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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善”的异族人

2014-09-25孙霞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4年9期
关键词:旅美弗兰克性格特点

[摘 要] 1980年代大陆留美文学中的美国人形象,是作者负重与超越心境下建构的结果。美国人是是一种积极的、肯定性的形象的“亲善”者形象。具体体现在认为美国人是享乐的推崇者、友善者及游离于“我”心灵之外的痴情者等方面。

[关键词] 1980年代;留美文学;“亲善”;异族人

从总体上来说,这一阶段作品所刻画的美国社会与美国人,其形象显得不够深入与丰满。对此,不但评论界而且作者们自己也表达过类似看法,认为写得比较“表面”、“肤浅”[1]。不过,“表面”“肤浅”只能表明视角的深浅,并不能藏匿褒贬,由于美国人的率性、乐观等性格特点与旅美作者对美国社会的向往等因素的作用,在这种“表面肤浅”视角下的美国人不是“伪善”、“暴虐”等可憎的形象,而是刚踏上美国土地、处在近乎“狂热”[2]状度下大陆旅美作家所看到的异族人形象,而且是一种积极的、肯定性的形象。在具体行文中,“亲善”形象主要体现在享乐的推崇者、友善者及游离于“我”心灵之外的痴情者等几个方面。

一、“享乐”与“亲善”的异族人

美国人崇尚享乐的生活态度理应为大家所熟知,而在近百年美华文学作品中,对他们这一民族性格也不乏描述。只是这一性格特点有时在作品中并不是作为美国人性格的主要描绘对象,而是一笔带过,或者对他们这种崇尚享乐的性格持否定的态度。与此不同,80年代的旅美小说往往将美国人这一性格从积极肯定的一面进行突出、集中的描述,从而使其成为此阶段大陆旅美作家的美国书写的重要特点。

查建英在留美作品《水床》中所描述的美国青年“渥特”并没有出场,但我们通过留美学生杰生与“她”的言谈,便可窥见他的性格特点。与杰生那个硬邦邦的单人床相比,渥特那个大很多的房间摆的是一张价格不菲的水床。渥特之所以要购买这样的一张大床,是因为他认为,一个人一辈子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床上度过,床极为重要。虽然渥特在作品中只是起到衬托杰生所秉承的节俭简朴的中国传统的作用,却反映出美国人渥特崇尚享乐的性格特点。在这里,作品几乎没有涉及渥特其他性格特点,崇尚享乐就是他的主导性格。

除了对美国人崇尚享乐的性格特点的刻画,作品倾向于将美国人刻画成为友善者。虽然西方人对友情的珍惜与对客人的善待也多有记载,但自近现代以来,随着国际交往的频繁,但以大欺小、以强凛弱的现象时有发生,以至于弱国国民去强国谋生哪怕是交流求学,都倍感来自“他者”的压抑甚至侮辱。体现在中美民间交往中,同样如此。对此,闻一多、林语堂、白先勇以致曹桂林等旅美小说也多有叙述。不过,如果我们看看80年代大陆旅美小说中有关美国人形象的描绘,却大多是亲近友善的。如留美作家苏炜在其早期留美作品《杨·弗兰克》中所谈及的弗兰克,他是女主角杨蔼伦的美国丈夫,作为一个次要角色,弗兰克仅起到说明杨蔼伦虽嫁给了美国人却还不能忘怀中国的符号作用。但通过弗兰克对杨蔼伦的体贴与理解的叙述,弗兰克是一种亲切的美国好男人形象。

美国人友善乐观的性格刻画,固然有一定的现实性,但我们不能否认作者个人因素的作用。如查建英最开始是在南方的一座小城就读大学,因为中国人特别少的缘故,她不但很少感受到美国人的歧视,而且还很能受到老师、同学们的关注,并说他们聚会时以能带中国同学参加而自豪。这种经历自然使她对美国人更多一份亲近、友爱。其实,这种主观性的因素还是与离不开时代背景的影响,在隔绝几十年之后,再度对向美国派遣留学生,自然会使得双方因为新奇还互有好感的可能性增大。

然而,在刻画美国人友善乐观性格的同时,作品又描述了留美学子身处美国社会“边缘”时所感受到的隔膜与疏离。就如查建英留美作品《客中客》中的升平那样,平时看到美国同学也拍肩打背地招呼,可是一到美国式聚会就懒得去,因为在那里:“好像一下子认识了很多人,又好像谁也没认识,四周还是一堵高高的墙,上面影影绰绰晃着无数陌生的头。”[3]虽然欣赏美国人的洒脱、阳光,见面时也可拍肩打背地交往,可终究难以融入那个异族群体,对他们有股本能地排斥感。该小说中的大陆留学生老郝一听洁茵要带她的美国男友来升平处聚餐,就嘟囔着说她多事,带个老美来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美国人虽然可以成为“点头之交”的朋友,却难以进行深入的交往,更别谈深入的心灵交流。其实,不但与美国同学朋友无法沟通,就是与美国恋人、夫妻间也难以真正的了解,这在下文还将具体论述。这正可套用巴柔所说的“‘亲善的他者毕竟是别人”[4]。作品中人物视美国人是“异族人”,认为与他们之间存在隔阂,这同样离不开作者自己的感同身受。如纽约“晨边社”诸成员在1987年的“留学生座谈会”中就此问题作了专门探讨,针对于仁秋谈到的留学生的“边缘人”的现状,江宇应说:“边缘人的问题的确非常值得重视。我自己就深有此感,觉得无论留下来或者回去都有一种疏离感。”,对此,谭加东(即坚妮)马上响应:“我自己每天就在与这种疏离感作斗争”[5]留美学子所感受到的边缘感与疏离感等是人们加入一个陌生的团体或者社会普遍具有的心理,本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这里特意谈到这一点,是为了说明他们所感受的疏离,也只是将美国人当作“异族人”意义上的疏离,而非当作“他者”的敌视心理。

二、游离于“我”心灵之外的痴情者

其实,“‘友善的异族人”形象与“游离于“我”心灵之外的痴情者”形象又是何其相似,都有对美国人认同的一面,但又都有疏离感。因此,在一种宽泛的意义上来说,后者又是隶属于前者的,属于前者的一部分。只因为,这种形象比较明显,于是,将它单独列出作为一个部分,自然也有它存在的理由和价值:从情爱的角度来分析美国人形象可为我们更确切地把握作品对美国人形象的刻画,似近实远、似远又亲近就成为他们予以旅美学子的主要印象。

80年代的旅美作品中,刻画了众多痴情于中国女性的美国男性(当然也不乏喜欢中国男性的美国女性)。中国恋人也许认同或者回应了他们的爱恋,但似乎都难以与他们进行心灵的交流。如《丛林下的冰河》中的“我”,也很想做一个如捷夫他们一样快乐的“西洋人”,但终因意识到自己放不下心中的D(指代故国文化),因此决意与捷夫分手。可怜的捷夫无奈而又痛恨地面对这场分手,却无法明了导致分手的原因。他们之间虽然交往了好几年了,却没有进行最深层的交流。捷夫爱她,可却并不想接受、了解一个真实的“我”,如他总认为她是阳光、天使,一旦她为自己的学业发几句牢骚,他就非常错愕。所以,“我”只有永远扮演固定的阳光角色。杨蔼伦的往事不堪回首,心灵的创伤可谓千疮百孔。对这样一个内心复杂的人,弗兰克一再说她是一个“迷人的妖怪”,除了面对她种种看似怪异的举止并满足她一个个看似莫名其妙的要求,又哪能真正的了解她呢?虽然杨蔼伦说她爱她的美国丈夫弗兰克,可又说自己做梦从来就没有梦见过美国人,那当然也包括她的丈夫。既然同床异梦,又何来心灵相通呢?容栩虽然喜欢爱德华没有一丝阴霾的大笑,却对爱德华的种种示意总是置若罔闻,更别提让她了解她的过去与心灵……这真是一个个孤独的痴情者,“我”(中国女人)也许喜欢“他”,爱“他”,却无法与“他”形成共鸣,“他”总是游离于“我”的心灵之外。

总之,“简单、肤浅”也许反映了当时旅美作者对美国社会和美国人的了解程度。但是,“肤浅”的了解也是一种了解的方式,就如没有个性也是一种个性一样。而且,通过他们“雾里看花”式的看美国的方式和内容,我们同样可以窥见那个时期作者们的心灵世界以及形成作者这种心灵的那个特有的时代和中国社会。

参考文献:

[1]陈建功.小楂及其他[J].文汇,1989年第2期.

[2][法]巴柔比较文学意义上的形象学[J].中国比较文学,1988年第4期.

[3]查建英.留美故事.花山文艺出版社,2003年.

[4]亨利·巴柔.形象//孟华.比较文学形象学.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

[5]于濛.“留学生文学”座谈纪要.小说界[J],1988年第1期.

基金项目:武汉理工大学自主创新研究基金项目“1980年代大陆旅美作品中的美国形象研究”(2013-IB-032)。

作者简介:孙霞,湖北武汉,武汉理工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研究方向:中外文学。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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