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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营中的舞者

2014-09-24王军

中国摄影 2014年9期
关键词:供职文澜抗争

王军

他们身处资源稀缺时代。那时,有相机就是摄影师。他们能进入的场所,接触到的人群,受启蒙的观念多是稀缺资源。他们曾身处渠道资源垄断时代,他们曾身处容易聚焦的时代。在这样的时代里,他们二人的顺势行为就可结正果。况且,他们还有自己的主张,完全可再“草船借箭”一番,“偷桃带李”式地获得成功。

成功与否?是个复杂的话题。

从在媒体供职的摄影师角度看王文澜、贺延光,无疑他们是成功的。无论是从他们个人诉求与收获上看,还是获得的高级别专业奖项及同行对他们的理念、行为和成就的尊重与认可,甚至他们所在单位给他们的待遇都是这样。

由于同在媒体,同为摄影记者的原因,远离京城,想隔岸观火,笔者想从三个方面说说在摄影岗位供职者的顺势、逆流和兼容。

兼容:身在曹营中的长袖善舞

同样身处天涯海角,一种人是不得不去、不能不去,他是被放逐的。

还有一种人,为享受在水一方的避世感,实现“爱你到天涯、恋你到海角”的梦中情怀。

王文澜、贺延光在摄影这行能有成就,是兼容的结果。他们一个在1970年代初,服役时当宣传干事,手上有了相机。一个在工厂,也能领上公家的胶卷。这是在相机还是少数人持有的情况下。

1980年代初,二人都进入了国家级大报。供职平台对摄影师来说是能否获得拍摄机会的重要考量元素。

1980年代至1990年代,《中国日报》的头版大照片是摄影记者圆梦的地方,多数平面媒体还在图片属于插图时,版面上多是邮票、火柴盒,大不过名片尺寸时,王文澜的作品频频大块出现,这一时期,是他职务作品获得认可的关健期,也是他扬名的第一桶金。同时,在《中国日报》头版上,读者能看到不是新华社通稿中的国家领导人公务活动照片,而是媒体极少呈现的“神者人图”。

我看过王文澜拍片。那是一场流程式的合影。领导人在接见各方低他几级的领导人时的合影。工作流程是:其他人站好了,前排中间的位置空着。领导人出现后与前排人握手后,坐下、坐稳。在亲切的笑容呈现时,现场快门声、闪光灯一片。

王文澜在现场,两台佳能相机上一个装着70-200的头。他的快门在领导人坐下的瞬间,按得最多。一张在所有低头、侧头、恭敬地望着领导人、领导威严地落座的照片生出,照片留在他的电脑里,自然不是第二天《中国日报》的头条。此图,留给阅读者多种解读的空间。在现场,同是官方摄影,能拿出这样片子的不多。

贺延光供职《中国青年报》。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这里常有受社会追捧的针砭时弊声音发出。那一时期,在海南省五指山区的一个普通中学的每个班级都能看到这张报纸。

笔者也看过贺延光拍片。2000年12月,新千年千对新人在天涯海角举办集体婚礼。地点:三亚天涯海角景区进门处。新人站在合影架上,面向大门,背对大海。组织方高喊开始拍照。低空出现一架飞机,像是飞行员好奇想看看队列中有无他爱的人和别人结婚了。千对新婚者无一例外地抬头看天,队前的摄影师多数也在看天,贺延光连按着快门,彩色底片上留下千对新人整齐望天的景观,切中了中国传统婚礼拜天地的仪式细节。

在我看来,二人把握的快门时机均是兼容的结果:公家给的机会,拍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是公家求的片子。

在宣传与新闻概念不是很明晰时期。对于新闻摄影师来说,在宣传理念主宰下,图片只能在符合宣传者的价值观,达到可用形象鼓动、提气的功能时才可能被采用,也就是他的工作才能被供职单位认可。日久天长,多数人放弃可能不被认可的照片拍摄时机,相机里多是千篇一律的形势图解、美化片。

王文澜和贺延光不是这样,他们能分清,所拍图片哪些是报社要的、哪些是必需要留下的、哪些是自己喜欢的。

就算是供职单位的片子,他们也在螺丝壳里做道场,拍出些不同凡响的片子来。

王文澜手上那批老北京的片子是这样。贺延光1998年抗洪的片子也是这样。同时,那些他们认为必需要留下的和自己喜欢的作品,实在是二人实力的显示,更是二人不同凡响之处,更形成了二人与多数摄影师的区别。

在多数人乞求和责怪供职单位不将三者稿件统一起来,或者取后两者时,他们不声不响地行动着,以至于在单位安排的采访现场,活动一结束,二人都会迅速地向同行展示一下他们自己的作品。

顺势:草船借箭式的成功模式

人立于世,如身处河流。有人在河中泡澡,有人在河中游泳。游泳的人,有的是游到哪儿都可;有的人直奔对岸。游泳时,有的人累了就上岸,有的人逆流而上,去寻找他的方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王贺二人手持相机,也在下河,是一种顺势行为,下河前,他们在分清水流,在更宽、更多的河流上看不同的河中人是怎么游?游到何处?何时上岸?上岸又做些什么?

今天,他们发现:相机都可以不带,举个手机,在通话间,手机离开耳朵,放在眼睛前,在对话人没有感觉通话受阻的情况下,作品碰一下手机后就可全球共享了。

在摄影已成了低级的消费行为时;在这一行为常常被艺术创作高雅所掩饰时;在此情形下,他们二人可得到的稀缺资源是不可复制的。

他们身处资源稀缺时代。那时,有相机就是摄影师。他们能进入的场所,接触到的人群,受启蒙的观念多是稀缺资源。他们曾身处渠道资源垄断时代,他们曾身处容易聚焦的时代。在这样的时代里,他们二人的顺势行为就可结正果。况且,他们还有自己的主张,完全可再“草船借箭”一番,“偷桃带李”式地获得成功。

今天的情形已是天翻地覆。

时下,世界呈现的长度、宽度、深度时时增加,仅信息呈现就给人无穷的选择和发展机会。同时,也让人接受时精神焕散和疲劳。人们需避开大量的消耗和沉沦,需要做更多的抗争。同是河流,当岸越来越宽时;当水越来越急时;当人越来越多时;当各自诉求越来复杂时,越来越多的人淹死其中……王文澜和贺延光事业黄金期,少了许多困扰。endprint

抗争:随波逐流中的逆势能力

反其道而行之会如何?追寻事件真相、探寻现象中的本质、呈现自我观点则是逆势,是一种抗争行为。

抗争是一种凭着获胜的愿望而竭力抗衡奋斗,它需抵制常人所想、所思、所为、所持观点。抗争者在迫切需要众人予以赞佩的热切愿望推动下,具有逆势进取的力量。

王文澜、贺延光获得交口称赞的作品就是这样。当众人热切地将镜头对着高大上的空间时,王文澜蹲在地上,平视着一辆辆自行车,镜头对着一架架被作为交通工具在使用的中国百姓。当众人期待着大陆、台湾两岸高层双手热烈相握的画面出现时,贺延光将关注点放在他们的脚、正向前迈出的脚步上。

抗争者获胜意味着他的力量、财富、技能、修养、道德或其他方面的出众。在这个层面上,可细细品析,二人的性格、信念、人格和他们的摄影技法。

我特别关注的是他们达成自己目标的那份坚持。美国哲学实用主义运动先驱威廉·詹姆斯认为:大量有才干的人都是有抱负的,具备明确地持之以恒地达成自己目标的内在品质。他们大都是从自己所处的时代、国家、早年生长的环境中,选择一种看起来的更有机会获得成功的路。

王文澜、贺延光是不从众的人,同时对不从众行为表示赞赏,这都需付出相当的精力。

二人拍片时,都是在别人没拍时,他们的快门已响;别人收工时,他们还在现场转悠;别人上了头版头条时,他们却在欣赏着相机里、电脑中、底片上更好的那张……

王文澜在单位讨论发稿时,嘴上常挂着一句话:你看能不能这样?这张是不是更好?这是王在与图片编辑、主编、编委们沟通,他要实现自己的主张。

而贺延光在讨论发稿时,时常愤然甩门,嘴里吐出狠狠地一句“京骂”,直截了当地抗争。

和多数人一样,我没能看过他们完整的摄影作品,在此无法展开。据说,他们手上有不适在大众传播中的片子很多。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同在刑事现场,法警拍的片子多是不适合在大众中传播的。

不过,王文澜、贺延光的抗争是有局限性。前文所涉“抗争者获胜意味着他的力量、财富、技能、修养、道德或其他方面的出众”。仅从技能上看,二人同时受到时代的限制。

拍纪实时,什么时间拍?频率和周期又是如何?如果是记录历史,是职务行为还是个人观察?个人观察的局限性又会是

什么……

对此,王贺同时代的人说:有个卷,有个相机就不错了,那由得你选!

我只能说,时代所困。

正是这个局限,后人有了更多抗争的空间,时代在发展,个人在进步,明天会更好!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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