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偶遇
2014-09-10陈洪娟
陈洪娟
假期,我独自去大连旅游。
先坐长途客车去烟台。再坐轮船去大连。到售票口又排了一个小时的队,只买到一张没有等级的船票——散席。所谓散席就是旅客没有席位,没有卧具,自行在舱底选择空处歇息。
舱底的空气很混浊,我只待了一会儿,就去甲板上透透气。直到夜深了,终于敌不过海上茫茫黑夜里的嗖嗖冷风,回到舱底。
舱底的人早已横七竖八地躺下,我好不容易找着块空地坐了下来。在我旁边是一对父子。父亲大概四十多岁,瘦瘦的,穿着皱巴巴的衣服,胡子拉碴;那孩子差不多七八岁的样子,身上脏兮兮的,脸上抹着一道道污迹。孩子爬在男人的腿上,用我听不懂的家乡话说着什么,不时乐得咯咯笑。
我靠在舱壁上,闭上眼睛,却隐约闻到一股异味,想必就来自他们父子俩。我全然没了闭目养神的欲望,睁开眼,在船舱里又极力搜寻了一遍,实在是没有其他空间了,我只能挨着他们坐着。
男人跟我搭起讪来。男人说他在大连打工,老婆在大连当保姆,孩子在老家由老母亲带。前段时间老母亲身体不好,不能带孩子了,所以这次回家把孩子也接到大连去。
我不想和他说话,要不是实在买不到等级票,我才不愿意和民工坐一块儿呢!不过,我没有将情绪表现出来,敷衍地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他的话。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说。
不知不觉,倦意袭来。男人看出我的困倦,起身挪了一下他的行李,然后拿出几张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旧报纸,铺在地上。安顿好他的儿子之后,示意我在旁边躺下,自己靠在舱壁上打起了盹。我看了看那个脏兮兮的孩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躺下了。阵阵袭来的睡意毕竟是真实而强烈的。不过,我还是极力和那孩子保持一定距离。
半夜,凉意更浓,我缩成一团。忽然,感觉有人碰了我的身体。我立刻惊醒过来。一看,是那男人把他的孩子往我这边移。我稍稍让了让,以为男人想腾出个地自己也躺下。
谁知,他并不躺下,却从他的行李包里拉出一条油腻腻、黑乎乎的被子,盖在孩子和我的身上。被子不大,他先将我盖严实了,再拉扯被角,努力把孩子的身体都塞进被子里。自己依然靠在舱壁上,单薄的身子似在轻轻发抖。
那被子也散发着一股异味,却让我在茫茫大海里颠簸的船上,感到无限温暖。不知又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却看不到男人的身影,只是孩子还在,呼呼地睡得香。我起身寻找,看到那男人在不远处厕所门口不停地来回走动。肯定是他冻得不行了,活动活动取暖。我的眼睛禁不住湿润了……
这时,广播里说船快靠岸了。舱底的人群立刻躁动起来,纷纷起身收拾行李。那男人回过来,叫醒孩子,又忙乱而兴奋地把被子塞进行李包,抱起孩子,随着拥挤的人群往外走,我跟在他后面。不一会儿,我就和他们被拥挤的人群冲散了,再也找不到了。
坐在去大连市区的大巴上,我怅然若失,旅途中的偶遇,他给了我温暖和帮助,我却没来得及问问他的姓名,也没来得及向他道一声:谢谢!
(摘自《常州晚报》)