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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阳的山

2014-09-18

浙江国土资源 2014年7期
关键词:富阳

草 木

富阳的山

草 木

小时候跟着姐姐在山上扒松毛丝,几抱大的树杆,火柴梗一样密密地包围着我。头上的树枝遮住了天,风一吹,呼啦呼啦地涌。林子里有些暗,但很安静,只有姐姐手中的落叶筢与山坡碰出的轻快的唰啦声。我在毯子一样的松针上或坐或躺,拣拣松果,摸摸树身上大块的鳞片,听听头上的呼啸声,感到十分快活。

龙门古镇

以后,松林在乡人丁丁的斧凿中毁得精光。一眼望去,重峦之上不见一树挺立唯见柴草叠翠。再以后,人愈长愈大,脚步也愈跨愈大,但走出了故乡,走不出枕上起伏的松涛声。我至今没有迈出过国门,也没有去过港澳台,却一点都不觉得遗憾。国内倒是走过一些地方。每到一地,总喜欢往山上跑。但三山五岳跑下来,再没有见过小时候老家山上那气势磅礴的松林。近年的我,已经不爱出门。年轻时那么渴望的远方,诸如大漠戈壁,黄河古道,都不想去了。真的是人到中年万事休吗?是精力和身心的问题?是世界观人生观的问题?也许是,也许不是。不想去弄清楚。想弄清楚的风险实在太大了,尼采、费雯丽、顾城、海子……一个个痴狂到玉碎的故事。我只知道,有一个确切的因素,让我曾经狂乱过的脚步不再流浪,那就是对故乡山水的依恋。

虽然不见了十里桐花、帆影点点,但渔舟唱晚、雁落平沙、芦荻鸥鹭、云山雾罩这样的景致,在我筑巢安住的富春江边,还是举目就有的。落小雨的夜里,可以去恩波石桥上发个呆,想一想当年车水马龙的样子,那个买菜时为了一分钱能与老妪争上半天的瘦弱青年,怎样成了腰缠万贯气宇轩昂的亿万富翁;那个每天早晚从桥上扶风而过的白衣少女,究竟嫁给了一个怎样的夫婿。天光乍开或落日衔山的时候,可以到鹿山脚下走一走,会一会那些飞檐走壁的松鼠,还有湖面上悠闲画线的野鸭……

既然在家门口就可以欣赏到淋漓的水墨,何苦劳形而远足?何况,远方,只是想象中的远方啊,一脚踏入,无非饮食男女,撩开面纱,不外功名利禄。那为何还要下个决心,千山万水地去赶一个亘古不变的集市?千人万人地挤一条沾满了痰渍的石板路?在喧躁的今世,哪怕你想跑进长白山威虎厅吃一碗杨子荣智斗坐山雕的包谷酒,想钻入东陵的地宫静静地听一回老慈禧流水落花般的叹息,也不是件易事。也许只能到阴山脚下,月亮夜里起个身,才能意外地听到,那昭君归来的环佩之音……那么,让我们腾出一天半日,去富阳的山林看一看如何?

没有五岳那么雄伟,没有黄山那样奇秀,但重峦叠嶂、起伏连绵、郁郁葱葱之美,远过之而无不及。黄天荡蜿蜒的绝壁,上官山起伏的竹海,岩石岭幽深的洞穴,无不让人流连。当你痛饮着场口的烧酒,品尝着窈口的索面,嚼着龙门的面筋,你哪里还想去外面与车尘相逐?哪怕只在岩石上清坐半天,看看青苔老树,听听飞瀑流泉,目送各样的鸟形兽影,就有无限的趣味。

以富春江为界,富阳的山呈现出不同的风姿。

山在江北,缓坡流淌,低丘绵延,脊线柔婉如波,山色秀丽清雅,其韵致是横向铺陈的,温娴淡远的。这一特点,在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中得到了集中的体现。子久结庐在富春江下游的庙山坞筲箕泉。其隐居之地,山并不高,但很深,从白鹤村进去,地势慢慢抬高,一直到山之穷水之尽。一路进去,脚下踩着的几乎是清一色的鹅卵石。可以想见,在大痴生活的600多年前,这里也许还是一片泽国,江水一直漫到老道士位于谷顶的茅屋下面,他需要借助船只,方能出入山谷。想到须髯飘飘的老道戴着方巾坐着小船,来往于烟波之上的情景,不禁心向往之。江北其他一些山,也素与烟霞之客结缘。更早的葛洪、施肩吾,都曾在胥口、龙羊一带修仙炼丹。不管是在高远的崤山,幽深的葛仙洞,还是在静谧的咽水灵关,他们飘逸的仙踪,至今依然若隐若现。胥口的山多不高,但貌似平常的山体中藏着很多的洞穴,曲曲相连,上天入地,幽深诡秘至极。再说洞桥的天雷山、天云山,山体都不算高,但照例十分幽深,真的是复水重山,一进复一进,一重复一重,波澜一样向深处和高处层层推进,直到在深之又深、幽之更幽的地方,依泉结庐。白天有声的是松风溪声,晚上无声的是冷月危峰,与鸟兽草木为伍,终日静观默想,打坐诵经,如此修持,即使不成正果,也起码是半仙了。天雷寺前的岩石缝里有株桂花树,树龄长得已经说不清楚,据现在的百岁老人回忆,他们懂事的时候,树就已经这么大了,从来没有变化过,可见其久远,很可能就是由当时修行的某个和尚或道士手植,经受了上千年的风吹雨打,并在饱受雨露和道声梵音的滋润后,蜕化成仙了。在道教的历史上,葛仙翁和施状元可都是成仙飞升的,两人留下的《抱朴子》和《西山群仙会真记》,都是道学中的名篇,留下了很多宝贵的练功体会,堪称中国历史上为人、处世、养生、练功的经典之作。也许,他们的许多体会,就是在富阳江北的这些山里生发出来的。

山在江南,接仙霞形胜,争高直指依天耸峙,壁立千仞无欲自刚,其律动是纵向的,激越的,故素与英雄豪杰联系在一起。

1800多年前,孙坚崛起在这江天山峦之间,从场口洋涨沙的瓜桥埠起舟,横刀踏浪,称雄江东。

钓鱼台

700多年前,朱元璋转战于这里的峡谷丛林,在天钟山留下了马蹄印,在永安山留下了棋盘石,在环山候君坞失散了军输官刘显。好一个刘显,守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分文不取,就地饿死,让千古官员为之汗颜。朱皇帝登基后到处封赏,独独忘了织蛛网救其命的洋涨沙上土地爷,结果把老人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帽子从此再也没有戴正过……

800多年前,在壶源溪畔的古城村,一个少年在鸡鸣中起床,背着包裹雨伞走出了茅檐低小的弄堂,走过村南的一道天然石门,沿着哗哗的壶源溪向县城进发。少年名叫李宗勉,后来成了南宋的著名宰相。不知过了多少年,又一个轻雾缭绕的凌晨,一名贪睡的放牛郎睡眼惺忪地找到了山上打鸣的石头金鸡,敲掉了它的鸡冠,石门便訇然倒塌。“金鸡叫,石门开”的现象,从此成为传说。如今,石子驿道蜿蜒在没颈的荒草中,石门的一边门榀依稀还在,但宰相与放牛郎都早已归彼山阿,只有一声一声的狗叫,在吠着千年的夜空。不远处的黄土岭上,安眠着国民党79师100多名抗日将士的英魂。以后,新四军金萧支队的勇士们又蓑衣斗笠地出没在这里。几千年来,这崇山峻岭间活跃过的生命和他们的故事,随着夏夜的萤火,在田野上明明灭灭;随着天钟山的晨钟暮鼓,在枝头山涧轻轻诉说。

在甄山一座长满瓦松的石头房子里,住着一名女子,有一头乌黑的发辫,一双不染尘埃的眼眸,操一口纯粹的方言。我想到了远避终南的那些隐士,还有山里山外修行的那些人们,似乎触摸到了一样寻找多年的东西。人的快乐,不在光怪陆离的外部世界。它在乡间,在山林;它在市井,在平常的生活中;它在静中,在清明处,在每个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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