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路上

王梓坤

午后的清风淡淡地拂来，不带一丝一缕初春的杂质。阳光跳跃着穿过树枝与绿叶，在地面的阴影里婆娑，宛如一群游动的金色小鱼。阳光蒸腾，飘散着成长的气息，穿越时空，又映在我的脸上。

“妈妈，等一下！”6岁的我扯开嗓子大喊，稚嫩的声音划破了午后蓝天白云以及阳光渲染出的静谧。我的脚踩住了鞋带，绊倒在地。妈妈回过头，看着我笨拙细嫩的小手急切地拨拉着鞋带，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我急出一头汗，但鞋带却总是系不到一起。妈妈温柔地对我说：“别急，儿子！慢慢来，妈妈等着你呢！”我越想系好，手越是不听使唤。我求救似的抬眼看着妈妈，妈妈却摇摇头，带着满脸鼓励的微笑，说：“儿子，自己来，你能行！”阳光斑驳的路上，我似懂非懂地朝妈妈笑了笑，又低下头来耐心地与两根不听话的鞋带“抗争”着，我回想着妈妈教过的方法，先打一个交叉结，再打一个蝴蝶结，尝试多遍后，鞋带终于被我歪歪扭扭地系到了一起。我带着胜利的欢呼声一路向前跑去。母子二人渐渐消失在路的远方，阳光重新填满了小路。

那时的我稚气未脱，思想还看不到成型的影子，却不由自主地爱上了阳光及那天走过的小路。阳光与时光一起从路的一头流向另一头。我在阳光下渐渐长大，却在阴雨中走向叛逆。已经是初中生的我不懂妈妈怎么变得如此啰唆、落伍，所以外出时我尽可能地不与她一同出行。

去年的一天下午，我迫不得已与妈妈一起去为爷爷祝寿。为免妈妈在我耳边唠叨，我头也不回地径直先走了出去。小路依然，阳光透过茂密树木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明亮的斑斑点点。“等一下”，后面传来的声音中充满恳求与急切。我不确定这声音是否在呼唤我，而犹豫之间，我又听到了第二声——那声音更加急迫。我突然回想到，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下午，也是同一条小路，那声稚嫩的“等一下”。我慌忙扭过头，看到妈妈扭着微胖的身躯，正小跑着试图追上大步而行的我。远处洋溢着阳光的小路上，仿佛站着曾经年轻美丽的母亲，俯身注视一个手忙脚乱的小孩子系鞋带。幻影消逝，眼前却是略显苍老的母亲与一个比她高出一头的少年。今昔对比，我感慨万千，眼眶湿润，一下明白了许多……

我挽着妈妈的手，与她一同慢慢走着。妈妈受宠若惊地看着我，我对她歉疚地一笑。阳光此刻宛如儿时般活泼而明亮，它跳跃在妈妈的脸上，映出幸福的光芒，我似乎闻到了阳光路上成长的香气，小路也在阳光下延伸至远方……

我们沐浴在阳光下，沿着小路悠悠地并肩走着。我看着妈妈，在心里对她说：别急，妈妈，我愿用今后所有的时光，换取您阳光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