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次伟大的舞台剧

林小淼

六一儿童节伊姐幼儿园举办的是吃喝聚会，就是做做蛋糕，拌拌沙拉，捏捏饺子，裹裹粽子。幼儿园说，六一节是孩子的节，不是孩子表演给大人看的节。

可当我们带着腆着圆肚子的孩子们回家时，路过本城的欧阳予倩大剧院，人家别的幼儿园的小朋友们盛装站在门口准备上台进行夺目的表演。我们的孩子满身的面粉和果汁，脸上还糊着干巴了的巧克力和草莓酱，嘻嘻哈哈从这群表情都透着专业的盛装孩子身边走过。

我们这群虚荣的家长立即觉得，我们也有必要让孩子们盛装弄一个演出。

于是我们开始在家长群里建议此事，遭到H老师反对，她认为孩子们排练太辛苦，她不愿意让中班孩子们排练节目。然后我们就开始狂轰滥炸H老师。

最后虚荣的我们胜利了，H老师说，那我们就排个童话剧。孩子们演成什么样我不会强求，也不会持续排练，所以不保证演出效果。

上演的剧目叫做《老虎的微笑》。为了让每个孩子都上台，H老师煞费苦心，不断增添莫须有的莫名其妙的角色。伊姐回来跟我说，她会演一条蛇，而她的好朋友俏俏会演另一条蛇。伊姐他爹刘大灰说，好啊，那我来法海！然后我们俩就开始合唱：杭州美景盖世无双，西湖岸奇花异草四季芬芳。

伊姐看我们聊天的方式不对，就不跟我们聊了。

既然叫“老虎的微笑”，不演老虎的，都是龙套。伊姐首选龙套。并说，演老虎会忘词。后又补充，我不太喜欢老虎那衣服的尾巴。

可是如果演蛇，她和俏俏就要长时间趴在地上，等在舞台一侧。鉴于两人趴的不婀娜，H老师又砍掉了蛇这个角色。俏俏被升级为了主演老虎之一，伊姐又选了一个角色——猪。跟她亲爱的Emily（毛绒玩具）一样。

定下角色后，伊姐很开心。

我的衣服是粉红色的！

我只有一句台词——老虎来了！绝对不会忘！

在排练最初，H老师放录像给孩子们了解剧情，可看过一遍后，孩子们就没了兴趣。当她第三次放此录像时，刚好是我去接伊姐的离园时间。伊姐他们瘪着嘴对着电视机都快要哭了，伊姐说：“现在明明应该是看《巴巴爸爸》的时间！”孩子们听到这句奋起反抗，H老师只好将《巴巴爸爸》的光盘放到DVD。

然后我就坐在孩子们中间看了一集《巴巴爸爸》，当巴巴爸爸变身的时候，全班小朋友都站立欢呼，好像吓人的英格兰球迷一样。

后来，他们就没再看过那个录像。所以我怀疑，没有孩子了解剧情。

童话剧还有几天就要上演时，从监控看，这戏没有任何将会圆满成功的迹象。除了换衣服的时候每个人都很兴奋，换完衣服互扯尾巴，几乎看不到有人会背台词。

H老师又突发奇想让扮演小动物的爬来爬去，可排练的时候，我看到了所有的动物都在直立行走。后来她又想到一个妙招，就是在孩子们的手上挂上铃铛，以提醒他们现在是四肢行走的野兽，不是人类。

结果就是所有的动物都后足站在舞台上直着身体晃前爪上的铃铛，这下就更没人说台词了。说了也听不见。

后来伊姐还是加了戏，因为是演猪，所以在最后还要唱个猪小弟。这歌伊姐以前就会唱，应该没有多大掉链子的机会。

演出终于开始了。

H老师做了一个最错误的决定。那就是牺牲午觉时间来化妆。

所以当演出开始的时候，扮演牛的小朋友睡在了舞台上。保育员黄奶奶只好上台去搬动该小朋友。由于牛睡着了，兔子等也忘记了走位，他们都趴在舞台中间，不给主演让台。黄奶奶只好硬着头皮，一个一个地将龙套们搬到纸板树丛的后面。

不出所料，果然没有人记得台词。

可家长们都不在乎！大家高高兴兴地拍照看热闹。牛的爸爸站在舞台一侧，给儿子拍照。刚才还睡觉的小牛突然有了精神，忘记了舞台，以为是在景点。就站到舞台中间冲着爸爸的镜头微笑比划“V”。

后来他们又换了几次衣服。

孩子们很开心可以总换衣服，此举也达到了家长们想让孩子盛装演出的目的。虽然台上台下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童话剧是在演什么。

到伊姐上台唱猪小弟的时间。

一起上台的还有几个小朋友。当H老师的钢琴声响起来的时候，伊姐开始打哈欠，泪水就溢出眼睛。她一擦眼，紫色眼影抹了一团。

等她打完哈欠，她就不张嘴了。而是嘴巴微翘，保护她嘴上的口红。

其他小朋友也没有唱的，他们可能以为是上台走个秀。

H老师以机智著称，她停了一下钢琴，然后自己清唱了一句，说：再来一次！

其中一个方才扮演小兔的醒了闷，开始犹犹豫豫唱起来：猪小弟，去找小羊玩游戏。老师们喜出望外，赶紧找了一个话筒递给她……

然后大家又一次默默站在台上，打哈欠，搔痒，两眼无神瞪着憋不住笑的家长们。

钢琴又一次响起，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在台下大唱起来。伊姐吓了一大跳，从半梦半醒间醒来，一分钟后，终于张开她的完美口红小嘴，唱了一句。最后一句。

然后演出结束了。

所有的人都乐了，真是超级完美的演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