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郑旭

人在北京，必须学会舍得。工作原因，我和妻子把近两岁的女儿托付给石家庄的岳父母看护。空闲时，我们都要回去陪陪小家伙，虽然只有一个久违的吻和一份精选的礼物，但也能让女儿获得短暂的欢愉。

选礼物是每次见女儿之前妻子要做的功课。她除了对礼物的质地要求很高之外，还要求每一份礼物对孩子都有意义。

“国庆节给小家伙选点什么带回去？”我问妻子。她稍作深思回复我说已经想好了。

提问妻子的同时，我也在心底翻阅年少时属于我的国庆节礼物。

小时候，除了春节和儿童节，国庆节要算我和同龄人最为期待的节日了。记忆深处，国庆节收到最多的礼物是父亲送的玩具枪。

父亲是军人出身，后来做了警察。上小学后，父亲在国庆节里就很少有机会休假了，而且一连几年都是这样，我也就很少再有国庆节礼物了。唯有一年，执勤间隙的父亲拿回一个盒子，打开后发现是一只蓝色的球体。

“这是地球仪，全世界的国家都在这上面，你找找看，我们国家在哪儿？”父亲旋转着“世界”，而我则寻找着祖国。

我依稀记得，找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那一刻，父亲的笑容格外灿烂。这份礼物此后就一直置于我的书桌上。

转眼步入中学时代，国庆节放假前，我的语文老师给全班同学布置了一篇半命题作文，题目是《行走在……》，要求写足500字。

说实话，这是一份让我感觉特别吃力的语文作业。假期七天，我反反复复写了好多版本，但直至返校的前一晚也未见文章模样，执笔之手不停地旋转着桌上的地球仪，祈望传给大脑足够的动力。

蓦然，我看见了那片海，那片与祖国紧紧连在一起的深蓝。我想，等工作了，我要沿着祖国的海岸线从北走到南，去领略海的壮美，去感受海的波澜。

人或许就是这样，当你未能身临其境，抑或未曾相遇相知时，一切遐想都可以惟妙惟肖。尽管那时的我并没有见过海，但语文老师还是对我的那篇题为《行走在祖国的海岸线上》的作文给与了肯定。

记者是一个行走在路上的职业，从业多年，凡有机会去沿海城市出差，我都会沿着海岸线走走。

2011年国庆节，为了兑现给妻子的承诺，我们牵手走进海南三亚。在亚龙湾干净的沙滩上，我说，这里是中国的最南端了。妻子说不对，准确的表述应是中国大陆的最南端，因为再往南，中国还有一片辽阔的深蓝。

一年之后，我们的女儿降临人世，妻子说她是一个希望的延续。

几天之前，妻子告诉我说，国庆节期间她被抽调到地方医院的急救中心值班，不能回去看女儿了。

眼神中，我能看得出一位年轻母亲的不舍和身不由己。我用了一首军旅歌曲的歌词安慰她：“什么也不说，祖国知道你，一颗博大的心啊，愿天下都快乐。”

妻子含泪而笑，尔后她交给我一个包装袋，打开后是一套中国地图的拼图玩具。拼图上，南海与整副拼版紧紧相连。

“把它送给我们的女儿！”妻子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