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剧中女性形象对都市白领女性形象的解构——基于34位都市白领女性对《后宫甄嬛传》看法研究

□周 婷

2012年《后宫甄嬛传》（以下简称《甄嬛传》）自播出以来引发收视狂潮，口碑极佳，被称为宫廷剧的终结篇，是一部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经典之作。有观众认为这是对职场生活的映射，反映了都市白领女性的形象。本文从宫廷剧女性形象的角度切入，结合社会学与传播学相关理论，解读《甄嬛传》中对都市白领女性形象的塑造，并通过采访三十四名都市白领女性,比较宫廷剧中的女性形象与现实生活中的都市白领女性形象的异同，对宫廷剧在如何塑造女性形象方面提出建议。

《甄嬛传》中对都市白领女性职业形象的塑造及原因

宫廷剧是作为历史剧的类型之一，从叙事关注视角可以分为女性主义视角、帝王视角、平民化视角三种类型。女性主义视角关注的宫廷剧即以女性视角为切入点,从女性主体本身来关注她们的命运变迁、价值观念和心理需求,深入挖掘人性的深层意蕴,淡化道德批判和意识形态。①2012年《甄嬛传》便是以这个视角关注的宫廷剧。该剧播出后，被称为古装版“杜拉拉升职记”，有网民还根据此剧总结了“职场生存宝典”。然而，对于现实生活中的都市白领女性，《甄嬛传》中的女性与职场女性形象是否完全一致？

本文对34位都市白领女性进行访问，14%的女性非常赞同自己的职业形象在剧中有所体现，24%的女性认为完全不符合，35%的女性认为小部分符合自己的职业形象。对于朋友、同事的职业形象与剧中的女性形象。24%的女性认为非常符合，1%的女性认为完全不符合，29%的女性认为小部分符合。通过以上分析可得出，现实生活中的职业女性形象与电视剧中所展现的女性形象并没有高度的一致性，大部分的职场女性认为这种契合度只是小部分的契合。

本文将都市白领女性定义为：具有较高文化程度，主要在办公室从事脑力工作的工薪阶层女性。在与采访的部分都市白领女性交谈中，她们普遍反映都市白领女性是社会职业中的身份象征，这类女性生活的职场犹如《甄嬛传》中的后宫。在剧中，各种妃嫔的头衔变化类似于都市白领女性的职位升降。在这种环境中，处理的都是和同级和上司的关系，都有各自的目标，《甄嬛传》中女性形象对都市白领女性之间有形成参照的基础，研究《甄嬛传》中的女性形象可以看到都市白领女性形象在电视剧中是如何塑造的。

（一）外在形象塑造解读——满足“他者”的审美定势。

《甄嬛传》中的女性是皇帝的妃嫔，受访女性在形容剧中女性给人的印象时，“美丽”“漂亮”两词一共使用了10次。现实生活中，都市白领女性也常常和都市丽人一词相连，穿衣打扮常给人以职业、干练的印象，受访女性中也无一不承认职场中的打扮决定着被自己或他人是否认同。《甄嬛传》中表现与都市白领女性的外在形象相契合的地方就是剧中契合女性身份地位的服饰、妆容。除了服饰妆容的形象得到认可外，剧中人物的礼仪、言语等也和人物身份相契合，这实际上提供了理想女性的一个审美标尺和表现范式，女性既要美丽又要成功。

为何要如此塑造女性的外在形象？主要是满足“他者”的审美定势。这里的“他者”主要指男性。大众传媒在制造现代女性形象之时，多在新闻、广告中可以看到的女性年轻、漂亮，拥有白皙的肌肤、大眼、长发，魔鬼身材，尤其是护肤品、化妆品广告。这些频繁出现在人们日常生活中标配的美女形象也倒映在电视剧之中，满足他者的审美定势。宫廷剧创造出形形色色的女性形象年轻靓丽，在宫廷剧中的女性打扮多是为了取悦男人。

（二）权力形象塑造解读——女性意识的觉醒与发展。

1.后宫等级折射职场等级。在这种反映职场女性形象的宫廷剧中，后宫好比职场，如甄嬛所代表的是现代社会杜拉拉式的都市白领女性，以一个普通家庭、高等学历的身份背景入职，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步步升迁。不同阶层的职场女性，表现在不同的行为举止和职场心理，在等级之中为求上位就产生了如电视剧中所表现的后宫女性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受访者中62%的女性大部分赞同或非常赞同剧中体现了职场女性间的勾心斗角。

2.男权社会的牺牲品。大众文化对女性的影像化展示，虽然在一方面强化了女性被观看的多重视角，试图使女性可以获得与男性平等的视角，但是大众文化赋予女性的解放力量并没有彻底改变女性的弱势地位。②

《甄嬛传》中表现的女性是权力异化的产物，无论是最后成为“胜利者”的甄嬛还是腹黑的皇后、嚣张的华妃，这三名看似取得了不同程度成功的女性在本质上也是男权社会的牺牲品，她们共同失去的还有自由。宫廷剧的传播也多是将女性置于男权社会的祭品、牺牲者的地位，即便女主人公不同于传统的女性形象却还是遵循传统男性所塑造的女人命运，从事着被动而辅助性的工作、家务等。这种形象的塑造似乎在暗示，无论一个女性想在职场上取得多大的成就，她的根本职能只能回归到家庭之中，即便在当代社会被称为女强人的女性也多是因为其表现展现着男性话语圈所认同的概念。

（三）性格情感形象的塑造。

1.智慧的抗争。和众多以女主人公成长为线索的电视剧一样，《甄嬛传》不仅是一部宫廷剧，还是一部励志剧。受访的女性列举让她们印象较深的女性人物时，其中61%表示对甄嬛印象深刻，谈到对甄嬛印象深刻的原因的时候，出现频率较高的词有：“漂亮”“厉害”“聪明智慧”“隐忍”“蜕变”“坚强”。

甄嬛从刚入宫时的装病避宠到无奈争宠到设计获宠，最后宠冠三宫，与华妃、皇后周旋，被陷害，被设计，一次次地运用自己的聪明为自己解围，懂得收敛与自我保护。在这漫长的走向权力高峰的过程中，甄嬛的才智为现代都市白领女性普遍认同。有人据此整理了职场上位法则：第一策：初来乍到，学会蛰伏；第二策：不发则已，一发惊人；第三策：以退为进，以守为攻；第四策：伺机而动，一招毙命。③这些总结法则的出现一方面说明《甄嬛传》中的女性形象对职场中的女性有一定的借鉴作用，另一方面也说明电视剧中智慧的女性通常能得到现实生活中女性的认同与效仿。

2.人性的多面体。《甄嬛传》中，甄嬛在身份角色不断变化与对抗的过程中，缺乏归属感和安全感，性格的变化也由此产生。这一变化的集中表现就是剧中女性角色理想与现实的分裂。无论是剧中甄嬛的斗智斗勇还是剧中女性表现的人性的多面，该剧试图用女性性格上的形象来获得现实中女性对剧中女性形象的认同。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院靳锐说:生命、爱情、女人、人，这些传统的古老话题在《甄嬛传》里全部被解构了。虽然这只是一部电视剧，可是它所折射的是当今时代人们无意识欲望的艺术表达，大众渴求什么，艺术里就会相应地传达什么。④

对宫廷剧中都市白领女性形象塑造再思考

从对宫廷剧中女性外在形象的塑造来看，美丽的外表作为视频展现是无可厚非，但通过宫廷剧所打造的关于成功女性的神话，对现代都市白领女性的审美模式会造成影响，例如这个世界是属于成功男性与年轻貌美的女性的。然而，对于电视剧中的女性形象，受访者表示了不同的看法，53%的受访者表示了赞同，大部分认为剧中人物形象的多样性和人物性格的多面性与现实生活中都市白领女性形象是一致的，但表示中立和不赞同的女性多认为剧中女性与现实中都市白领女性形象之间有着一定的错位。

从《甄嬛传》可以看出，宫廷剧中试图通过女性自己的奋斗提升自己身份地位、权利而达到的鼓励现当代女性争取自我幸福的作用，这其实是将现代的女性意识赋予给了古代的女性，这和古代的女性性别意识不同。古代女性性别意识大多是意识到女性在家庭中的固定角色，即便是谋求权力的女性，也是通过利用男人获得一定的权力，而现代女性的性别意识是意识到女性在社会中的地位平等。

《甄嬛传》虽然在内容上有表现女性追求平等自由的一面，但并没有突破女性悲剧命运的主题，并且在某些方面以看似残忍的表现方式异化着人们对母性、友情、爱情的思考。女性主义视角的宫廷剧若要取得进一步的发展，应该改变这些陈词滥调，更多地在影像中赋予女性话语权，让女性的形象延展到公共领域，而不只是女性这一群体之间；在表现女性视角之外更多地承担历史文化责任，珍视自己的传统文化，传播国人乃至世界人民所坚守的共同价值,如真善美。《甄嬛传》中虽然也有对医药、礼仪、服饰等中国传统文化的展示与渲染，但其影响力远不如女性之间的勾心斗角。相比于2005年在国内创下收视奇迹的韩剧《大长今》，同样以一个女性成长为主题的电视剧，《大长今》更多地是表现长今的独立自强以及对爱情的坚守，正面的形象大于长今在宫中的尔虞我诈。透过长今的成长，剧中更以细腻的描写展现并诠释了韩国的饮食、医药、礼仪等传统文化。这无疑对于以女性形象视角的宫廷剧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结语

对《甄嬛传》中的女性形象分析可以了解，宫廷剧中的女性形象是在电视文化表现需要下女性形象的极端体现，对现代职场中的都市白领女性形象有映射却不能代表。剧中的女性被赋予了更多的现代女性的意识，却依旧维持着传统的性别观念，这将女性处于集体陷落的境地，凸显的是性别权利的不平等和女性话语权的失落，对女性形象的塑造是一种伤害。对于宫廷剧中对女性形象的塑造，应在收视率的需要和客观真实的塑造之间找好平衡点，以更客观更深入的笔触关注女性心灵的成长、人性的价值，传播国人乃至世界人民所坚守的共同价值,如真善美的一面，在商业竞争的环境下承担起文化传播的责任。（作者单位：中国传媒大学）

栏目责编：曾 鸣

注释：

①李 靖:《宫廷剧的叙事研究》，山西大学2012届硕士毕业论文,2012年6月。

②孟鸣歧：《大众文化与自我认同》，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2005年8月版。

③刘芬萍：《〈甄嬛传〉之职场启示录》，《报林》，2012（5）。

④孙佳山等：《多重视野下的〈甄嬛传〉》，《文艺理论与批评》，20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