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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鸭辨人

2014-09-22王玉清

青春岁月·校园版 2014年6期
关键词:麻鸭毛色理会

王玉清

故乡麻鸭,颇负盛名。可它到底是鸭,不知道自己体腥味大,它好像只喜欢螺蛳河虾的味儿与鱼腥气。它不关注山水,尤其是山,自古以来是鸟儿们的,猴子们的,樵夫与爱攀援的孩子们的。

麻鸭在水里也认不出自己,它把镜子打碎后就游到一边去。等镜子复原,再打碎,自己是一番什么样子,麻鸭不关心。

麻鸭甚至不理会天鹅,不理会野凫,不理会苍鹭、鱼鹰与白鹳……尤其是那青桩,正儿八经,茕茕立定在河塘上,渺渺野水。此何鸟哉?

等麻鸭翅膀尖上的大毛,放出“斜口刀子”时,鸭腥气更重了,它也愈来愈不要面子了。一趟麻鸭游过,水面上鸭羽浮散,浓腥熏得水蚊子直升机似的飞快逃逸了,可又恋恋不舍地飞旋过来……而麻鸭们招摇路过的村舍,鸭绒飘飘,尘泥变湿,鸭腥气要几个小时后,才慢慢散失。

观察了麻鸭几十年,我还看出,麻鸭根本就是麻雀变的。这话儿唐突,却是我从书中读来的识见。咱这儿虾螺多,鱼腥气也重,逗引得那天上飞飞、地上跳跳的麻雀,动了天生的鸟性,于是想啊,与其禾田、土里去偷食刨食,还不如到水里扎猛子,玩着乐着淘食。——我总觉得当初它就是这么想的,这么想我不怕你说我鸟个眼光。

麻雀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终于拿了个主意,摇身变成了故乡的麻鸭。变成麻鸭后,它随即发福了,体量大了几十倍,气象却一点谈不上富贵,也就是身子骨粗,腰杆子矬吧,毛色还是那毛色,四斤的鸭子三斤半的嘴,本性没有改,整日总是呱呱呱呱。

改不了的还有贪性,简直就贪吃无厌,每次非要吃得嗉子吊起个大奶泡,食管一直鼓到舌片,甚至咽得两眼翻白,就差闭气,还不肯打住!

我常想,饕餮者必有高招,看麻鸭就属此类。它的闭气功是出了名的。浅水滩淘食,头扎进水里,露出腿脚是难免的,露腚也不会怕难为情。——它是鸭,露腚也是本事,甚至可以说是本钱。

再说凡戏水的禽鸟。它熟识水,水迁就它,早已互相亲和了。露腚探水的麻鸭,不是在玩潜水,而是在淘食,它能一路淘过去,一淘老长时间,也不换气。若在深水区。它埋身水底,你连它一根毛儿都看不到,这就是功夫。等它出水,已经叼了鱼或者在咽螺,乖乖隆地冬,好个手段!我们这里的大人孩子,都比较待见它。——也许是见多不怪吧。

麻鸭是饿死鬼投胎,这话对了一半。它是卯生的家禽,下的蛋比麻雀的大,自然嗓门比麻雀粗。沾的水食比麻雀多。麻鸭合群,也常窝里反。大家一道出发,走一条道,蹚一道河,或早或晚,倒也齐整;可是为了一条鱼,甚至是一股袭来的鱼腥气,你追我赶,争来争去,搞得落羽缤纷,我见得多了去了。它们的观念恒常是:没有永恒的真理。只有至上的利益。

我曾拿了这番浅见,与故里旧日同窗吴君、陈君交流,皆有同感。观鸭可以辨人:“欲而不贪”(孔子语),是从政五德之一;“贪愎喜利”(韩非子语),属于为官“十过”之一。北宋包拯认为:“贪者,民之贼也。”过去,老百姓将官场上的离职、赴任称为“刚走了一只饱鸭,又来了一只饿鸭”,哪里只是一句民间闲谈趣话啊。试问“民之贼”者,何以牧民?如今,高层不惜以猛药去疴与重典治乱,表治人之禽鸟之性、官之贪婪“鸭性”,利益至上、真理模糊的为官者,可以休矣,主动去职离岗,到适合自己的江湖鱼水中去,不失为一种“舍得”。

(摘自《杂文选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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