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桥战役
2014-10-20施向平
施向平
淮安城内,日军山泽大佐正在看地图,考虑如何派兵去盐城配合围堵东台的新四军。当得知车桥遭到攻击,暴跳如雷,发誓要同新四军决一死战。他配合师团部将淮阴、泗阳、涟水等地调来的敌人,来不及集结就分批驰援车桥。
山泽大佐挎着银鞘指挥刀,牵着大狼狗,来到车队前,向山本一三中尉咆哮了一阵,然后带领第一批240多名日军分乘7辆汽车和一辆装甲战车增援车桥。
沿途公路早已被我地方武装和群众破坏,日军只能走走停停,行速十分缓慢。
到了太阳偏西,天色昏暗,涧河边上又狂风大作,尘土飞扬,百步不见人影。也不知道是粟裕会算,还是老天有意帮忙,这难得一遇的沙尘暴,很有利于我军的伏击战。
这时第一批日伪军来了,到了韩庄东面我军的假工事前。汽车在离假工事50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日军跳下汽车,摆开阵势,展开了重机枪、掷弹筒的火力,猛打猛轰了半个小时,工事被打塌了,可一个新四军战士也没有瞧见。
山本一三发觉上当,再爬上汽车向东开进。这时敌人第二批120多人的援军也赶到了,共有3辆汽车的鬼子和30多个步行的伪军,他们和第一批敌人会合到一起。
前面就是芦家滩了。芦家滩地形复杂,成为此次战役打援的主战场。
没有发现什么动静的日军为了保险起见,分出一部分沿公路向前步行,其他仍然乘车前进。当敌人距离三营阵地前约100米时,营长周维生不动声色,到了四五十米的时候,他命令:“打!”
三营指战员突然掀开伪装,向敌人开枪,投掷手榴弹。敌人慌忙跳下车,一部分从正面进攻,其余大部下车散开到公路以北坟地上,进入布雷区。
敌人寻找有利地形,哪知正好中计。这边的坟包刚轰上了天,那边的土埂又炸开了花。一个扛轻机枪的鬼子,被炸得“飞”了起来,连人带枪落到河里。敌人一个重机枪班,慌慌张张地奔向一处牛棚,哪知“轰!轰”几声,牛棚里的地雷炸得敌人血肉横飞。
这一阵子敌人死伤有60余人。山本一三气急败坏,挥着军刀命令炮火攻击。敌人在炮火和战车的掩护下继续向我阵地冲击。
新四军战士沉着地回击敌人,步枪、机枪、手榴弹一齐向敌人开火。战士陈勇借着风沙,冲出战壕,用手榴弹炸毁了敌战车。
日军冲锋不成,立即向三营阵地东北方向迂回。他们走近芦花荡时,又踩响了地雷,便迂回到韩庄北面的小韩庄。
三营的战士利用敌人败退之机,借着尘烟又跑到阵地前方埋下地雷,等待敌人的再次进攻。
当部分日军进入小韩庄后,二营营长蓝阿嫩命令四连向小韩庄的敌人攻击。
蓝阿嫩是一个善打狠仗、硬仗的畲族小伙,被誉为“畲族雄鹰”。13岁时,这个打着赤脚满山跑的畲族牧童毅然投奔了红军,在闽东独立团当上了一名小号兵,随军转战罗源、霞浦、宁德、福安,直至闽浙边界,参加大小战斗50多次。
四连战士用手榴弹将敌人炸得鬼哭狼嚎。日军迂回部队害怕被包围,连忙退到公路南面韩庄固守。
就在淮安援兵不断到来的同时,四周据点里的鬼子、伪军也纷纷来援。宝应县城东北塔儿头、曹甸镇守敌伪吴漱泉部反应最快。吴漱泉亲自率领伪军100多人,有的骑马,有的步行,气势汹汹直奔车桥扑来。当日午后,这股伪军已行进到大施河,向北进发。
以十八旅第五十二团为主力的我第三纵队,由三元宫出发,经王墩、邵庄、留城,直接西进到车桥正南面的崔河、陆家桥一带,在这里构筑防御阵地,敷设地雷,只等着敌人的到来。
午后2点多,吴漱泉部到达我军防御阵地时,地雷到处开花,敌人一下乱了阵脚,被打死打伤50多人。吴漱泉见势不妙,赶紧调转马头开溜。
泾口圩子里驻扎着200多个日伪军,由我设防部队监视着,一直不敢盲动,龟缩在圩子里。
就在车桥战役打响之时,由谷风带领的我淮安联防大队在涧河沿线活动,密切注视着伪石塘小刀会和别动队的动向。
下午4点多钟,也就在淮安城里的日军支援车桥的时候,伪石塘小刀会和别动队向朱桥方向进发,去支援车桥。出发前,只见他们头扎布巾,身穿会服,腰间缠着红、黄、白、蓝各色腰带,佩带着宰牛大刀,刀柄上系着红穗,一会儿对地叩首,围绕着头人转着圈子;一会儿仰脸朝天,发出怪叫,弄得尘土飞扬,乌烟瘴气。他们一路走来,黑压压的一片,大约有300多人。
我联防队侦察员立即将此情况向谷风报告,谷风立即带领县联防大队上前堵击,并派人通知附近的谢荡、毕圩小刀会前来增援。
在合兴庄的一条小沟边,联防大队利用有利地形,架起轻机枪,摆开了阵势。他们一边准备战斗,一边向蜂拥而至的伪小刀会会众大声喊话:“小刀会兄弟们,我们都是受苦人,新四军来打鬼子,解放我们这里的老百姓,我们应站在他们一边。”“你们只要放下刀,我们是不会对付你们的!”
那些小刀会会员因刚吃了朱砂丸,喝了白酒,以为刀枪不入,不理会这边的喊话。
谷风命令向天开枪,以示警告。
这时,别动队在人群中向我联防队开枪扫射。几名联防队队员牺牲。
面对这一复杂情况,谷风皱了皱眉头,命令道:“同志们,向别动队和小刀会头头们开火。
联防队一阵开火,别动队员和小刀会的头子一个个倒下了。这些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会众,见也不是什么刀枪不入,纷纷逃散。
敌人仍不甘心,后面的伪小刀会又重新组织起来,压了上来。这时谢荡、毕圩小刀会也赶了过来。伪小刀会见我联防队力量强大,狼狈退却。
谷风留下一部分人监视伪别动队和小刀会,其他的分散袭扰鬼子的增援部队。
芦家滩处斩“巨蟒”
第一批日伪援军受阻,第二批去了还是受阻,山泽大佐坐不住了,眼看天要黑了,亲自指挥第三批援敌400多人出发了。自此,敌人共出动了四个步兵中队、一个炮兵中队,一个机枪中队。山泽带着18辆汽车和战车,浩浩荡荡向车桥开来。敌人的队伍像巨蟒一样躺在公路上,蟒头朝向芦家滩。
廖政国团长和曾如清政委在二营的侧后方用望远镜在观察。政委说:“这么庞大的队伍,看来二营和在受河防守的泰州独立团一营都要上了。”
“二营该上了,可以再动用特务营,但泰州独立团一营还不能上,防止敌人再有援军。”
团长正说着,蓝阿嫩过来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我们二营该全部上了!”
团长点点头说:“将他们切成段狠狠地打!”
山泽大佐坐在车内,武士道精神十足。他曾率部横扫了韩德勤的几万人马。这些年来,他从来不把中国军队放在眼里,不论是国军还是新四军。他十分凶残,杀人不眨眼,每次战斗都亲临前线,动不动就对扫荡的村庄实行“三光”。新四军对他恨之入骨,早就想将其消灭。
敌人到达长马庄附近,我二营和从西袁舍赶过来的特务营一连从北面向公路横扫过来,将这条巨蟒切成了七段。
整个战场上,手榴弹的爆炸声,地雷的轰鸣声,地动山摇的炮弹吼叫声,疾风暴雨般的枪弹尖叫声,新四军战士气壮山河的呐喊声,鬼子挣扎的哀嚎声响成一片。
被切成段的敌人,企图利用有利地形顽抗,但屡屡踩上地雷,吓得蹲在地上不敢动。
新四军在集中火力打击敌人的同时,还配合了政治攻势,我军一个会讲日本话的战士在一间屋的旁边,用日语向敌人喊话:“缴枪不杀,优待俘虏!”“我们是新四军,欢迎被迫作战的日本弟兄过来!”
政治攻势起了作用,匍伏在靠近民房外边地上的一群鬼子不开枪了,但顽固的日本军官还是逼着士兵打枪。
新四军战士愤怒了,一颗颗手榴弹扔向了敌人。敌人死伤有100多人,横七竖八地躺着。
在队伍前头的山泽回过神来,发现新四军攻击部队人马众多,立即收缩、整理队伍,一边阻击我攻击部队,一边继续前进。
敌人依托战车和民房,用重机枪和掷弹筒向新四军猛击,我特务营钱兆如、吴群成等多名战士壮烈牺牲。为减少伤亡,我军被迫停止攻击。
到了小闸附近,山泽大佐在望远镜中窥见前方公路两侧的新四军工事和自己被炸部队留下的车辆和尸体,气红了眼,令部队下车,指挥迫击炮、重机枪向周围的新四军工事猛烈开火。
山泽心里一阵嘀咕,前方一点动静都没有,肯定是新四军小股部队和民兵所为,定是打了就跑,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率领车队火速前进,向车桥飞驰。当他从望远镜里看到第二道工事时,不予理睬,仍命令部队加速前进。谁知车队离工事50米的时候,碰上了地雷。“轰”的一声,车轮飞上了天,车上的日军死的死,伤的伤。
山泽咆哮着,命令用战车攻击三营阵地。
敌人组织了两辆战车向阵地猛扑过来。面对敌人的战车,三营八连一排高排长振臂高呼:“敢死队跟我上!”
只见十几名敢死队员带着手榴弹冲出战壕,冲向战车。有几名战士倒下去了,高排长和几名战士继续冲上前去。高排长身上已经中弹,他强忍着伤痛,爬上了战车,将手榴弹塞进战车里。另一名战士,滚到战车下拉响了手榴弹。只听得“轰”、“轰”几声巨响,敌战车趴了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三营战士以顽强的战斗意志坚守着阵地。
日军不甘心就这样被阻在这里,师团部催促着,山泽急得嗷嗷叫,命令炮兵中队将炮火向阵地集中轰击。
炮击停止后,日军指挥官挥舞着军刀,带领士兵冲向我阵地前沿。
阵地上的枪声又响了,机枪在步枪集中火力射击的“排子枪”的配合下,暴风骤雨般扫向嚎叫冲锋的日军;一颗颗手榴弹又砸向敌人,一时间手榴弹短促连续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横飞的弹片带着死亡的气息炸得日军鬼哭狼嚎。日军又败退下去。
一次、二次,敌人的冲锋都被我们打垮了,我们的阵地前面,鬼子的尸体七零八落地躺着。
敌人又一次冲锋了,来得更猛。
三营营长周维生和大家一道坚守在阵地的战壕里。他对大家说道:“不管敌人多么凶残,我们一定要战胜它!”
新四军战士勇猛反击了。
“一颗子弹打死一个敌人!”战士们边打边喊。
这是战斗的口号,是战斗的决心!不少战士都做到每发必中。机枪手刘龙发一个点放就打死了两个敌人。
战士王小刚在深壕里,掂着脚,探出头,果敢地用枪瞄准敌人。
有一处,敌人已经逼近阵地,战士翟余茂拿着一捆手榴弹,勇猛地冲向敌群,拉开弹弦,随着一声巨响,与敌人同归于尽。这是海安县九湖区烈士乡的小伙子,他为了车桥战役的胜利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为了彻底压住敌人,三营在阵地前派两路突击队向敌人左侧斜插过去,打得敌人晕头转向,敌人慌了,放弃了对新四军阵地的攻击。
炊事员老戴担着两筐饭团,来到了战壕里,他看到许多受伤的战士仍在战斗,眼泪掉了下来。他一边将一个个饭团递给战士,一边不停地说:“好样的,辛苦了!”
在战斗的间隙里,战士们静静地吃着香喷喷的饭团。
暮色苍茫,晚风卷着尘土在战场上飞舞;枪声、炮声暂时停了下来,战场上一片出奇的寂静。敌人怕的是夜战,平时一到晚上,他们就缩到据点里。
天色全黑了,敌人发现我们在包围他们的时候,立即退到韩庄村子里,与前两批敌人汇合。
韩庄南面是涧河,北面是公路,有80多户人家,东西长有一华里,西面离小闸街是一大片洼地,离芦家滩也是一大片洼地,小闸和芦家滩处的涧河上都有木桥。在庄子里,人们听到枪炮声纷纷外躲,只剩下些老弱病残,特别是些老年人舍不得家里的粮食、猪、牛等,留在家里看门。鬼子来了,这些老年人也跑得差不多了。鬼子进了韩庄首先冲进各民房里,把老百姓赶开,在后墙上打洞,架起重机枪往墙洞外疯狂射击,抵抗新四军的攻击。此时,敌人凭借重火力在西自长马庄,东到韩庄形成了一道防御工事,压制了新四军的攻击。
残阳如血,天快黑下来了。三营阵地上,营长周维生开始清点人数。他望着战壕里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的战士,眼圈红了。他高声喊道:“同志们,敌人就快完蛋了,坚持就是胜利,我们一定要狠狠打击敌人,为死难的弟兄报仇!”(未完待续)
(责任编辑 李赞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