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中人物的口头禅

牛锐

现代人对于口头禅并不陌生，有的人说话时还经常带有口头禅。口头禅最初是佛教禅宗用语，本意指未经心灵证悟就把一些现成的经言和公案挂在嘴边，装作很得道的样子。演变至今，口头禅成了个人习惯用语的代名词，仿佛未经大脑就已脱口而出。

正是这未经大脑思考就已脱口而出的话最能反映一个人的品性风彩和性格特征，一些小说家更是深谙此道，在塑造人物形象特征时往往让人物说上一些有特点的口头禅来表现人物，但这些却被大多数读者忽视了。下面我们就来简单归结一下，以示其趣。

从小说中人物的口头禅中我们可见人物修养的“雅”与“俗”。如《水浒》，宋江一句“在下便是宋江”、“宋江何德何能”便显出一种谦卑与礼节。李逹的“鸟人”、“打死你个鸟蛋”，鲁智深的“你这直娘贼，洒家……”，则显得粗鄙。

从小说中人物的口头禅中我们可透视人物的身份与行为特点。如《西游记》，唐僧的口头禅“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表现的高僧的菩萨心肠。孙悟空的口头禅“俺老孙来也，妖怪看打”，表现的是孙悟空的火眼金睛，除妖降魔是他的主要工作。而沙僧的口头禅“二师兄，你就听大师兄的吧”，则可看出他的调解角色。又如《水浒》，吴用的“只须如此如此……”表现出了他的军师身份与足知多谋的特点。《阿Q正传》中阿Q，其口头禅是“我先前比你阔多了”。为什么阿Q会将此话语挂在嘴上？这是因为他无家无业，又穷又癞，经常成为未庄人嘲弄和调侃的对象，每每这时，阿Q总是瞪着眼睛，顶抗道：“我先前比你阔多了。”阿Q用夸耀过去来解脱现实的苦恼，暴露的是他内心拥有的自卑而又自大的精神胜利法。

从小说中人物的口头禅中我们可体察人物的思想状态。如鲁迅的《风波》中九斤老太的“一代不如一代”，表现了她的“自大好古”的思想。她受封建传统思想毒害至深，因循守旧，顽固保守的习惯占据着她的心灵，使她总认为过去比现在好，她虽然不满现状，但她的不满是复古倒退，她是倒退哲学的忠实信徒。这与她的生活环境有关，深居穷乡僻壤，自然对当时“现状”很不满。“一代不如一代”的口头禅表白了她“不满”的全部内涵。一句口头禅，不仅写出了一个人的盲目性，还挖掘了整个社会中国民的守旧和愚昧，说明人民群众中还存在着不自觉的复辟倒退支持者。《白光》中陈士诚，他的口头禅是“这回又完了”！这口头禅，是考了十六回皆名落孙山的他内心发出的悲叹，是他发疯后的梦呓。陈士诚参加科举考试，终因打击太大而发疯，实在是值得同情，但可悲的是他受害而不觉悟，还在做升官发财的梦。朦胧中看到祖宗留下的银子发着白光，在追寻白光的幻觉中溺水身亡。

小说中人物的口头禅更能反映出人物的性格特征。如《三国演义》中刘禅的口头禅“如之奈何”，生动表现了其没有自己的主张、没有自己的思考、凡事都依靠别人拿主意的懦弱性格。如《水浒》，李逵的“俺剁了你”和鲁智深的“给洒家拿酒来”，表现出两人的鲁莽，而武松的“我武松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则表现了他的刚直。

其实不仅仅中国作家写人时注意运用口头禅来展现人物特征，就是国外作家也很重视。如契诃夫《装在套子里的人》中的别里科夫，其口头禅是“千万别闹出什么乱子来”。这一口头禅在篇幅不算长的小说里竟以不同方式出现了九次之多，简直像咒语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方面写出别里科夫的“怕”，面对一切没有被政府明令禁止的事物他总是非常怀疑，也非常害怕；另一方面成了套别人的“套子”。他的恐惧像毒瘤一样一点一点地蔓延，传染给他周围的每一个人。他在学校里待了15年，整个学校乃至全城被他这样的情绪控制了15年。以至人们都像他一样蜷缩在自己的套子里苟且偷生。一句口头禅表现了别里科夫惧怕新事物、惧怕社会变革、害怕动摇旧秩序的顽固保守的思想。

由上可见，一句小小的口头禅里面确实包含着大意义，蕴藏着大境界。它是透视人物的一扇窗口，从中我们可以获得许多感悟与认识。

[作者单位：安徽省临泉县城中南路学校]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