价格竞争是当务之急，做“系统”就成为了较为合适的选择。

至于说他们与真正的“系统”的差距，首先要看企业的定位，做系统的目的是出于企业战略层面还是业务层面，其次要回到“系统”的概念上，看他是否符合系统的特征。

铝材厂做系统如果出于战略层面而又符合系统的特征，还能持之以恒坚持做下去，就有可能成为一家真正的专业系统公司；反之，如果出于业务层面，就很难有更大的投入去符合系统的特征，以“系统”作为噱头卖铝材才是真实目的。

门窗厂做系统如果出于战略层面，且有专门的机构发展战略合作伙伴（授权的门窗加工厂），又能符合系统的特征，并有足够的财力投入，也有可能发展成为专业的系统公司，前提是协调好自己的门窗厂与授权的门窗厂的关系；反之，如果出于业务层面，仅仅为自身承接项目而做“系统”，就很难有大的投入去符合系统的特征（用量是有限的，建立起庞大的产品体系已经不现实，更别说开发软件、专用的工具设备了），最多可以做的比普通窗好些罢了，同样的，以“系统”作为噱头承接项目才是真实目的。

系统门窗发展面临历史机遇，但问题众多，喜忧参半

中德建联：《绿色建筑行动方案》出台后，各省相继发布了地方的行动方案，同时，北京、天津率先提出了居住建筑节能75% 的标准，这是否给系统门窗的发展带来了巨大的契机？目前这种契机带来的好处是否已经在系统门窗行业显现出来？

胡宝升：作为现代门窗幕墙发源地的欧洲，市场上绝大部分门窗都是系统门窗，主要原因是近几十年，欧洲的建筑节能标准要求得很高，而且更新很快，各国政府都对高节能门窗有补贴政策，降低了高节能门窗应用的门槛，同时，消费者在更换了高节能门窗之后，都会在短期内收回投资成本（降低了采暖、空调的使用费用，同时提高了使用舒适度），这样就形成了政府有补贴政策、消费者有购买动力、社会有节能效益的良性循环。同样的，如果在国内也能形成这样的良性循环，也是对社会的巨大贡献。

我们常说的门窗性能包括：抗风压、水密性、气密性、保温隔热、隔音、采光、遮阳、安全防盗、使用寿命等等，这些性能并不是孤立的，而是具有相当紧密的关联关系的，绝不能有了建筑节能的高标准，就紧盯着保温隔热这一点，只研究多宽的隔热条配怎样的玻璃，却忽视了其他性能对保温隔热的巨大影响。系统门窗的优势恰恰是门窗整体性能的体现，所以在各方面性能上都是优于普通门窗的，因此，国家以及地方政策的出台对系统门窗来说绝对是利好的消息。

最近一段时间，我们企业被客户邀请参与了几个项目的方案讨论，竞标了几个系统招标的工程，而且接到了更多合作伙伴关于“绿建”及75% 建筑节能在门窗方面的咨询，并且有房产商主动找我们帮助分析已经竣工项目的门窗问题和解决办法，虽然不能以点带面，但也能从侧面证明，新的政策标准给系统门窗带来的好处已经开始体现出来了。

中德建联：那您认为目前系统门窗在中国的发展面临的主要问题是什么？

胡宝升：我总结问题主要是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标准落后，导致系统门窗的优势不明显。中国的公共建筑节能设计标准是2005年推出的，居住建筑节能设计标准2010年才推出，各地方标准又是近两年才开始出台的，关键是标准很低，严寒和寒冷地区的外窗K 值只相当于二十年前的德国标准。应该说标准出台晚了，中国房地产发展最快的阶段没赶上，所以大量的房产商还具有一定的惯性思维，反正标准也不高，还是降低点成本，在普通门窗上想想办法吧，与门窗厂研究一下怎样加宽隔热条、换什么样的玻璃在模拟计算上、在检测报告上“满足”标准要求，而不是直接选用技术成熟的、价格高一点的系统门窗。

第二，标准落后就罢了，更要命的是执行还不到位。各地检测机构的设备、水平参差不齐，导致检测结果差别很大。我曾经用同一樘窗在国内两 个不同的检测机构做K值测试，结果相差了0.4，我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个别检测机构形同虚设，只要交了钱，想要什么数据的报告就给出什么数据的报告，这在业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项目竣工验收，只要门窗厂提供了合格的报告，就会顺利过关，很少有复检、抽检的。标准执行不到位，会导致系统门窗的优势体现不明显。

第三，做系统的越来越多，会出现鱼目混珠的现象。大量的铝材厂、门窗厂逐渐进入系统领域，不排除有真正做系统的企业，但在目前大家对“系统”的概念模糊不清的情况下，也一定会有鱼目混珠的，而且数量不在少数。这种现象的存在，会扰乱市场秩序。

第四，政府只有规范标准要求，没有鼓励政策。刚刚我已经讲到了，在欧洲早已经形成了政府有补贴政策、消费者有购买动力、社会有节能效益的良性循环。而在我国北方集中供暖区域，研究了十几年的按供热计量收费还是没有个结果，依旧按照建筑面积收取采暖费，门窗节能与否与个人没有关系，消费者既拿不到政府补贴、又收不回换窗成本，谁还会去关注用不用节能效果更好的系统门窗呢！只有政府提高标准、加大监管力度、出台鼓励政策，才能促进系统门窗成为行业主流，真正实现建筑节能，进而造福社会。

中德建联：目前史上最严厉的调控政策正在影响着整个建筑行业，您如何看待这种形势下，系统门窗发展的前景？

胡宝升：我看过一份资料，说从2005 年至2013 年，连续8 年，每一年的总理政府工作报告都提到了“调控”、“遏制房价上涨”等字眼，但几次三番，每一轮调控后果是房价不降反升。调控屡屡失效让市场买卖双方逐步丧失信心，调控转型迫在眉睫。直到今年，转型后严厉的房地产调控初见成效，无论是从房子价格还是成交量来看，中国房市进入了低迷的状态，“全民炒房”得到了一定遏制。

经过十几年的高速发展，房地产行业的刚需在逐渐减小，改善性需求在逐渐增长。房地产业在刚需占主导的时候，房子是不愁卖的，买房的是为解决“温饱”问题，不会计较门窗的好坏，房产商自然不会为提高门窗性能而选择价格更高的系统门窗；而在改善性需求占主导的时候，买房的是为了提高生活品质，对房产项目各方面都会提出更高的要求，当然也包括门窗，这时的房产商自然也会迎合市场需求，尽可能增加项目的卖点，系统门窗作为卖点之一，越来越多地会被房产商接受，这都给系统门窗的推广提供了良好的契机。

当然负面的情况也会出现，降低门窗及其他方面的配置，从而降低成本，降价销售也会是一部分房产商采取的策略。还有经济适用房等保障性住房，虽说地价降低了，但由于房价受限，房产商自然会选择低价的普通窗。所以我预计未来门窗行业会出现逐渐两极分化的局面。

中德建联：看来系统门窗目前确实面临着历史机遇，但是能否走出跟欧洲一样的良性发展之路，还需要看标准、政策、监管等因素的配合。我们衷心期待系统门窗能够引领未来中国的门窗行业。

胡宝升：其实系统要良性发展，也离不开各种渠道对民众和政府机构的舆论引导。感谢中国国际门窗幕墙博览会能够承担起这份社会责任，为中国的门窗幕墙行业走上真正的“节能之路”做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