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不能抵达的春天
2014-09-15梁靖吕
梁靖吕
我并没有读过林徽因的《人间四月天》,但我知道人间的四月是怎样一幅绮丽华美的画卷。
在这样令人落泪的四月,我,一个孤独执笔的诉说者,一个格格不入的狂想者,应该想到谁?应该写下怎样的文字?又应该为怎样的恋春情结感动得痛哭流涕?
春天与诗是永恒的话题,我应该想到雪莱。
他对春天的渴望就像猎猎西风里的云雀,如此细腻,又如此强烈。他沾满了墨水的羽毛笔终于被巨大的诗意感化,将稍纵即逝的灵感镌刻在白纸上,一篇《西风颂》,就是一篇对春日的告白信。
这就是他的渴望——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当我再次看到即将落尽的海棠撑开绯红的外衣,有一颗巨大而安静的灵魂忽然将声音从远方传来,他说:别忘了梵高。
一百多年前,梵高在迷惘不堪的人生里几经头破血流后,终于选择了离开那个一年中有十一个月份天空被云翳吞噬的荷兰。
如他所愿,在繁春将尽的时节来到了他梦想里可以与樱花飘落的日本相媲美的南国小镇——阿尔。
繁绮的色彩是阿尔人为之骄傲的美丽,这是一杯神秘而诱惑的鸡尾酒,艺术家喝下它就飘飘欲仙地发疯了。也不需要圣彼得为他开门,梵高已经自己走进了天堂。
然而疯狂作画的梵高或许不会想到,就在几年后,同样在一个即将逝去的春天里,他向世人挥手,把自己最后的艺术——死亡——献给了世界。
仿佛恍惚间望见白衣女子从莱克斯特海岬纵身跃下,一颗敏感而脆弱的心终于在旁观者不屑的目光里熄灭殚尽了,也不必再受煎熬。
而我,我也不能忘记海子,不能忘记在山海关卧轨的海子,不能忘记野蛮而悲伤的海子。谁又能知道在写下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仅仅三个月后,他就头也不回地逃向了死神。
他那么爱春天,连死亡也要留给春天。
世人始终不能理解艺术家,艺术家从来不是疯子,他们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理想世界被现实碾碎的受难者。
所以,我仍会寻找,在这个我所不能抵达的春天寻找。即使繁春将尽,我也会相信世界上在有神明注视的地方会有陌上花开的倩影。
春天、艺术、生命,我们不见不散,我抵抗不了,沉浸在艺术化的春天里无法自拔。
我所不能抵达的春天,其实就是真实的春天。
而一切艺术的美好,正是源于真实的不够美好。
肖尧留言:
人常说不破不立,明明是《你是人间的四月天》,非常明媚的春天,但作者却笔锋一转,引向了一个哲学命题:春天能否抵达?由此命题出发,他想到了雪莱的期待,梵高的生命,海子的生活,说明了春天难以抵达的哲思。但作者的思路并没有结束,反而进行了反转:艺术、生命,是与春天息息相关的。而且文中提到的死亡命题,是永恒的文学母题。将春天与之勾连,确实符合“不能抵达之主题”。但正如文末所言,也许正因不能抵达,所以才显出其珍贵和美好,反而更要对春天抱持乐观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