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界
2014-10-15
收入差距与威权治理:俄罗斯和中国的比较 托马斯·雷明顿
一般认为,中俄发展道路差别很大;俄罗斯试图推进的政治民主化和经济自由化都失败了,而中国的增量改革借助经济快速增长,在没有过多破坏现有格局的同时,保持了中央的行政控制权。作者认为,从更为微观的治理策略来看,两国的很多相似之处没有引起广泛的注意。两国在诸如税收、再分配支出以及公共产品供给等重要问题的政策制定程序上具有相似之处。收入差距既是些重大社会现象的结果又是其原因,文章以此问题切入,观察到在由国家提供公共产品、汇集和再分配社会资源的行政结构改革之后,中俄两国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收入和社会福利的分化。在中国,经济增长几乎使所有社会阶层的收入都有所提高,而俄罗斯却没有做到这点。中俄两国面临的共同问题是:改革受益者收入的迅速集中使得地区和阶层的贫富差距愈加明显。相比中国,俄罗斯的中央层面和很多地区,各利益代表组织之间有更好的沟通系统,但俄罗斯的经济增长远逊于中国,增长红利在其广袤疆土上分配得非常不均。中国的沟通协调组织发展得没有俄罗斯健全,但其经济高速增长可以弥补这点。但是,令人忧心的是,个人差距和地区差距的不断上升,已经开始破坏了两个国家实现更大战略目标的能力。
接收清朝与组建民国 桑兵
武昌首义,清帝退位,人们关注的目光过多集中于共和取代帝制一点。其实,清王朝退出历史舞台,绝不仅仅是皇室亲贵交出最高权力那样简单。作为政府机构的阁府部院,是帝国统治权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如何结束,关系政权交替顺利与否的全局。而且,统一的临时政府实行内阁制,作为法理上权力重心所在的国务院的成立,才是政权完善的重要表征。按照参议院的决议案,统一的中华民国政府实行内阁制,国务院才是权力中枢。因此,分析民国初肇时的民党与袁世凯之间的权力斗争,首先要弄清楚的就是袁世凯是如何将内阁制虚化,逐渐实现总统大权独揽并使之制度化。另一方面,民国从前清接下的不但是结构的烂摊子和财政的空架子,还有麻烦不断的大批旧员和层出不穷的人事纠纷。接收前清旧署与建置民国新部的南北新旧之争相纠葛,时起风波,新政府的成立及其运作举步维艰,国务院无形中遭到大幅度弱化和虚化。作者认为,了解接收清朝机构和创建民国新阁的来龙去脉,可以深入层认识民国肇建历史进程的本相,对于开天辟地、白手起家的创举多几分了解同情,少一些自以为是。
读解“双规” 刘忠
“双规”是中国刑事侦查中的特有现象,1996年刑诉法修改后成为反贪案件强制措施的等功能替代物。反贪案件等犯罪行为在自然属性上迥异于公安机关侦查的故意杀人、抢劫等普通刑事案件,这导致了反贪案件对于口供的极度依赖,口供成为“证据之源”,而口供获取需要较长时间地限制嫌疑人人身自由以及屏蔽内外消息渗透。1996年《刑事诉讼法》修改后,传统反贪案件手段趋于无效,检察院由此全面转向与纪委合作,依靠“双规”作为案件突破的保障性手段。此现象的根本原因是中国经济、社会的基础结构能力软弱和刑事法总体性的缺失。当然,诉讼程序之外的刑事政策亦是检察院行为选择的重要考量。所谓经济、社会的基础结构能力的软弱,具体是指,在相当长时间里,中国并没有建立起适当的现金或票据的流转监控体制,反观西方,其近代以来发展出了金融实名、客户身份识别、交易报告、货币流转、不动产物权登记和公开、反洗钱监控等等相配套的现金或票据的流转监控体系;而我们都知道,在受贿罪中最难查证亦最普遍发生的犯罪形式即是现金收受。鉴于此,作者主张,需转变以道德哲学、政治哲学的立场进行昂扬批评的姿态,而以司法是种细腻的手艺的理路,仔细地辨析其工艺中的招式的展开,社会性地研究社会事实。
中国麻风病治理的科学主义与政治仪式 刘绍华
社会主义新中国为什么能在短暂的二十五年间,外国环境封锁、自身经济发展落后的情况下,在自己庞大的领土中成功地控制住了年代久远的麻风病?过去各界讨论中国这个公共卫生的显著成就,主要归功于有效的药物治疗和社会动员。但是,如果技术如此容易创造这奇迹,为何其他庞大的国家或贫穷地区,例如印度,却未能出现同样的防治成效?显然中国案例的成功关键并非如此简单。作者认为,麻风防治是新中国社会主义实践的一个公共卫生指标。整个国家就在种科学主义政治下,进行了一场追逐细菌与病人的大规模卫生运动,同时,这亦是一场充满了对科学的信仰、一知半解,以及道德劝说的身体治理运动,以挽救令中国积弱污名的处境。一群拥抱了科学信仰和牺牲投入的防疫人员,既是成就了此一公卫运动的推动者,也可说是运动的牺牲者。中国麻风防治的例子显示,对于疾病及生物医疗效益的评估,必须超过治疗药物或医疗技术本身的范畴,生物医疗科技的有效性常被夸大,而人与其他抽象象征因素却常被低估。在防疫过程中,无关科学的理念和情绪,可能才是疾病治理成功或失败的重要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