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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和懋:余心所善,九死不悔

2014-09-25毛丽冰乔宠如

经济 2014年9期
关键词:阿罗大陆教授

毛丽冰+乔宠如

他是1972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肯尼斯·阿罗(Kenneth J.Arrow)的学生,因为精通博弈论被誉为“台湾赛局理论第一人”;他在美国杜兰大学经济系和弗理曼商学院受聘终身教授,却感动于昔日师长的“三顾茅庐”重返台湾;他多次为李登辉、陈水扁作经济咨询报告,却在众多质疑和谩骂声中回到大陆。

他现在最关注国际金融危机之后,中国应怎样做好改革,金融的发展能否帮助中 国的经济转型,中小企业如何融资发展……他就是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中国经济学年会秘书长巫和懋。带着很多疑惑,《经济》记者在北京大学朗润园专访了这位来自宝岛的翩翩学者。

弃数学从经济

上世纪70年代是半导体兴起的时代。美国的一些半导体大公司看中低廉的劳动力把代工合作的生产形式带到岛内。台湾的电子工业和国际贸易由此兴起。

“当时联考报志愿,大家都是受到就业导向,理工科第一志愿是电机系,文法科第一志愿是国际贸易。”巫和懋一直读的是理工科,他的父母和师长纷纷劝他报台湾大学电机系。不过,“我一直想从事学术工作,所以第一志愿报的是数学系。”

但是,不久,巫和懋却“做了数学系的逃兵”。

用巫和懋的话说,他的兴趣太多了。“我的同学都可以专心的做数学,我对数学,可以专心一两天,不能专心一个月。但是,真正的数学家可以用100%的时间做数学。”

感到自己不适合学习数学之后,巫和懋曾经试图转向哲学系,但是父母出于就业的考虑并不同意。后来,他在经济系同学的推荐下,阅读了肯尼斯·阿罗的《社会选择与个人价值》和德布鲁的《价值理论》两本经济学经典著作。经济学理论的严谨架构和对真实世界的深刻影响,都令巫和懋深深着迷。他决定转向经济系。

“我是第一个从数学系转到经济系去的。转经济系都要看平均分,但是数学系学生的分数都不高,65分、70分都是正常。当时的台大经济系主任华严老师收我,可以说是法外开恩。后来他又允许我不按照课程顺序修习,两年时间就读完了经济系4年的内容。” 巫和懋回忆道。

从台大毕业后,巫和懋服了两年兵役。1976年,他和夫人共同赴美国斯坦福大学学习。当时的斯坦福大学是全世界经济学研究的圣地,多位教师先后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其中就包括巫和懋的博士论文导师肯尼斯·阿罗教授和为他发放全额奖学金的约瑟夫·斯蒂格利兹教授。

“阿罗教授是绝顶聪明的人。他是经济学家里面的经济学家。”肯尼斯·阿罗是一般均衡理论的大家。巫和懋至今还记得他们向阿罗教授报告论文时的场景。“他经常是先翻翻自己的东西,看看当天到的信。然后在报告论文的时候,他就睡着了。20分钟以后,当论文的主旨、方法和结果都讲完时,他就发问了,问的都是最难的问题。他问过我很多问题,我觉得都很激发思考。”回忆起当年的场景,巫和懋有些忍俊不禁。“他醒的时候我们就很紧张。”

斯蒂格利兹教授的办公效率也让巫和懋记忆犹新。“他早上进办公室会说,今天我要写完一篇学术论文,然后当天就完成了。这个我永远也无法做到。”

为了承诺重返台湾

1982年博士毕业后,巫和懋先后在美国罗格斯大学、范德比堡大学和杜兰大学任教,1989年受聘杜兰大学经济系与弗理曼商学院终身教授。

就在他任教期间,华严每年都邀请巫和懋回台湾执教。“我一直答复——好,但是一直也没有回去。因为在美国会有tenure(终身教授)的考核。考核结果还没出来,你就走了,好像有点不战而逃的感觉。当时想的就是,怎么也要把tenure考下来。”结果,这一考就是6年。考下终身教授之后,系里对巫和懋委以重任,他也就更加走不开。

1991年,华严因气喘病发去世,巫和懋心里很难过,坚定了回台湾的想法。“我答应过他,这是一个承诺。”

不过,要回台湾并不容易。“那个时候,我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在美国,所有的亲戚、朋友、同事甚至老师都反对我回台湾。毕竟当时台湾的薪水只有美国的四分之一。”巫和懋告诉《经济》记者,当时他一个一个地说服,一直到1993年才成行。

尽管台湾的科研环境不如美国,薪酬水平也没有美国高。但是巫和懋说:“回到台湾就是有回到家的感觉,让我更有满足感。‘血浓于水4个字,就能把很多感觉表述出来。”

回台湾后,巫和懋担任“行政院”陆委会咨询委员、经建会咨询委员,甚至出任台湾政府委托的最大智库的副院长。“我们很多副院长、院长都曾经做过官员,常年参与台湾的政策决定,每个月要给台湾最高领导人报告一次。我给陈水扁报告过好多次。”

到大陆来,我不后悔

正因其在台湾深孚众望,所以2006年巫和懋来大陆做全职教授的决定,对于台湾各界,都不啻于一记惊雷。

“当时我们大学同学会,很多人上来骂我,‘老巫,你要小心啦,你要被共产党骗了。说是给你那么多薪水,你去看能拿到几分。都是这种话。”说到这里,巫和懋暂停了下来,身体向后倚在了椅背上,一只手捂住了双眼。

时至今日,巫和懋出走台湾引起的震动仍旧余波荡漾。

2012年3月,台湾“安全局”列出了一份169人的“台湾人登陆担公职”名单,认为这些人违反了两岸人民关系条例,要求陆委会对其进行处罚。巫和懋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当时我在北大国家发展研究院担任常务副院长,他们认为是公职,要处罚我。列了好多人,我排在第一位。现在我回台湾检查护照的时候,还有好多人看我不顺眼。”但巫和懋认为,“这些并不能动摇我来大陆的决心,也不在我的考量中。”妻子和孩子的支持更重要。

面对重重阻力和质疑,巫和懋执意来到大陆。这既缘于巫和懋少年时代家庭和学校教育留下的深刻烙印,更有林毅夫的慧眼独具。

“我祖籍在安徽,爷爷是地主。因为阶级成分,不走就有不同的待遇。1949年,爸爸妈妈从上海去了台湾。不过大多数亲人都留在了大陆。”此后的数十年间,两岸亲人虽不能相见,却一直通过香港曲折地通信。父母对大陆的深厚感情,也感染着他。

巫和懋还告诉记者,他上学时,“要读很多中国传统文化,四书几乎都能背诵下来。中国历史、中国地理也读的很熟。”而且,“念中学的时候,地理老师和历史老师都是从大陆过来的,他们的课讲得有声有色,非常有趣。我们的历史老师,还是北师大毕业的。”这种教育促使巫和懋心系中国大陆,关心中国的发展动向。

1993年回台以后,巫和懋就一直想找机会来大陆看看。终于在1997年,时任香港中文大学校长的刘遵义安排他到南开大学担任客座教授。“在斯坦福的时候,我给刘遵义老师当助研。后来他做了香港中文大学的校长。他和我说,南开大学需要老师。经过他的安排,我就去了南开教书。”南开学生的淳朴认真和谦虚勤奋,给巫和懋留下了极佳的印象。

1997年到2006年期间,巫和懋又受聘于清华经管学院、北大光华和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以及浙江大学,担任特聘教授或客座教授,为博士生上课。9年间,巫和懋一直往返两地,大陆学生的刻苦和求学精神令他十分感动,也萌生了到大陆担任全职教师的念头。

“我从没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个想法,那时候我还在光华做特聘教授。所以林毅夫的厉害就是他知道我有这个想法,而且动作很快,问了我的意愿后,把我的资料拿到,就立刻要我考虑答复。”

巫和懋不想把自己局限在台湾,这也是他愿意来大陆的重要原因。“中国的未来还是在中国大陆。所以我愿意回到大陆来,参与中国的发展演变。到大陆来,我觉得没有什么好后悔的。”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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