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不走的苍蝇
2014-09-15孙文华
孙文华
那天晚上,我们几个发小的死党去“东海渔村”聚会。这种聚会已经持续好多年了。以前,大都是由马建马局长做东。现在由张胖子买单。张胖子是个不小的开发商,这小子只要拿出一套房子,就够我们哥几个吃好几年的。
当我们一行鱼贯进入包间,我发现有一只苍蝇在空中盘旋飞舞,便调侃服务小姐说:“姑娘,这儿又不是国际机场,怎么还有直升飞机呀?”服务小姐赶忙解释:“这是刚才跟着你们进来的。之前我仔细检查过,屋里面根本没有苍蝇。”
服务小姐找来了苍蝇拍,这时苍蝇正好落在餐桌的玻璃转盘上,她举起拍子,还没等靠近,那苍蝇便嘤的一声飞到了天花板上,而且就躲在了吸顶灯的旁边,让她想打都没法下手。
开席后,每端上一道菜,那苍蝇就会扑上来品尝几口,甚至还出其不意地往我们的酒杯沿儿上落。有这么只肥硕的红头绿豆蝇飞来绕去,真让人厌烦又恶心,但不管服务小姐和我们怎样轰赶追打,它都能轻松逃脱,化险为夷。
“其实,这苍蝇就是馋了,想跟着咱们吃点海鲜。我看不如给苍蝇加个座儿,有了位置,或许它就不会到处乱飞了。”我出这样的馊主意,纯粹是为了插科打诨。
不承想,大家觉得这个主意挺好玩,就让服务小姐在二客的位置上加了一把高背椅,并拿来一只空盘子,将各种菜肴挨样往里搛了一点,还象征性地筛了半杯干红葡萄酒放在盘边。
一切安排妥当,主陪张胖子扬起脸来,并煞有介事地做了个手势,说:“苍先生,请入座!”话音刚落,躲在天花板上的苍蝇竟然闻声而下,它优雅地划了一道曲线,然后轻盈地落在了椅子背上。
这太匪夷所思了!我们几个看得目瞪口呆。
张胖子不光财大气粗,平日里还有些神神叨叨,此时,这家伙竟见怪不怪地说:“苍先生,请你吃好喝好。咱们虽然同处一桌,但不能相互干扰。因为嘛,这个——,这个苍蝇和人毕竟不是同类。”
苍蝇好像听明白了张胖子的话,它非常遵守约定,再也没有满桌乱飞,到处骚扰。它只吃自己盘子里的东西,两只前腿儿不停地在菜肴上抓刨。它还时不时飞到酒杯上,沿着玻璃杯壁凑近葡萄酒吮吸几下,完全是一副轻车熟路、自得其乐的样子。
目睹这番情景,我们不仅咄咄称奇,而且酒兴大增,一个个推杯换盏,吆五喝六,开怀畅饮。
张胖子一当主陪就兴奋,山南海北,天上地下,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趁等新菜的间隙,他殷勤地给马建点上了一根“中华”烟,然后故弄玄虚地说:“本人经常研究风水和相术,比那些所谓大师的水平一点不差。据我观察,此蝇个头硕大、形态不凡,一看就像个干部,说不定它的前世还是个局长、主任什么的……”
“怎么说话呢,你他妈把酒都喝到驴肚子里啦?你就张狂吧,知道什么是土豪吗?说的就是你呢!”张胖子的话让马建听了很不舒服,便拉下脸来训斥了他几句。
马建是我们死党中官职和年龄最大的,身为城建局长的他,平时可没少照顾这帮弟兄。张胖子这几年搞房地产赚了大把的银子,与马建的鼎力相助是绝对分不开的。
“对,是喝到了驴肚子里!怎么着,你是自罚三杯呢,还是由俺老孙来罚?”见张胖子惹得马建不高兴,身为跑腿兼副陪的我赶紧打圆场儿。
张胖子夸张地掌了自己一个嘴巴,站起身来说:“自罚,自罚。”在我的监督下,他连灌了三杯啤酒,由于喝得太急,直呛得他二龙吐须——当场喷了出去。
这个小插曲刚结束,服务小姐又送来了清蒸鲈鱼,我端起酒杯说:“又上来鱼了,这杯酒该由我领了。咱们来个满堂红,祝大家能升官的升官,能发财的发财,人人身体健康,家家和睦幸福!来,干了!”
酒足饭饱,张胖子甩给我一沓钞票到前台结账。见老板娘颇有姿色,我便酒遮脸地跟她套上了近乎,她告诉我,我们吃饭的那个包间,过去一直是某局的专用,他们单位每年都要消费六七十万。老板娘惋惜地说:“唉,就那个局长,挺豪爽的一个人,不知怎么就得了忧郁症,听说前些日子跳了楼……”
跳楼的事虽然已有耳闻,但我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包间里的那只苍蝇,难道还真让张胖子蒙着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