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煞住“长风”

郭光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讲长话、写长文、开长会和拍长剧的风气又悄然兴起来了！

某乡党委书记在上任见面会上讲了135分钟，还意犹未尽，“谈兴”正浓。某单位为解决灭鼠经费向政府打报告，从灭鼠意义到灭鼠困难再到灭鼠措施，写了洋洋万字，还附有古今中外“参阅资料”8篇。与长话和长文相伴而生的是长会，长的大约半月十天，短的也有一天半昼，并且还经常会议拖堂。至于电视剧中的“长风”，就更是司空见惯了，三四十集已是家常便饭，六七十集也屡见不鲜；报载最近某单位准备投资6亿元，历时7年，拍一个百部千集的专讲历代后妃传奇的电视系列剧，看来大有勇夺“长风之冠”的“英雄气概”！

“长风”泛起的表现如此之烈，其弊端是十分突出的，浪费时间、挥霍钱财、败坏风气。所以，历史上的开明君主大都是反对“长风”的。如明太祖朱元璋上台后大刀阔斧革除弊政，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改掉文牍主义。“元朝以吏治国，法令非常繁冗，档案堆积如山。”朱元璋便立“案牍减繁式”，简化公文，减少文件，提高效率。唐宋元三代遗传下来一个坏风气，就是皇帝任命一个官，这个官就照例上表推辞，一而再，再而三委婉谢绝，而皇帝也一而再，再而三降旨劝勉，直至上任为止。这种浪费时间和耗费纸墨的官场游戏，也被朱元璋下令废除。当时刑部主事茹太素喜欢写长文章。有一次他的奏折“陈时务累万言”。朱元璋看了勃然大怒，在朝堂拿起棒子就打茹太素的屁股，且边打边说：“所以直言欲其切于情事，文辞太多便至荧听，太素所陈五百余言可尽耳。”朱元璋此举不仅开了明朝廷杖的先例，而且成了后世煞“长风”的典范，一直流传至今。

有些人觉得讲话、作文、开会和拍剧，非长不足以显示自己水平的高深。其实这是天大的误会。一席讲话、一篇文章、一个会议和一部剧作的价值怎么样，并不在于它的篇幅有多长和占用时间有多少，而在于它是否反映事物的本质和具有思想的力量。春秋时期，齐景公问孔子怎样才能把国家治理好，孔子回答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八个字翻译成今天的话，意思是说，做君主的要像君主的样子，做臣子的要像臣子的样子，做父亲的要像父亲的样子，做儿子的要像儿子的样子。寥寥数字，字字千金，就把要说的思想都说清楚了。邓小平同志历来讲话和写文章都是言简意赅，即使是阐述重大理论问题也是如此。1992年，他在谈到计划与市场的关系时说：“计划多一点还是市场多一点，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计划经济不等于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也有计划；市场经济不等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有市场。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从这里可以看到，小平同志仅用了77个字，就廓清了这个争论多年的敏感问题。由此可见，在某种意义上说，短是千锤百炼的结晶，既是量的优化，又是质的提升，更是思想的精髓所在。

话风、文风和会风，实际上反映的是一个人的思想素质和工作作风。1793年3月，华盛顿连任总统时说：“同胞们，我再度奉人民之召执行总统职务。只要适当时机一到，我将会尽力表现出我心中对这份殊荣及美利坚人民对我的信任所怀有的崇高的感受。宪法规定总统在执行公务之前，需先行宣誓就职。现在我在你们面前宣誓：在我执掌政府期间，若企图或故意触犯法律，除承受宪法惩罚外，还接受在现在这个庄严的仪式上所有见证人的严厉谴责。”这是迄今为止最短的美国总统就职演说，全文只有140个字。透示出华盛顿谦虚、谨慎的态度和对国家、对人民尽心尽责的决心，所以他话音未落，全场就响起经久不息的鼓掌声和“华盛顿长命百岁”的欢呼声。习近平同志就任中共中央总书记后首次接见中外记者的讲话，仅用时15分钟。当他在论及我们的奋斗目标这个重大话题时，连标点符号在内只有21个字，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真是“短”的榜样，“精”的楷模。透过上述深刻而又简洁的话语，我们看到的是伟人们忧国爱民的高尚情怀和求真务实的工作作风。

当然，我们反对“长风”，并不是说什么东西都是越短越好。内容上确实特别需要，长一点并非不可。这里重要的是作者们必须有“精品意识”，心里要时刻装着听众、读者和观众。那种为做长而强做长的长话、长文、长会和长剧，是无论如何没有必要的。

我们的时代已经步入了信息时代。人们对时间的珍惜已经由年月日转变成了时分秒。时间就是生命。须知陶醉于“长风”的人，正如鲁迅先生当年所批评的“无端浪费人家的时间就等于谋财害命”。如果我们大家都能够从这样的高度认识问题，那么煞住“长风”就指日可待了！

（作者系中共邵阳市委书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