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连登谈毛泽东的“廉政”和“AA制”

靳义翠

对于年过古稀的吴连登来说，陪伴毛主席的12年时光已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不曾逝去，也无法遗忘。吴连登说：“生活中的主席像我们的慈母一般，他会掰开了揉碎跟你讲道理，讲要怎么做人，怎么做事。他是我们的长者和导师。”

因为吴连登的“登”和电灯的“灯”是谐音，主席曾笑称吴连登是他身边“一盏不灭的灯”，陪伴毛主席走过了最后的时光，吴连登有太多的故事要讲给我们听，他眼中的主席，是我们看不到的伟人另一面。

“你是咸城人”

“我原来在人民大会堂工作，因为中南海缺少服务人员，我有幸被选调到中南海。”吴连登清楚地记得这次命运的转折，正是这次转折他得以见到毛主席，并有机会走进主席的生活。

1961年，吴连登在颐年堂第一次见到毛泽东。吴连登在中南海服务处当服务员，一天毛主席在中南海开常委会，吴连登听到将要为主席服务的消息，觉得非常高兴。“因为我原来没有近距离见过毛主席，今天我可以见到毛主席了。”吴连登对自己当时的心情记忆犹新。他细心地沏好了主席的茶，却不想出现了意外。

毛主席有一个习惯，无论是开会、接见还是谈话，他总是第一个先到。那天主席到了以后，吴连登把沏好的茶往主席跟前送。“我给主席送茶的时候，每前进一步，心情就紧张一分。紧张得心在快速跳，走在路上迈腿都不自然，手也不断哆嗦。走得离主席越近，就越紧张。”吴连登说。到后来，吴连登连手都开始发抖，杯盖和杯子相击发出“嘎嘎嘎嘎”的声音，他端的茶竟洒掉一半，这引起了主席的注意。

快到主席身旁的时候，主席朝吴连登看了一眼，问，“你是新来的吧？”吴连登颤抖着回答了。主席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听到“吴连登”这三个字，主席就说“你这个名字是你父母帮你起的，还是你别人帮你起的？”吴连登回答是一个老和尚取的。主席这个时候就高兴了，马上说，“你这个名字，好啊，好啊好啊”，连着说了好几声“好”。接着主席又问吴连登是哪里人，吴连登说是江苏盐城的。主席就开玩笑：“你是咸城人。”吴连登以为主席听错了，就更正，“主席，我不是咸城的，我是江苏盐城的。”主席就用自己一贯的讲话习惯，先说了个“哎”字，然后说“盐不就是咸的嘛”。后来毛主席又问了很多盐城的情况，也给吴连登讲了一些新四军在盐城工作和战斗的故事。

对于初期见面，吴连登这样评价：“主席他说话风趣幽默，而且给你带来一种平易近人的长辈的感觉，所以你就感觉慢慢地打消了紧张的气氛，就相当于我们的距离拉近了。”

后来再为毛主席服务，吴连登就自如很多。1964年国庆节，毛主席在天安门前检阅，回到城楼休息时，对身边的护士长说：“你把那个咸城人，你给我找来，你看看他今天来了没有？”护士长找到吴连登时，吴连登感到很惊讶，意外于主席怎么要找自己。

到了天安门城楼正中央的大厅里，毛主席让吴连登坐，吴连登不敢坐，主席又说了一次，吴连登才坐在主席右手边的沙发上。主席这才开始说：“今天请你来，我有一个事想跟你商量商量。我自己有许多事情没有人做，我家里头呢，没有人管，我今天来想请你给我帮帮忙，你看行不行？”就这样，吴连登到了毛主席的家里，帮助主席处理一些家里的杂事，比如采买东西、帮助管理库房、整理书房、整理床铺和打扫家里的卫生。没过多久，吴连登就被毛主席正式任命为生活管理员。

成为生活管理员后，吴连登的任务就具体起来，“一个就是管毛主席和江青的工资，还有家里面所有的经济，还管主席的一项很重要的任务，就是吃饭。还有包括仓库、礼品，另外就是孩子们的事。我除了管这些以外，还要管给主席看电视和放电影。”就这样，吴连登开始了自己12年的“管家”历程。

“我看你们这些人真小气”

吴连登说主席的一生有两大难，一个是吃饭难，一个是睡觉难。

毛主席的餐桌上没有山珍海味，就是四菜一汤的家常便饭，“如果有客人，来一个客人加一个菜，两个客人加俩菜。”吴连登记得主席经常跟他们说“吃饱不浪费”，在饮食上比较节约。吴连登每天要和厨师商量好菜单，然后出去买菜，回来后给厨师加工。加工成半成品后，放到冰箱里。

为什么不直接吃？吴连登说是因为主席吃饭没有点，不饿不吃，工作做不完不吃。比如有时候到了吃饭的点，饭送给主席以后，告诉主席“吃饭吧”，主席在看文件，说让等一等。这一等就是二十分钟。“这时再把饭送给主席，他看得正上劲，你叫他吃饭，他会说，‘你看，我正在看书，再等一等。”吴连登说主席不饿就不吃饭，吃饭是一大难题，他们只能把饭做成半成品，主席饿的时候再做。

另一个就是主席睡觉非常非常难，没有安眠药睡不了觉，这是他在战争年代长期养成的习惯。主席的作息习惯是夜里工作，早上睡觉，中午十二点前后又起床开始一天忙不完的事情。吴连登说主席常说夜里办公比较安静，便于思考，有利于工作。对于毛主席来说，工作二十个小时是很正常的事。他会不停地工作，每天在国家大事处理完了之后，要看新华社采来的各省的报纸杂志，看完这些之后就开始看书。

这样下来，主席的大脑每天都处于兴奋状态，二十多个小时，三十多个小时，乃至四十多个小时不睡觉是常有的事。“但是不管你什么时候看到毛主席，他都是神采奕奕的。”吴连登认为毛主席之所以有这么大的精神头，主要是因为他一生都在为实现自己的崇高理想目标而奋斗。

爱吃红烧肉，是很多人对主席饮食爱好的认知。但吴连登却说并不是这样的，主席什么都吃，并没有特别喜好、非吃不可的。主席是湖南人，口味比较偏辣，餐桌上永远放着一小碟子辣椒。主席在外面吃饭的时候从来就不想着吃辣，也不提要求，但却在饮食上跟自己的生活管理员提出过一个要求。

主席说，希望能给他吃一个烤红薯，每天啃一个老玉米。主席其实更多吃的是粗茶淡饭，他是湖南人，吃的米饭里很少只是白米饭，有时候加小米，有时候加各种豆类或者薯类，吴连登认为这是一种很科学的吃法。

至于红烧肉，毛主席的确特别喜欢吃肉，但不是每天都吃，“一般一个月给他吃三次，最多不会超过四次。”吴连登说。endprint

主席食肉量很大，吴连登清楚地记得，一次买了八两五花肉，做成红烧肉端到餐桌上，等吴连登上第二个菜的时候，主席已经把肉吃光了，看到吴连登，他问：“小吴，肉还有吗？我还想吃。”吴连登就回答：“主席，今天烧的肉全上了。”这时候主席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跟他们开玩笑，“哎呀，你们这些人呀，平时舍不得给我吃，让我吃一次吧，也不让我吃够，我看你们这些人真小气。”

主席也会请客人吃饭，不属于公事的，吃饭花的钱都是从自己的伙食费里面支出。主席请客往往是请一些各党派的民主人士，通过吃饭聊天来了解他们对党的政策的意见。但毛主席不经常请人吃饭，也没有人请主席吃饭，吴连登记得毛主席经常说，“我们各吃各的，共产党呢，不讲究请客。”

“这一碗肉我毛泽东不吃”

“他的工资原来是由一级工资降下来降到三级，一直到临走的时候没有涨过一分钱，每一个月都是四百零四块八毛。江青的工资是二百四十三块钱，主席和江青两个人实行的AA制。”吴连登管着毛主席一家的工资，所以对各项收支很清楚。主席家里的一切费用，包括柴米油盐、主席抽烟喝茶、电费等费用都是从工资里面扣除的。还有一项特殊的费用，叫家具费，就是毛主席家里用的，包括床、凳子、桌子、沙发、地毯等家具都是国家的，需要每个月缴纳84块钱。当然，每个月的党费，以及给孩子们的生活费也都是来源于工资。

毛主席的工资并不多，各项开支又比较大，所以主席的生活并不富足，吴连登用“艰苦朴素”来形容生活中的主席。除了制服和中山服外，主席里边的衣服很多都是一补再补，主席的衣服、鞋袜、毛巾被等用品，都是一补再补，用的甚至用上十几年、二十几年。吴连登说主席的用品最多的补丁是74个。在毛主席诞辰一百周年的时候，吴连登和主席的其他几个工作人员到韶山，拿出这些补了又补的遗物时，都哭了。

联想到当下的一些腐败、贪污现象，七十四岁高龄的吴连登无比感慨，“有的人得机会就想腐败，就想贪污，就想从老百姓头上捞好处，他不是为人民服务。在毛主席那个年代，是绝对不会容忍这些的。有一些东西毛主席跟我们常讲，人得有人管，所以党要管党，党要管干部。”毛主席的要求非常严，他出差请假，需要跟总理报告要到什么地方去，而总理要出差，也要首先报告主席。吴连登认为我们要学习主席严于律己的精神。

在主席身边工作了12年，吴连登清楚地记得毛泽东对自身的严格要求，“去喝一杯茶缴一毛钱的茶钱，孩子们要去看电影，或者有病用一下主席的车都要缴车费。他自己的孩子，从来不让特殊照顾，都是骑自行车上学，穿着蓝色的旧衣服，和工作人员在大食堂吃饭。”毛主席说中南海的厨房是组织上为了照顾自己的身体和工作而设计的，所以这个厨房只有毛主席和江青两个人可以吃饭，孩子们只有周六可以过来吃饭，其他时间吃饭都是用毛主席给的生活费。

在国家发展最困难的时候，那么爱吃肉的毛主席却七八个月没有吃肉，不仅没有肉，连鸡蛋都没有。一直到主席的腿变肿，总理看不下去了，说：“还是给主席吃一点肉吧。”主席为这一碗肉发了脾气，说：“我们现在遇到这么严重的灾难，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有的地方很苦，甚至有个别地方饿死人。还要我吃肉，你们什么意思，谁要做的，谁拿去吃，这一碗肉我毛泽东不吃！”

“我身边有耗子，必须要进行整风。”

毛主席不仅对自己要求很严，对身边的工作人员也要求很严格。党的七届二中全会召开时，主席对身边人说，“我们进京赶考啊，担子更重了，万里长征这是走完了第一步，以后呢，要更好地工作和学习，为人民服务。”后来主席身边的工作人员，随着困难的出现和时间的推移，有的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开始占便宜，跟地方要东西。吴连登说主席知道后，非常恼火，说一定要把这种事情消灭在萌芽状态，否则发展到全党就没办法治理了。

“我身边有耗子，必须要进行整风。”主席把这件事情看得很大，开始了对身边工作人员的整风运动。但整风结束后，主席非常不满意，就把时任江西省副省长的汪东兴调回来，主持整风工作，发现了很多问题。主席非常生气，说，“你们既然要变了，就必须再回到群众当中去，再教育，再改造，再锻炼。”吴连登说后来主席对身边的人要求越来越严。

“在中国，我是第一把手。政策、规矩都是人定的，我不遵守，我身边的人就不遵守。如果要是从我身边人这里出了问题，将会造成一个什么样的后果啊！”吴连登记得毛主席经常这样说。就连主席到外地出差，也要自带被子、褥子、枕头等生活用品，以免地方上给自己搞特殊。

不仅身边工作人员，毛主席对自己子女的要求也很严格。为人父母，毛主席像所有父亲那样爱着自己的孩子，但在政治上却从不允许子女有任何错误。“主席要求孩子们做人做事都不能有任何特殊，别人有的你就有，别人没有的，你也不用去有。”吴连登说。

吴连登记得一次李讷从学校骑着自行车回家，在中南海那里看到一个海报，上面是自己想看的电影。李讷到了电影厂门口才发现自己没带钱，而这时电影即将开场，回家拿钱就来不及了。服务员看到李讷，知道她是毛主席的女儿，就喊：“李讷，你先进去看吧，看电影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无所谓。” 李纳说：“这不行，这是规矩。姐姐，我身上一分钱没有，但是你们能不能给拿一张纸，我给你写一个借条，就是看电影欠两毛钱的费用。我明天或者是后天再从这儿走的时候，把这个钱给你送过来。” 看完电影的第二天她果然拿着两毛钱给电影院送过去了。

李讷和李敏在学校报名，怕被特殊照顾，家长姓名不是写的毛泽东，而是写的李银桥。毛主席家有各种各样的礼品，孩子们也都很喜欢，但都是拿出来看看，看完以后又放回去。吴连登记得很深刻，主席一直要求孩子们不准特殊化，要和群众打成一片，要让他们到群众当中接受教育锻炼。李讷被下放到河北当完农民后，又到江苏无锡干校去劳动。

抗美援朝战争的时候，主席说：“我要把我的岸英送到朝鲜战场。”毛岸英在朝鲜牺牲后，遗物被送回来，主席看了以后对吴连登他们说：“你们代我收起来吧。”毛主席家里面的仓库里头，有一个木制的柜子，里面放的都是毛岸英的遗物，有棉衣、有单衣，有染血的袜子和帽子，这个木制的柜子一直放在仓库里。“牺牲了，他也想他的儿子.但是为了中国革命，他没有跟任何人谈过他儿子的事，因为谈了以后，他会更伤心。”吴连登很能理解主席的感情。endprint

抗美援朝战争胜利后，朝鲜为了表达感谢，每年给毛主席送100箱水果。主席都是把这些水果分送给中央党政军的主要领导，从来没有给自己的儿女一箱。

“不要当官做老爷”

吴连登的任务之一就是管理毛主席的工资，他说主席临终时只有500多块钱，后来这五百多块钱都被中央作为文物保留了。也就是说，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国家，在中国的任何一家银行，毛主席没有存过一分钱。而毛主席的稿费，只有一百二十四万。文化大革命时，稿费取消了，毛主席和所有的著作人一样，没有稿费；在文化大革命当中，毛主席的稿费没有增加过一分钱；至于外国，很多翻译过毛主席著作的单位给寄过一些稿费，但是毛主席都不要，希望把这些钱给世界的无产阶级者使用，又给寄回去了。而主席不多的稿费都是用来“还债”——为了感谢民主人士对共产党的帮助，他总是从稿费里拿钱支持民主人士。

吴连登记得主席给自己写过四句话：“推倒三山填苦海，肃清五毒涤污尘，领袖家中无私产，古今中外第一人。”讲到主席，吴连登总觉得说不完，写不尽。主席在解放后短短二十年间，给新中国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的发展奠定了一个非常好的基础；到1972年，一年间跟34个国家建立了外交关系，也在这一年进入联合国；1964年原子弹爆炸，毛主席讲，“我们自从有了这个，中国人民在世界上真正站立起来了。”为了民族，为了国家，毛主席付出太多心血。

谈及对毛主席的评价，吴连登用了勤政、廉政、无私这三个词。主席写东西从来不用秘书代笔，秘书只用收发文件；在生活上艰苦朴素，工作上从来不拿国家一分钱；心中没有自己，只有人民，把自己全部的智慧和精力都贡献给了民族。吴连登清楚地记得，直到主席临终前一晚上6点，他还在看文件，看唐山地震后百姓安置得怎么样，看日本的情况。“他老人家终生奋斗的目标也是我们党的宗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吴连登用这句话结束了对毛主席的评价。

说到为人民服务，主席有一句话，吴连登记得特别清楚，“教育全党当真正的领导，时时刻刻不要忘了我们的共产党是为人民服务的，不要脱离群众，不要高高在上，不要当官做老爷，要和人们群众同甘苦、共患难、共命运。”主席说，在我们国家，所有的地方都要讲“人民”二字，于是，就有了“人民军队”，“人民警察”，“人民共和国”，“人民法院”，“人民检察院”等等，礼堂是“人民礼堂”，广场是“人民广场”，公园是“人民公园”。在中南海西华门，有一堵墙，写着“为人民服务”，就是主席让人写下的。

在吴连登眼里，毛主席只是一个上了岁数的老人。在主席晚年的时候，两只腿经常疼痛难忍，这个时候主席就会跟吴连登他们说，“你们年轻人不知道，我们啊，真正在革命的这个年代，走到哪儿吃到哪儿，服务于民，衣食无着，到了延安窑洞里住十几年这个腿疼得不得了，站不起来。”在接待外宾之前，主席都是被搀扶起来的。平常的时候，主席的腿甚至已经站不起来了。

这个上了岁数的老人，像天下所有老人一样念旧，一看到打仗的片子就会哭，觉得为了新中国的诞生，牺牲了太多人。到后来，吴连登都不敢给主席放这类电影。对于活着的战友，主席会经常打电话问候，关怀备至，他对这些战友有着很深的感情。

毛主席有一种信仰，就是要为共产主义去奋斗，为人类的美好理想而奋斗，他永远把实现共产主义作为自己的使命。吴连登老家的房屋被烧后，主席拿出300块钱来帮助他，吴连登不肯收。主席说，“我们都是同志，你有困难，我应该帮助你。你们年轻人啊，要好好学习，好好工作，要学好本领，将来更好地为人民服务，报答人民。”

“这就是我们的领袖毛主席。”吴连登以这句话收尾，饱含深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