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画时间

夏商周

自从麦卡卡上小学后，每天的活动就被一只虎头形闹钟控制了。预设时间一到，闹钟就不停地尖叫：“该起床了！该整理书包出门了！该午睡了！该回家了！该做作业了！该活动了！该上补习班了！该练琴了！该画画了！该练字了！该读课外书了……”边叫边发出吓人的老虎咆哮声，驱使麦卡卡做这做那。麦卡卡东奔西忙，疲于奔命，恨死了闹钟，故意弄坏了好几个，可是每弄坏一个，妈妈马上就买个新的，每次都买虎头形闹钟，理由是“霸气”。妈妈还批评她说：“闹钟闹钟，就是闹着要助你成功的小秘书，要善待闹钟。”麦卡卡说：“原来是秘书呀，我还以为它是主子我是仆人呢。”

这天星期六，下午两点半麦卡卡要上数学补习班，按计划闹钟会在两点叫醒午睡的麦卡卡。可是怪了，虎头小秘书失职了，等麦卡卡醒来一看，他发现闹钟停在1点58分59秒的位置不动了，一检查，原来是电池没电了，跑到客厅看挂钟，呀，都4点18分了。麦卡卡吓得大叫一声，抓起书包就往外跑，补习班五点半放学，只求不记旷课，否则……

麦卡卡一到街上就愣住了，奇怪，街上走着的全是动物，各种各样的动物：狗、猫、狮子、黑熊、猴子、狐狸、臭鼬、骆驼、袋鼠、天鹅、长颈鹿、穿山甲、大猩猩……他以为是动物园的栅栏坏了，所有动物都跑出来了。可是没走几步，他发现开车的也是动物，骑电动车的也是动物，开店的也是动物，买东西的也是动物，理发的也是动物，溜冰的也是动物，交警也是动物……但是，城市还是那个城市，街道还是那些街道，小区还是那些小区，难道除了他，全城的居民都变成动物了？可是不对劲，那家他常去买牛奶的“康阿姨奶店”变成了“最小牛奶吧”。店主是一头戴眼镜的小奶牛，只见它边卖边吆喝：“我是最小牛，俺卖的是爸爸妈妈挤的新鲜奶，俺爸俺妈只吃天然草从不乱吃东西更不吃激素、抗生素，奶绝对健康！”嗬，买的动物还真多。

管他的，先去上课。麦卡卡冲到附近小区王老师家，使劲儿敲门，开门的却是一头河马。

“你找谁？”河马怒冲冲地问，喷出的口臭差点把麦卡卡熏死了。

“这是王老师的家，”麦卡卡捂着口鼻说，“我上补习班的地方。”

“这是我的家，”一头小河马探头探脑地说，“我吃草玩水的地方。”

“这个小区没住人吗？”麦卡卡战战兢兢地问。

“人？人是什么？”小河马好奇地问。

麦卡卡掉头就跑，跑到楼下高喊：“有人吗？这个小区有人吗？”

哗，全小区的窗户都开了，一下子探出密密麻麻的脑袋，妈呀，全是动物。

“人是什么？”所有动物都好奇地问。

麦卡卡掉头就逃，冲到一个十字路口，发现安装红绿灯的电子屏上显示着时间：“13：59：4/7”，奇怪，这个数字固定不动，会不会是定时炸弹的时间？

交警是一头穿制服的猎豹。麦卡卡跑上去，发现他戴的电子表也显示着“13：59：4/7”这个时间。他鼓起勇气问：“警察叔叔，请问人类到哪里去了？”

“人是什么？”交警彬彬有礼地回答，“人也是动物吗？”

“他就是人！”突然，一只刚从下水道钻出来的老鼠指着麦卡卡尖叫起来，“我见过人，人就是这种样子。他就是人！快抓他去审判！”

“哗啦——”，四周的动物吓得四散奔逃：“快跑呀，非动物闯进来了！”

“抓住他！”猎豹交警立即狂吹哨子。

麦卡卡撒腿就跑，但是没跑多远，就被一群藏獒士兵逮住了。藏獒士兵铐住他的手，把他带到一家法院。麦卡卡认得这家法院，正是爸爸上班的地方，可是牌子改成了“非动物法院”，上面还嵌着一块电子屏，也停在“13：59：4/7”这个时间不动。

藏獒士兵把麦卡卡带进审判庭。麦卡卡一眼就发现墙上的挂钟指针停在临近两点的位置，审判桌上的电子屏清晰地显示着13：59：4/7。麦卡卡觉得奇怪，所有计时器都停在这个时间，不知在搞什么鬼。

“开——庭——”审判长唱歌般地喊道，“请被告人首先观察本庭审判组合，在内心深处确立公平公正的信念。”

“谢谢。”麦卡卡说，开始骨碌碌地扫描那条长长的审判桌。

审判长是一头黑猩猩，坐在最中间，左边的书记员是一只戴眼镜的天鹅，只听她惨叫一声，从自己身上拔下一根翎毛，蘸了墨水准备记录，右边是陪审团，只有两名代表：一只老绵羊和一只小绵羊，法警最多，是四只全副武装、威风凛凛的牧羊犬，分立桌子两端。

“看完了，开始吧。”麦卡卡撇撇嘴说，“不就今天没去上补习班吗？不信你能判我坐牢！”

“这次审判大概需要50分钟。”审判长低头看着卷宗，头也不抬地说。

麦卡卡哈哈大笑：“你们的表都不走了，怎么测时间呀？”

审判者们目目相觑。小绵羊叫道：“他真聪明呀。”黑猩猩起身，向站在被告席上的麦卡卡鞠躬说：“恭喜你，你是第一个发现这个世界秘密的受审者，按照宪法规定，你将接受最温柔的审判，并且，审判长必须对你说，欢迎来到动物时间。”

“动物时间？”麦卡卡指着电子屏惊呼，“就是那一串数字吗？”

“正是，13点59分4/7秒，谁的表要是停在这个时间不动了，谁就走进了动物时间，如果是非动物，就要接受审判。”

麦卡卡抱着头哀叫起来，原来是自己的闹钟干的，为什么偏偏走到这个时间就没电了呀！不行，必须快快买电池回家，让闹钟“咔嚓”一声，带他和全城逃出这个诡异的动物时刻！

“审判开始。”黑猩猩翻着卷宗说，“麦卡卡，你一共犯了三宗罪。第一宗，拣石头扔狗罪。2012年5月9日7点55分，你在校门口——”

“不，我不是故意的。”麦卡卡打断说，“那条流浪狗一直跟踪我，我害怕极了，就蹲到地上拣石子扔它，可是并没扔到它身上，只是把它吓跑了，只许狗吓人不许人吓狗吗？”

正在记录的天鹅立即停笔问道：“你当时正在吃东西没？”

“书记员！”黑猩猩不满地瞪了一眼天鹅。“对不起，我又越位了。”天鹅满脸通红，赶紧低头记录。

“我当时提着一袋零食，边走边吃。”

“这就对了，”黑猩猩说，“那条狗只是想请你给点吃的，可是你竟然不肯发善心，难道就因为它是一条狗吗？好吧，这个罪名改成‘有零食不给狗吃罪，你认罪吗？”

“我认。”麦卡卡老老实实地回答。

“第二宗罪，虐待小猫罪。”黑猩猩翻着卷宗说，“2013年6月5日，你和一群同学在操场角落踢一只小猫，还用打火机烧它的毛。”

“我没有，”麦卡卡嚷道，“是涂肯威干的，我只是在旁边看。”

“为什么不阻拦他？”小绵羊气愤地叫了起来。

黑猩猩严厉地瞪着小绵羊，小绵羊毫无惧色，和审判长展开目光大战。黑猩猩首先败下阵来，转头对麦卡卡说：“旁观别人施暴而不制止，也是一种犯罪。你的这个罪就改成‘旁观别人虐待小猫而不制止罪，你认罪吗？”

“我认。”

“我从没见过这么诚实的受审者。”老绵羊忍不住夸奖说。

“审判结束前，陪审团不能轻易下结论。”黑猩猩温和地瞥了老绵羊一眼，继续翻着卷宗说，“第三宗罪，见死不救罪。2013年8月7日，你和你妈妈路过宠物市场，有一只小狮子狗向你摇头摆尾，呜呜哀叫，请求你收养它，可是你拒绝了。当天晚上，那条狗就死了，因为连续八个月都卖不出去，主人对它绝望了，为了节省开支，索性不再给它喂食……”

“我没有拒绝，”麦卡卡抽抽噎噎地哭了，“我当时求妈妈买下它，因为那是第一只对我亲热的狗，可是妈妈不让，她说养小狗会妨碍我学习。呜呜呜，对不起。”

“咩咩咩”，小绵羊也跟着哭了。“多么诚实善良的受审者呀。”老绵羊也抹起了眼泪。整个法庭哭声一片，审判长、书记员和法警都哭了。

“那只小狗的在天之灵会欣慰的，因为这么多朋友为他哭。”审判长哽咽着说，“麦卡卡，请允许我把你的这个罪改成‘想收养绝望小狗但家长不让不得不放弃因而忏悔终生罪，你认罪吗？”

“我认。”

“好了，你的三宗罪都审完了，该陪审团给你下惩罚书了。”

两只绵羊立即窃窃私语起来。商议完，小绵羊在三张纸上分别写下判决书，装在一个信封里，交给一个法警。那只牧羊犬立刻带麦卡卡去受罚。快出门时，麦卡卡忽闻小绵羊哭哭啼啼地说：“麦卡卡，我还会见到你吗？”

“当然，只要没判死刑。”麦卡卡俏皮地回答。全法庭都笑了。

牧羊犬把麦卡卡带到一家海洋馆，一只海豚正在水上表演接球，动物观众们看得兴致勃勃。牧羊犬打开信封，取出第一张判决书，高声念道：“非动物法院有令，针对麦卡卡犯的‘有零食不给狗吃罪，判决他给海豚当一小时的球。”

执法的大象立即走来，用长鼻子卷起麦卡卡，“呼”的一声抛给海豚。“嗖——”海豚从水里高高跃起，一口接住麦卡卡。观众们欢呼震天。麦卡卡惊叫不止，手脚乱蹬，“砰”地掉进水里。海豚把他拱到背上，驮着他游向岸边，把“球”交给大象。大象又卷起麦卡卡，继续抛向海豚。麦卡卡“扑哧”一声笑了：“这就是惩罚呀！”他不再害怕了，反而乐滋滋地享受起来，竟在海豚背上跳起了街舞，惊得观众目瞪口呆。当牧羊犬带他离开的时候，他竟然抗议说：“怎么不多罚几个小时？”

第二个惩罚是给狮子刷牙，地点正是麦卡卡就读的西城小学，不过教室和操场全住满了狮子。麦卡卡挥着特大号牙刷，涂满牙膏，给长了蛀牙的狮子们刷牙，还用牙签把齿缝里的小虫子挑出来。狮子们排着队，服服帖帖地张开大口，老老实实地听从麦卡卡的口令。麦卡卡虽然累得满头大汗，但看到猛兽之王在自己手里如此乖顺，不觉生出“我是兽王之王”的成就感。告别时，狮子们跳舞为他送行，那场面真是壮观极了。

“我也喜欢这个惩罚。”麦卡卡说。牧羊犬冷哼一声：“算你运气好，陪审团全是绵羊。”

“第三个惩罚是什么？”麦卡卡等不及了。

牧羊犬掏出第三张判决，顿时喜形于色：“这下该你痛苦了。针对你犯下的‘想收养绝望小狗但家长不让不得不放弃因而忏悔终生罪，罚你去调解莱科先生和娟丽小姐的矛盾。”

莱科先生是一条狗，娟丽小姐是一只猫，他们有一个共同的主人——孔雀大婶，虽然共居一家，但已经三年互不说话了。面对法院派来的调解员，他们不得不说出原因：莱科先生每顿饭都在地上吃，但娟丽小姐每顿饭都在餐桌上吃，莱科先生认为不公平，向主人抗议，主人却认为自己没错，娟丽小姐更是认为猫在桌上吃饭是天经地义。莱科先生不能反对主人，就把冷暴力发泄到娟丽小姐身上，娟丽小姐也不是吃素的，也把冷暴力施加在莱科先生身上。

麦卡卡的额头一下皱成了“川”字，确实难办。他问莱科先生想怎么解决，莱科先生说猫必须下地吃饭，娟丽小姐当然不干。麦卡卡问娟丽小姐想怎么解决，娟丽小姐说狗必须在地上吃饭，而猫与狗不得平行。

麦卡卡愁眉苦脸，苦思冥想，他问孔雀大婶是否希望他们和好。“当然，”孔雀大婶说，“都是一个家庭的成员，整天冷着脸大家都会短命的。”

麦卡卡忽然眼睛一亮：“有啦，娟丽小姐继续享受在桌上吃饭的特权，但要负责看门防盗，莱科先生在地上吃饭，就让他负责较轻的活——抓老鼠，怎么样？”

“太妙了！”孔雀大婶、莱科先生和娟丽小姐都纷纷叫好。

为了检测调解效果，麦卡卡当晚住在孔雀大婶家里。深夜，一头蒙面犀牛进来抢劫，把看门的娟丽小姐摔成重伤。莱科先生当时正在到处找老鼠，一见强盗闯入，立即扑上来，跳到犀牛背上，死咬耳朵。犀牛痛不过，嚎叫着逃走了。大家赶紧把娟丽小姐送往医院。娟丽小姐醒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抓着莱科先生的手大哭：“守门的工作好危险好重要呀！你在地上吃饭实在是太委屈了，以后和我一起在桌上吃吧？要不，我到地上来陪你吃？”

“不，”孔雀大婶说，“我把桌布铺在地上，大家都在地上吃，热闹。”

“哈哈哈！”主仆三人搂在一起笑得热泪涟涟。“太感人了，”麦卡卡抹着眼泪说，“我太满意自己的调解了，三个惩罚中我最喜欢这个。”

牧羊犬立即带麦卡卡去法院复命。审判长说，按照宪法规定，如果法院认可非动物受罚者的表现，就会恢复他的自由，赐给他动物时间的公民身份，但受罚者必须宣誓说：“我爱动物时间13：59：4/7。”

麦卡卡心中一动，这一天的神奇经历，给他带来了太多的快乐，他很久很久没这样开心过了。他想，当动物时间的公民比当人类公民幸福多了，这里没有家长的唠叨和惩罚，没有催死人的闹钟，没有书山题海，没有名目繁多的补习班……这里只有一个快乐时间：13：59：4/7。麦卡卡已经爱上了这个时间。

于是他举起右手，大声宣誓：“我爱动物时间13点59分7分之——”

“闭嘴！”“4”还没出口，一头斑斓猛虎突然冲进来大吼，“麦卡卡，你想变动物吗？”麦卡卡愣了：“你说什么？”老虎拿出镜子给他：“看看你变成什么啦。”麦卡卡大惊失色，只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大松鼠，只剩下一张脸还没变，已经露出了四颗醒目的门齿。麦卡卡愤怒地问黑猩猩怎么回事，黑猩猩像看外星人似的满脸惊讶：“不变动物怎么当动物时间的公民呢？要不是这头老虎打断你，誓词一念完，你就变成功了。你不是很喜欢动物时间吗？连受罚都那么开心，要是给你奖励呢？”

“还有奖励？”麦卡卡惊喜得瞪大眼睛，四颗门齿忽地变大好多，“那我会开心得要……要爆炸！”

“只有变成动物才有奖励。你愿意变动物吗？”

“我，我……”麦卡卡犹豫不决。

“麦卡卡，”老虎严肃地说，“你是因为做人不快乐才想变动物的吗？不错，你小小年纪就压力山大，又苦又累，哪个动物看了都心疼，可是，不能因为压力大就变动物逃避呀，那是懦夫行为！再说，变动物是天大的事，必须征求爸爸妈妈的意见，我带你去找他们。快到我背上来！”

麦卡卡“嗖——”地跳到老虎背上。“不行，必须自己决定！”黑猩猩厉叫，但老虎已经冲出法庭，跑到街上去了。黑猩猩边追边喊：“快抓那只老虎！快抓那只老虎！”大批牧羊犬法警、藏獒士兵从四面八方赶来，追捕那只老虎。

老虎驮着麦卡卡，一边狂奔一边说：“麦卡卡，你不能变动物，必须担起重任，去救你爸爸妈妈。动物时间控制了全世界，除了你，所有人都被这个时间挤到空气里不见了，要是在太阳升起之前还没有改变这个时间，他们就永远消失了，你就再也看不见一个人了。”

“啊？”麦卡卡差点哭了，“打死我也不变动物了！怎样才能走出动物时间呢？”

“必须找到你的闹钟。”

“闹钟？”麦卡卡顿时猛醒，“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的小秘书。”老虎说。

“哇，”麦卡卡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我的闹钟呀。”

“错，你闹钟上的虎头是按照我的样子做的，我生活在动物时间和人类时间的交界线上，见你有危险，就赶来相救。”

说话间，老虎冲到了麦卡卡家的楼房下，“蹬蹬蹬”跑进楼，猛敲麦卡卡家的门。开门的是一头黑熊。麦卡卡几乎晕了，只见客厅里全是蜂巢，无数蜜蜂飞进飞出，黑熊把他的家变成养蜂场了。

“你找谁？”黑熊非常生气，“没看见我正在培养蜂蜜吗？”

“这是我的家！”麦卡卡更气。

老虎使了个眼色。麦卡卡顿时冷静下来，不慌不忙地说：“奉非动物法院之命，每家每户必须交出一只闹钟，以证明他们的时间定格在13点59分4/7秒，违者交付动物法院接受最严厉的审判。”

黑熊吓了一跳：“我去找找，看有没有闹钟。我刚做了大扫除，凡是不能当蜂巢的家具都扔了。”

黑熊东翻西找，终于在一只蜂巢箱子里找到了那只虎头形闹钟，它的两个虎耳朵和上电池的背洞已经变成了小小蜂巢。黑熊抠出三个迷你蜂巢，把闹钟交给麦卡卡：“你看，时间是对的。”

“由法院来定。”麦卡卡抓起闹钟，骑上老虎就走。

“去买电池。”麦卡卡低声说，“只要有电，闹钟就“咔”的一声走出动物时间了。”

谁知他们刚跑到大街上，就被成群的牧羊犬和藏獒士兵包围了。他们狂吠着围上来。老虎一声咆哮，趁他们纷纷后退时冲了出去。可是刚跑出一个街区，就听到四面八方传来了狮吼声。麦卡卡傻眼了，只见审判长黑猩猩率领成群的狮子，拦在前面。

老虎大吃一惊，急忙掉头，但是前后左右都被狮子包围了。老虎叫麦卡卡下来，对他说：“我可能保护不了你了，趁我厮杀时，你要想法冲出去。”

“不，”麦卡卡哭了，“你是我的小秘书，我不能让你死。”他冲狮群喊道：“没认出我来吗？我是给你们刷牙的麦卡卡，你们怎能恩将仇报？”

狮子们一边缩小包围圈一边回答：“我们只对付老虎，它不是动物时间的公民。”

麦卡卡急了，高举闹钟，对黑猩猩喊道：“我已经买到电池了，只要我轻轻一按，闹钟就‘咔的一声走出动物时间了，你们马上就消失。”

黑猩猩大惊失色，急忙喝住群狮。

“孩子，有话好商量，你要是不喜欢松鼠，可以变别的。”

“我不能变动物，人类只剩下我了，我必须——”

“同意！”黑猩猩不耐烦地打断说，边说边走向麦卡卡，“你可以继续做人，做动物时间唯一的人，但必须把闹钟交给我。”

“不，闹钟是我的小秘书，我不能没有它。”

黑猩猩步步紧逼：“把闹钟给我，我给你买新的。”

“别过来！”麦卡卡作势要安电池。

黑猩猩站住了，两人僵持着。

就在这时，霸占麦卡卡家的那只黑熊突然跑来了：“那是我的闹钟，他刚从我家里骗走的，那只闹钟没有电池！”

黑猩猩大喜，黑爪一挥，狮子们立即扑向老虎。老虎护着麦卡卡，力战群狮。看着小秘书被咬得遍体鳞伤，发出愤怒的哀嚎，麦卡卡恨不得用手推着闹钟指针跑——呀，他脑子一激灵，我真笨呀，用手就可以调时间呀，还要什么电池！他立即把闹钟背后调时间的按钮狠狠一掰，“唰——”时针一下转了六小时！

“轰——”但听得一声巨响，漫天大雾突然出现，吞没了整个城市，狮子老虎不见了，黑猩猩不见了，所有动物都不见了。当浓雾散尽时，麦卡卡发现日头西斜，自己已经恢复人形，正站在“康阿姨奶店”门口，手上拿着没装电池的闹钟，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叫卖声此起彼伏。人类又回来了，真好。突然，他瞥见爸爸妈妈说说笑笑地进了一家超市，心里顿时蜜一样的甜。

“康阿姨，请问现在几点了？”他转身问店主。

“4点48。”

麦卡卡慌了，没命地向王老师家狂奔……

当晚，麦卡卡给闹钟上了新电池。闹钟复活了，又开始像往常一样催他了。面对重返苦累的日子，麦卡卡很想再去动物时间快乐一番。可是闹钟再也没停止在那个神奇的时间了，用手无论怎样调，也调不出13：59：4/7，因为4/7等于0.571428571428

……小数点后面是一个无穷无尽的循环，就像太空里的星际轨道，只可想象不可触及。看来，那次偶遇动物时间是上天赐予的，上天只赐予一次，离开后就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