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美术学院城市设计学院:绘本里的“大题”和“小作”
2014-09-11王菲宇
王菲宇
杨忠老师的家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兔子摆件。她一面张罗我们坐下,沏水泡上普洱。一面在绘本书上用力盖上绘本创作工作室的钢印。钢印的图案充满童真:狮子、马、兔子和鸟,这些可爱的动物从大到小叠起了罗汉。
“鸟是向华老师,兔子是我,马代表了大冯、小冯(冯旭、冯烨)两位老师,狮子是田宇老师。”指着小动物,杨忠一一为我们介绍。
鸟、兔子、两匹马和一只狮子,也是中央美术学院城市设计学院绘本创作工作室所有的老师阵容。去杨忠老师家喝茶聊天前的那个下午,五位老师和2014届的所有毕业生一起拍了毕业照,紧接着又赶赴798艺术区,为即将开展的“大题小作”展览布展。那一天,距离6月21日展览开幕只有两天。
绘本工作室毕业生开汇展,今年是第二年。去年,2013年毕业生的毕业设计作品被汇聚到一起,在央美图书馆开展。其中一些作品到今天,仍然是网络上人们津津乐道讨论的热门话题。
《一样的不一样》里,用猫头鹰和猫讲述了一个发觉自身不一样的故事。其中的猫头鹰和猫的形象萌态十足,深入人心。《音乐大熊》里,用森林里小动物的故事去讲述快乐的真谛:兔子在读书,松鼠在藏食物,鼹鼠在找宝藏,他们都在干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但跟着大熊的音乐起舞,才发现快乐的事情原来很简单。与这些充满童心、面向孩子的绘本创作相比,去年获得美院毕业创作一等奖的《那些年,那座城》则像是一则成年人的怀旧童话。一个没有经历过八十年代的“90后”,从自己的父辈口中得知属于八十年代朴素又独特的情怀,然后他开始寻找八十年代的岁月和细节,并将其付诸画纸上。
这些让人读来一暖的绘本作品,都是绘本工作室2013届的学生经过将近一年的打磨创作出来。说起这一个个作品的背后细节,五位老师熟悉又有点自豪。“大题小作”展在798盛世空间开展之前,2014届毕业生的作品已经在央美校内的毕业作品展中露过面。展览持续时间不长,但不断有观众在看完后在网上留言,相比有些前卫、抽象的设计作品,这些绘本通俗而温暖,仿佛是隐藏在角落的一道清泉。
2005年,中央美院在城市设计学院下设置了绘本教学。最初工作室被命名为“图文信息设计”,虽然没过多久改成了“绘本工作室”,但在工作室创始人杨忠老师看来,无论在学院内外,对绘本的认识都异常模糊。
1998年,在日本求学期间,杨忠第一次接触到绘本。初到日本,语言还不算很好,在住地旁边的区立图书馆里,她发现了满满几架子的绘本书。“当时觉得日本的孩子太幸福了。”
在那个时候,说起“绘本”,国内大多数人并没有印象。“绘本”的名字是从日语中被直接借用而来。“绘”是“绘画”,“本”是“书”。虽然日本的绘本文化发展非常快,但绘本最早的老家其实在一百多年前的英国。在英语里,绘本叫“Picture Book”,就是图画书。直到2002年,几米的《向左走、向右走》流行开来,绘本这个概念才慢慢被大家熟悉。
概念的模糊、接触资源的稀少,绘本教学中的困难可想而知。回忆起成立之初,杨忠觉得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在摸索。最初进入绘本工作室的学生,有些对绘本全无了解就稀里糊涂进来了,有些则是因为专业调剂颇有点心不甘情不愿,还有些人来到绘本工作室,在很长一段时间沉浸在平面设计的节奏之中。
在老师们看来,虽然同属设计类专业,但绘本要用图画和文字一起讲一个故事。在去年的毕业展上,策展人特别写了一段话:“展厅里的作品,一部分是挂在墙上的画作,另一部分(也是最重要的)是那些画作的出处:一部完整的绘本作品。看画只能了解绘本的百分之五十,从头到尾读完一本书,才能体会绘本百分之百的好处。”
塑造形象、绘画、讲故事,这些能力都是创作一本绘本必不可少的要素。“有一只鸟会读书会码字会给孩子讲故事专门负责文案”,在“大题小作”展览的前言部分,毕业生们带着些调皮的口吻这样介绍道。这确实也是绘本工作室的分工:田宇老师教授学生绘本造型,向华老师则负责教“讲故事”的文本部分。向华的工作主要培养学生这样一种能力:将图画和文字结合在一起讲故事,可以用图来表现的,不需要文字去复述,可以用文字来表达的,又不需要图去重复。在有效的尺寸和空间内传递一个有效的故事。
今年年初,绘本工作室两个学生的作品《人之初》付诸出版。这个绘本用舒缓诗意的文字讲述了生命诞生的故事,在书的最后,两位作者特意演示了用不同的文字和叙述方式,这个故事会呈现出何等截然不同的面貌。
杨忠老师的课程更基础也更抽象:将学生们带入一个绘本的世界。读绘本、看绘本、分析绘本是她课上的主要内容。在杨忠看来,近几年进入绘本工作室的学生,已经少有对绘本一问三不知的情况了,但培养良好的品味,仍然是动手创作之前的大功课。“对这些大三进入绘本工作室的学生来说,两年的学习时间是很短的。虽然要提高绘画能力、造型能力,但更重要是读书,只有具备一定量的学识积累,才能塑造优质的审美。”
相比市面上可以看到相对商业性的创作,身处象牙塔内的绘本工作室,希望更多展现一种“学术性”。老师们不接商业项目,鼓励学生对“绘本”这一表达方式进行深入的探讨。“我们特别希望看到,学生不仅能形成自己的风格,还能从题材上、灵感上、表现方式上有所尝试。”
杨忠老师举了今年毕业设计的几个作品作为例子,这些作品中有宏大的全景展示,也有从小感悟出发的小故事。《恐龙快递》是一本试验性新型绘本,以创意图像和隐喻图画为载体。在这个绘本里,充满了身体长满植物的恐龙、用积木组成的恐龙和用甜甜圈堆出的恐龙。《唐·潮女子》则像一本唐代时尚百科全书。长安贵族女子的鞋履、镯环、衣衫在画纸上依次出镜。《阎王嫁女》的画风近似于年画,用浓墨重彩的手笔重现了一个传说中的奇幻故事。而与这些或学术或奇想的作品相比,《小水滴》则用灰色的基调讲述了一个淡淡的小故事。小水滴出生在大海里,它是千千万万的水滴中的一员,渺小得没人知道。小水滴的迷茫是我的迷茫,小水滴的寻找也是我的寻找。在老师们看来,这个故事简单却打动人,孩子们能懂,大人也会找到击中心灵的部分。
“把一个道理或感悟用绘本的方式讲得自然通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不是绘本教学两年能够完全传达的。”这也是这次毕业汇展标题“大题小作”的题中之义。不过五位老师都觉得,自己把这群孩子们领进了绘本的门,之后修行的路还很长。这个所谓的毕业展,也只不过是一个中期的小小展示。让他们高兴的是,绘本工作室的所有毕业生,现在都从事着和绘本相关的工作。正如杨忠老师所言:“被绘本改变的人生,是幸福的人生。”(编辑:樊宏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