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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文学中的人间烟火

2014-09-16郑坚

北方文学·下旬 2014年6期
关键词:世俗化

郑坚

摘 要:本文以题目为《孤岛文学中的人间烟火》,将从女性不同角色转变、世俗化书写、女性的第三条出路和女性眼中的战争等几个不同的维度,对上个世纪40年代风靡上海的女作家苏青的畅销小说《结婚十年》进行分析,旨在在探讨孤岛文学中女性作家作品的独特性。

本文一共分为四章,第一章运用女性主义理论来阐释文本中女性独特的世俗体验、第二章运用文化批评理论说明日常生活审美化后的写作内容及风格的世俗化,第三章从女性经济地位的转变带来家庭及社会地位的转变探讨“娜拉走后”的第三条出路,第四章沦陷区文学中女性对战争的侧面描写。

关键词: 世俗化 ;女性写作;孤岛文学

引言:苏青,中国上海40年代文坛最富盛名的女作家,为海派文学女作家代表人物。与张爱玲同是中国“孤岛时期”荒芜文坛上并列的奇葩,被誉为“沪上双姝”。

1943年,代表作品长篇自传体小说《结婚十年》开始在《风雨谈》连载,一时被视为“大胆女作家”而名噪上海滩;该书单行本到1948年底,已再版18次之多。后来,继《结婚十年》之后,苏青创作了长篇小说《续结婚十年》和《歧途佳人》。苏青的散文小品结集为《浣锦集》、《涛》、《饮食男女》、《逝水集》。同时她还进入出版界,曾主办《天地》杂志,创 办《小天地》杂志及四海出版社。抗战胜利后,作为落水作家被传讯。

苏青的生活经历是丰富的,变化的,流动的,在谋婚、谋爱、谋生的三角中奔波,像一部上海女性小市民的传奇:18岁的苏青遵从父母包办婚姻,从女学生一下变成大家庭的新媳妇,公公婆婆小姑还有丈夫贤以及像根鱼刺一样存在的跟丈夫关系暧昧的寡嫂瑞,让她一下子从浪漫梦幻回到现实复杂的人间。想要逃离这桎梏的牢笼回到学校继续求学,却发现意外怀孕,不得不终止学业并放弃自由恋爱的其民,三颗樱桃终成“两颗樱桃”。努力养胎,却在全家万众瞩目下生下女儿而被轻视,继而为生下一个男孩被剥夺了母乳喂养带孩子的权利。终于跟老公到了上海建了自己的小家庭,遇到困难重重经济上入不敷出,不得不投稿贴补家用。赚得了稿费却被老公的男权主义打压,失去了读书看报的权利。以及后来二女儿的死去,老公的事业败落后的颓废玩世不恭和出轨,终于让苏青下定决心走出婚姻的围城。这一切,都是苏青写作本书的素材,“她写作时能够忘掉自己,仿佛写第三者的事似的没有禁忌。”[1]

苏青的书没有那么多可以让人回味的东西,确实平淡直率,真实热情,有时还带有不经意的幽默,文学界一般定位她的写作风格为“世俗化”,本文将重点分析,在世俗化外衣下,苏青是如何一步一步从多维度在作品中展现女性视觉下的女性体验,描绘了一幅孤岛时期上海小市民结婚、生子、孩子出牙、烫头之类的人间烟火。

“苏青的文章正如她之为人,是世俗的,是没有禁忌的。”[2]她的文笔平实却不平淡,娓娓道来,犹如邻家的姐姐正在向你描述着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情,正如张爱玲所说的“天涯若比邻”的亲切,哪怕在七十年后的今天仍让读者感到熟悉真实;“苏青的文章,不但在内容上,而且在形式上都不受传统的束缚,没有一点做作。她的心地是干净的。”真实、不做作,热情、直率,这些特点构筑了苏青人生和写作的基调。苏青的白描是纪实性和细致的,那场半西半中的婚礼中民俗场景的描写入微,甚至都成了民俗研究中很有价值的史料;《结婚十年》中关于金钱和物价的描写,也成了经济学家研究三四十年代上海经济和购买力的资料。

是因为她“本心是忠厚的,她愿意有所依赖;只要有个千年不散的筵席,叫她像《红楼梦》里的孙媳妇那么辛苦的在旁边照应着,招呼人家吃菜,她也可以忙得兴兴头头。她的家族观念很重,对母亲,对弟妹,对伯父,她无不尽心帮助,出于她的责任范围之外。……她的恋爱,也是要求可信赖的人,而不是寻求刺激”[3]。不普通,是因为一向心性极高的张爱玲还说:“把我同冰心、白薇她们比较,我实在不能引以为荣,只有和苏青相提并论我是心甘情愿的。”[4]苏青三十年代在上海与张爱玲一样凭手中一支笔而走红文坛。

一、真正以女性思维进行的女性写作

1.不同女性角色转变下的世俗体验

在《结婚十年》这部自传体小说里,作者苏青从女性作家独特的生活经验和女性视角,讲述了女性自身成长过程中由于女性不同角色转变而带来的种种不同世俗体验:包括女主角苏怀青从大学外文系的女学生到封建大家庭的小媳妇,从少女到母亲的历程,从女儿到儿媳妇等由于角色转变视角和体验都发生了不同的变化。

小说的第一章就是苏怀青从未婚女学生到已婚女人身份转变的开端——中西合璧的婚礼。关于婚礼前在枕头里撒尿的情节,给人很深的印象,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她平实的笔墨下暗含黑色幽默,让人忍俊不止。尤其写道康王赐N乡的新娘花轿中的轿神“散发吐舌吊死鬼的样子”,“奇怪康王当时为什么要以怨报德,把劳什子花轿赐坐给我乡女人”,原来“真是个昏君”!这种坦白的内心独白缩短了作品同读者,尤其是女性读者的距离。

女主人公苏怀青的各种角色转变也伴随着她各种“向上”的行动。正如苏青后来所办杂志的的名字《天地》,她本人也是在理想的“天”和现实的“地”之间的行动家,哪怕理想的天一次一次碰碎在冰冷的大地。少女时期她对另一半的幻想是“白袍小将”,然后变成了包办婚姻同校的同学“白衬衫”,直到嫁到了“白衬衫”家,从发现双宿双飞的梦想被贤和寡嫂瑞仙击破,原来她自己才是这个家庭里多余的人。她的行动是离开大家庭,回到学校。在学校,苏怀青收获了与其民的感情,但却发现已经怀有身孕不得不放弃这段恋爱和未完的学业,三颗樱桃终究成为“两颗樱桃”。十月怀胎,却没能如愿剩下男孩,因生了女儿而百般受到婆家、小姑的轻视和鄙夷,不得在养育女儿上做主,连做妈妈喂养和看护女儿的权利也被大家庭剥夺的一干二净。为了排解在家中的苦闷,谋了到小学教书的职位,却因为人言可畏的传言和自己十分烦恼这项工作而作罢。终于逃开大家庭的桎梏,在上海跟丈夫两个人新建小家庭,怀青却不擅理家,丈夫的收入也是捉襟见肘,又碍于情面不愿像大家庭伸手。苏怀青又开始了行动,她试着去投稿,逐渐可以赚得一些稿费贴补家用,但丈夫的男权主义思想,禁止妻子在家读书看报,剥夺她写作的权利。直到贤的事业落败,感情出轨,不再给负担任何家用,两人的婚姻终于走到了分手。没有赌气,没有哀怨,苏怀青就这样走出了婚姻,走上了自谋生路的职业作家道路。endprint

以上这些主人公的生活经历来自与作家苏青的真实人生经历,正是本身作为女性以亲历者独特的视角观察和描写。苏青最好的时候能够做到一种“天涯若比邻”的广大亲切,唤醒了往古来今无所不在的妻性母性的回忆,个个都熟悉,而容易忽略的,实在是伟大的。[5]

2.我手写我口

苏青在《浣锦集与结婚十年》中写道,“至于认真替女人报委屈的,则有‘没有一个男人能静心欣赏自己太太的明艳娇媚,他总以为往后的时间长得很,尽可以慢慢儿来,殊不知歇过三五年便生男育女了,等他用有欲无爱的眼光再瞥视她时,她已经变成平凡而噜嗦的,抱在怀中像一团死肉般的妇人。这时候他会厌恶她,恨他,觉得她累赘,仿佛不虐待她一下不足以泄自己被屈抑的愤怒死的;她假如含泪忍受住了,也许就能够挨到白头偕老,像一对老伙伴死的直到最后的撒手为止。女人活着真是很少意思的,我写这几段时,禁不住眼泪纷纷掉下来了”。

这篇自传体小说的写作,摆脱了过去一直以男性视角为主的话语权,真正体现了“我手写我口”,作为女性作家真正地以女性独特的思维视角和感受去描述生活,不再像以往的女性作家用男性的思维写作,或者男作家凭借想像去揣摩出的女性的心理活动。

二、饮食男女的世俗白描-日常生活的审美

苏青这样评价自己:我很羡慕一般的能够为民族国家、革命、文化或艺术而写作的人,近年来,我是常常为这生活而写作。我长些这类男男女女的事情,是的,因为我所熟悉的也只有这一部分。[6]

《结婚十年》内容大多有关于当时风俗民风,关于吃喝拉撒等生活中细枝末节的真实描写,尤其是关于宁波和上海的婚礼民俗仪式,小孩子出生前和满月送礼的精细,以及大量关于当时上海生活的物价、收入、房租等细节的近似流水账的白描式描写。它给我们提供了可信的资料,去了解孤岛时期上海的饮食男女世俗生活的真实。从文化批评理论的角度阐释了日常生活审美化,将所有存在的当时流行的衣食住行均成为文本的写作对象。她在描写中看重的是盎然的生活情趣。

同政治保持距离和对商品经济的适应是海派散文小品发达的原因,它与中国传统文学大异其趣,从而也蒙领诟病。[7]

三、“娜拉走后”女性出路的第三种可能

在当时的那个男权社会,照鲁迅先生的推想,“娜拉或者也实在只有2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就像一只小鸟,关在笼子里固然不舒服和自由,而一出笼门,就会碰见老鹰、小猫等穷凶极恶者。当然咯,对于笼子里的鸟,关的麻痹忘却了飞翔,自然是开门也无路;还有一条路,那就是饿死,这更不是出路了。

于是,鲁迅先生说:“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以走。做梦的人是幸福的;倘没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紧的是不要惊醒她”

《结婚十年》中的苏怀青从一开始经济依赖,到靠丈夫一己之力生活拮据,捉襟见肘,到投稿赚到稿费,乃至离婚后以写作为生养活自己和孩子,最终达到了经济完全独立。这向读者展示了“娜拉走后” 的第三条道路 : 没有回去原来的家庭,也没有死亡 。而是经济自主,甚至可以养活一家老小。强烈的女性生存意识 ,在婚姻不能提供生活保障的情况下 ,提供了走出封建家庭后女性的第三种生活道路。

苏青的梦醒了。她给有能力脱离不幸福婚姻的女性示范了不必忍气吞声的自由选择权利,虽然她并不是主动追寻自由平等而是在丈夫出轨后不负担家用的情况下被迫走上了独立生存之路,但她在《论离婚》中并不主张女性随意离婚,“社会对待离婚男女是不平等的,对男人是不予重视,…,对女人是万般责难……离婚在女子方面总是件吃亏的事,愿天下女人在下着决心之前须要多考虑为妙。”

四、女性眼中的战争

在苏青的笔下,只有当生活和战争有交集的时候,对生活造成了影响,乃至生活发生了动荡和变化,才看到关于战争的侧面描写 。女主角怀青的第二个孩子从出生到死去,都紧紧的跟战争局势联系在一起。 这里好像没有看到国破家亡的凄惨, 却有有实实在在的夫妻离别丧女丧父真切的伤痛。

毕竟,在被日军占领下孤岛上海 ,有能力生存下来的就是是生活的胜利。

《结婚十年》出现在1943年的上海,跟整个时代的文学潮流人还有着某种不和谐之感[8]。与爱国进步作家和党员作家相比,虽然这部作品里也写道了“八。一三”,但却正如苏青自己所说的“抗战意识也加不进去”,他的创作追求总游离与时代之外。她对日本侵华战争造成的人生苦难,在真实的描绘女主人公的命运变化中带出来的。

战争中对对女主人公生活最直接的影响是通货膨胀、瞬间的发达和突然的事业。这显然是战争背景下对生存方式和审美方式的另一种选择。[9]

结论:苏青以女人独特的人生经历,将乱世中的男女众生相真实坦率的展现在作品展,她直率、不做作,文笔平实而不平淡,世俗化而贴近读者,抱着“伟大的单纯”,以女性的身份和角度探讨女性在特殊历史时期所遇到的问题,使我们在历时七十年后的今天还可以看到孤岛时期上海沦陷区的生老病死和喜怒哀乐,一幅热热闹闹人间烟火。

注释:

[1]胡兰成,《中国文学史话》,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2004年1月1日出版 。

[2]胡兰成,《中国文学史话》,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2004年1月1日出版 。

[3]张爱玲《我看苏青》,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06.10

[4]张爱玲《我看苏青》,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06.10

[5]张爱玲《我看苏青》,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06.10

[6]苏青,《自己的文章》

[7]许道明,《苏青集-饮食男女之类 》前言,1993年11月版

[8]黄万华, 关于《结婚十年》 ,《结婚十年》 漓江出版社 1987年10月

[9]郭冰茹, 《20世纪中国小说史中的性别建构》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3年3月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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