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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布中的“我们”

2014-10-09张博钧

摄影世界 2014年2期
关键词:北京西站天桥格子

观展手记

当看到好作品,心之喜悦如一壶茶泡开了,一杯酒喝美了,见到残柳败叶,都觉欢喜。

一张张苏格兰格子布纹路的照片,像地毯一样挂在全摄影画廊的宽阔展厅,在冬天的上海,让观者顿时有种披上柔软羊绒织料的温暖感。

《我们》是艺术家张博钧的新摄影作品。在这个系列中,他以人为单位,将人像素化,将人流中的“我们”一个一个密集排列,安放到格子纹路里。除了形式别具创意,内涵更是意味深长。像修拉(Georges Seurat,1859~1891,法国画家)也好,毕沙罗(Camille Pissarro,1830~1903,法国画家)也好,张博钧不仅仅是采用了分解光影的新印象派笔触,他还在造就“我们”的厚度和深度,同时也表达一种寄望:我们可以活得有序,活得自在,活得很美。

从技巧上,这组作品则凸显了摄影在数码时代的创造力,张博钧尝试走上在传统摄影时代无法登上的蜀道。

同时,观看的距离不同,产生的观看结果也不同。

远看,天桥下的人们,消亡了脸孔,化解了个性,成为一个个点,渺小地交织在一起:“我们”没有面孔,没有形状,大多时候,“我们”只是一个庞杂的背景,是一些凄凉或惊人的数字;近看,“我们”有各种表情,各自悲欢喜乐,各自自顾不暇匆忙疾走。

你可以很高傲地说,你不属于人群中默默的一员,那是因为,你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便是张博钧自己的经历。

傅尔得

我在东北出生,8岁随着父母去了洛阳,42岁到北京搞艺术。

学过画画,做过艺术家的梦,也当过装修公司老板。当我第一次站在北京西站天桥上,看这些熙来攘往的人群时,觉得“他们”是他们,“我”不属于他们;但当我拿起相机,对准人群拍过几千张,几万张照片之后,却发现“我”就在“他们”中间。

热血过后,惶恐过后,春秋大梦过后,我发现自己就是《我们》中的我。

看过作品的朋友都会问我:“你怎么会想到用人来拼格子,这么海量的人你是怎么得来的?”

自2006年到北京开始创作,我到处游走,拍人拍物。拍摄后,我会在电脑上把那些拍到的人、物抠出来,再进行拼图。通过拼图,我想要改变他们原本存在的场景和意义,组合出另外一个场景。

2008年,在完成作品《他们》系列后,我进入了迷茫期,开始经常到处转。当每次从老家洛阳返回,从北京西站出来,经过天桥向下观望时,我都会看到人群,他们拥挤在一起,涌动,杂乱无序。

但当我把眼睛眯起来,眼前便是一些流动着的抽象色块。那壮观的景象,让我感到昏眩、恶心;但同时又散发着一股强烈吸引着我的力量。每次,我都会在天桥上站很久,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受。

那些与我擦肩而过的人,我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职业。当我跟着他们一起流动时,我感觉到了人流的力量—身不由己地随着他们向前涌动。在他们中间,“我们”像被焊成一个整体,个体无法自由移开。

如果说《他们》系列是我以旁观者的身份来对人群进行观看和思考,那么,在《我们》系列中,我就是他们中的一员,是微不足道的一个色点。

近几年来,因为需要正午阳光照在人的身上的效果,我几乎每天都在中午12点以前赶到北京站或北京西站。在已选好的两个拍摄点,我贪婪地拍下闯入镜头的每一个人。

从镜头里,我能看到他们各异的表情和疲惫的身躯。他们每个人,都有来时的目的,和要带走的故事;每个人,都有来时的快乐与痛苦,和要带走的痛苦与快乐。

几乎每天,我都站在天桥上好几个小时,最后带回几万个人的照片素材。回去后,我再把人一个个抠出来,按衣服的颜色分类存储。几年拍下来,我就有了庞大的数据库。

回到开头的提问,我为什么会选择格子?其实,是我自身对格子有很深的偏爱。它有次序、生活化,很美,它很像我们向往的理想归宿。

而现实却是:我们蜷缩在自己的轨迹里,以或线、或方、或圆的方式生活着,谁都无法逃脱,也无法改变。我们每天都做着同样的事,我们每天都变着花样做着同样的事……

就你的观察,从北京西站出来的人,穿的衣服主要有什么颜色?

张博钧:每个颜色都有。但实际上,黑白是最多的,中间色比较少,穿红色衣服的人也比较少。

《我们》这个系列,要拍多少素材,才能成就一张照片?

张博钧:不好说。我每拍一张照片,画面里只有三到五个人,也有一个两个的。一张照片里不能拍很多人,多了的话,到后期人就抠不出来。一幅成品里大概要有三四万个人。

你都是自己抠图吗?

张博钧:有十几个学生帮我抠图,我的抠图量太大了,他们都是兼职,上学之余挣点钱。

为什么想到要用格子质地呈现作品?

张博钧:格子让人看起来不讨厌,要是把人堆在一起的话,会有密集感,压抑,让人看得心里难受;但是格子呢,它很稳,有秩序,反而产生一种美。单色的色块,像是用油漆滚筒滚上去的,呈现的效果像绘画一样。

你以前是学画画的吗?

张博钧:对,我以前在洛阳学习油画。

在你看来,摄影跟绘画有什么不一样?

张博钧:摄影的发挥性比较强一些,画画呢,就像下棋,有个棋盘,有个框架在,怎么画都超出不了固定的框框。摄影对我来讲,有种可以跳出去的感觉。你可以说这个系列是摄影,也可以说不是摄影,我就是用摄影这种媒介来创作一些东西。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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