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官“墨宝”:抹不去的负资产
2014-10-23张涛甫
张涛甫
在公共场合留下自己的“墨宝”,似乎成了国人难以抑制的冲动。君不见,就连那些无名游客,在光顾一个景点时,也希求自己即兴刻下的“到此一游”成为景点永久的纪念。更不用说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或被雅兴所驱,或遭东道盛情劫持,或为刷权力存在感,留下了很多显示其身份和才艺的墨迹,成为公共场合的一大风景。
在当下官场,权力和书法都是稀缺资源。权力的稀缺,乃官场的常识,而书法的稀缺可能鲜有人知。本来,书法好不好,不是成就好官、能官的刚性条件。如果一个官员书法不俗,就可能给权力加分。有的官员,即便书法写得“对不起观众”,也爱在人流湍急的地方炫示,刷存在感。当然,并非是个官皆可到处写字的,只有达到一定权级,其墨宝才能出场。但也不是达到题字级别的官员皆愿意写字题词。这要看为官者的主观能动性了。在官场,有习字雅好者不在少数,且不乏功力深厚者,只不过他们才美不外现,不愿拿到公共场合展示罢了。
经常有媒体披露,不少贪腐官员有题字的嗜好。他们喜欢利用手中权力,用书法来证明权力,这是权力催情的结果。江西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陈安众在位时有“才子”之名,他有题字雅号,喜欢四处展示才艺。他落马后,江西许多“受害”单位都在忙乎一件事———撤下陈安众的题词。同为江西贪官的胡长清,也喜欢四处表演他的书法才艺,他的“墨宝”散见于他权力辖区范围内多个地方。坊间曾流行这样的段子:“男厕所女厕所男女厕所,东写字西写字东西写字”“东也胡,西也胡,洪城上下古月胡;北长清,南长清,大街小巷胡长清。”即便是粗人出身的王立军,在其任重庆市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期间,也禁不住权力荷尔蒙的冲动,题写“剑”、“盾”两个大字于重庆市公安局内的巨石上。
贪官们舞文弄墨,功夫在诗外。书法成色究竟如何,其实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书法背后的权力。贪官的墨宝之所以有市场,决定因素不在笔墨,而在权力。一旦权力出轨,贪官落马,其留下的墨宝立马成了负资产。权力终结之日,即是墨宝身价骨折之时。据媒体报道,“大老虎”周永康落马之后,其母校中国石油大学就为这位著名校友的题词苦恼,中国石油大学危机公关者竟别出心裁,用一个火箭模型遮挡住了这位校友的署名。这一遮挡术极具反讽意味,但颇具技术含量。相比之下,重庆市公安局内王氏遗墨的消失,则粗暴一些:他们直接将王立军刻在巨石上的“剑”、“盾”铲掉,只剩下光乎乎的石头。可见,重庆公安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王立军当年大权和大笔在握,何曾想过权力还会有踩空之日,更没想到他亲笔题写的“剑”与“盾”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我倒觉得,没有必要如此着急,这边贪官一落马,那边即忙着清理落马官员的遗产。不妨将贪官的“遗墨”作为另类文物留存下去,让公众一直观瞻下去。让这些“文物”存在,固然会污染公众的眼睛,但可以废物利用,将它们作为反腐的辅助教材,起到劝诫警示功用。见到贪官们存留的墨宝,可让人们不至于忘记:曾有哪些贪官干过哪些恶迹。毕竟,公众记忆是容易健忘的。贪官已去,然其物证尚存。借此,让贪官的名字不至于匆匆地从公众记忆中消失。从这个角度看,贪官们的负资产亦能反射出正能量。
(摘自《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