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家：像流亡者一样长大

落落樱

麦家是著名的作家，写了很多脍炙人口的谍战书，他的书被翻拍成电视、电影，在民间有巨大的影响力。2008年，麦家还获得了第七届茅盾文学奖，这是以我国著名作家茅盾先生的名字设立的长篇小说文学奖，在文学界有很高的声望。如今是浙江省作协主席的麦家，他小时候啥样？他又是如何成长为一名作家的？

心酸童年，走在街上都抬不起头

1964年1月5日，麦家出生在浙江富阳，那是一个名叫蒋家门的古老大村庄。

小时候的麦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爷爷的父亲卖掉了40亩竹山，在当地造了一栋当时上海滩最流行的二层洋楼——宽敞的回廊，红色的琉璃瓦，明亮的玻璃，高大的檀木台门，龙飞凤舞的飞檐立柱，宽阔四方的天井……非常非常气派。回想起小时候，麦家清晰地记得，常常会有外乡人到他们家来参观，边参观边发出“啧啧”的赞叹声，那些麦家熟视无睹的雕梁画栋，被参观的人看得津津有味、流连忘返。

然而，好景不长。解放以后，麦家一家被划成地主和右派。这就意味着，他们一家被认为是“社会的毒瘤”，是大家斗争的对象。麦家的父亲经常被游街批斗，走到街上都抬不起头。所以，大家都歧视麦家，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他常常被同学欺负，被人指着鼻子骂：“你是个狗崽子。”

“就连上学的记忆也是从被侮辱开始的。”麦家有些心酸地说道。那是一个下雪天，学生们在教室里自习。雪花从窗户外飘进来，落到窗边的麦家的脖子里。因为冷，麦家想要关窗户，刚好被老师发现了。老师走到他面前，问他：“想干吗？”麦家说：“雪飘进了我的脖子，我想关窗户。”老师问：“是不是冷？”麦家说：“是的。”没想到，老师却冷嘲热讽地说：“你头上戴了两顶大黑帽（指“地主”和“右派”），还怕冷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10岁的麦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自尊心了。

离家出走，等待一只神奇的大鸟

十来岁的时候，有一次，麦家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为了保护自己，他动手打了同学，自己心里还觉得好委屈。没想到，回到家后，听闻了前因后果的父母，非但没有心疼麦家，反而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并将他赶出了家门。麦家心里非常难过，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就在那天，他碰到了一位卖货郎。卖货郎是那个时候走街串巷的人，来自很远的地方，挑着各种东西卖。麦家当下决定，偷偷地跟着卖货郎，让卖货郎带自己走出这个让他痛苦的村庄，从此去浪迹天涯。

从白天到黑夜，足足走了十多公里，卖货郎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尾随他的男孩。他问麦家：“你为什么要跟着我？”麦家向卖货郎哭诉，说同学们都讨厌自己，老师疏远自己，连爸妈也不理解自己。卖货郎听完后淡淡地说：“你回去吧。”麦家不肯，他心意已决，执意恳求卖货郎能继续带自己走。卖货郎见一时无法劝阻这个固执的男孩，便给他讲了自己的故事。

卖货郎说：“小时候，我也和你一样艰苦，生活糟糕到了极点。直到有一天晚上，我们家的窗户里飞进来一只大鸟，送给我一个拨浪鼓，并托梦告诉我说，以后我会成为一个大家喜爱的送货郎。”最后，卖货郎对麦家说：“你还是回去吧，有一天，这只大鸟也会飞到你家里来的。”那一刻，麦家完全被卖货郎的故事吸引了，他深信不疑，认为一定会有一只大鸟来拯救他，给他生活的希望。卖货郎给麦家在镇上的旅馆安排好住宿，便离开了。第二天天一亮，麦家乖乖地回家了。他怕错过那只扇动着翅膀的神奇大鸟，如果大鸟来了，而他又不在家，那该有多可惜啊。

长大后的麦家，回想起这段经历，自己都觉得好笑，那无非是大人哄骗小孩的话。但正是这个故事，坚定了麦家的信念，让他鼓起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

写日记，为走文学路打下基础

小时候生长在农村的麦家，几乎没读过什么书，这也是那个特殊年代的普遍情况。12岁那年，他随父亲去一个亲戚家拜年，在亲戚家的灶房里，他发现了一本用来引火的《林海雪原》。这本不完整的书，就是麦家看到的第一本小说。他看得爱不释手，看得夜不能寐，翻来覆去读了又读，直到很多章节都能背诵出来。

因为没有朋友，日记成了麦家最好的伙伴。他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懑，都写在日记里，每天都向日记倾吐自己的心声。这一写，就写了整整21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34个厚日记本。写日记，培养了麦家对文字的感情，使他的文笔和表达得到长久的训练，也教会了他阅读内心，而后写出能深入人心的书。

因为自卑，因为不受老师、同学们待见，也因为家庭成分的问题，麦家觉得读书没有希望，所以他的学习成绩很差。初中的最后一学期开学前，父亲专门把他带去一所高中，也就是他后来读高中的地方。父亲带着他绕着学校的围墙走，一边走，一边对他说：“以后读高中不搞推荐了，能不能考上，就看你的本事了。”父亲还告诉他：“文化像太阳光，火烧不掉，水淹不掉，谁也没收不了。”

这句话使麦家完全变了个人。从早到晚，发愤图强，一年的时间，他成了全班98个同学中，考上高中的五人之一。这之后，他又考入中国人民解放军信息工程学院无线电系，有机会接触到情报部队，才有了后来那么多谍战题材小说的灵感。

童年，是对一个作家最好的训练

麦家之所以叫自己麦家，是源于他看过的一本小说——《麦田里的守望者》。1983年，麦家19岁，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书店里第一次看到《麦田里的守望者》。主人公霍尔顿的心态就是当时麦家的写照——压抑、躁动、苦闷、逆反，对现实的不满，总是希望干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改变自己的状况。骂骂咧咧的内心独白像极了麦家的日记，这让他顿悟，原来小说可以这样写！这本小说点燃了麦家最初的创作激情，他也因此将自己的名字改为“麦家”。

“辛酸的童年，是对一个作家最好的训练”，麦家这样理解。想起小时候，麦家觉得，正是因为童年受了伤，需要疗伤，他才会走上写作这条路，因为写作是疗伤的方式之一。他说自己就像是从青石板底下挣扎生长出来的绿草，顽强而倔强。辛酸的童年在后来的岁月里变成了一种馈赠，让他的成功，看起来像是一场完美的“复仇”。

对麦家而言，写作就是一种疗伤，他希望塑造一个个英雄来陪伴他。就这样，麦家在写作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